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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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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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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你多虑了。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和奥尔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给他写信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他那边大概会很尴尬吧。他到现在还没给我一个回复。但也可能是他回到他的骑士团里事务太多。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好了,我来谈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我要回长汀了。我的国王不知道和我妈有了什么协议,竟然要把我封为他的骑士,还额外赐了我一块封地。据说是为了表彰我这些年在西陆游荡跳舞唱歌时做出的艺术贡献。
很鬼扯,对吧。
昨天我被三个刺客和五个冒险者围攻,还以为是我得罪了什么人要被置于死地——结果他们只是我妈雇来找我的,递了八封一模一样的信给我。
现在他们就在我住的旅馆周围守着我,明天把我送到蓝港看我上船才算任务结束。
祈求幸运保佑我不会在长汀困一辈子。
——虽然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
尼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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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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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
我真的没有资格抱怨。
我是那个做错事的人。我给你写那封信实际上是在妄想着逃脱惩罚,但是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其实我那天酒醒之后就想明白了,我不该给你写信,我也不该给尼尼写信。我应该做的是,继续现状。
尼尼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永远对他真诚,对他友善,当他向我奔来时不会转身离去,当他把后背托付给我时不会刺出一剑。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他对我真正意味着什么。
请不必为我的事忧心,我已经做好一场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即使尼尼一辈子也不再把我当成他的朋友,我也将永远把他看做我的挚友。
你的,
奥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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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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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
我听闻栖日城最近不太平,风波的起因与安德烈有关。
几天前你告诉我你正和黛恩结伴同行。若你们仍未分开,请引导她远离圣廷国的封界。
我不想直接写信给黛恩。你知道,遇上和安德烈有关的事,她的反应总是出乎意料……我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冒险的行为,她上次就和安德烈通起信来了。
如果一切是我太多虑,那就再好不过。
最后,祝你旅途愉快。
卡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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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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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我本来想昨天晚上就给你写信,但是昨天晚上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不得不把这封信拖到了现在。
昨天下午,我收到卡普的信,他告诉了我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有人举报异端审判所的安德烈主教伙同月光女巫阴谋害死了与他不和的异端缉拿队总队长帕萨梅的罗门。
现在,安德烈正被软禁在他的住所里,是他的教皇皮纳乌斯亲自下的命令。
我快高兴疯了,乔伊,我简直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有多么多么多么的高兴!!!
安德烈完了,你明白吗,安德烈完了!
诸神黄昏,我梦想这件事发生很久了,很多次我甚至梦见过——当我读完卡普的信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在做梦。不过晚上遭遇第一波圣骑士的袭击后我就明白这一切是真的,安德烈真的被他的教皇舍弃了,他们只等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就把他送上火刑柱。神殿的把戏在巫师中流传了不少,许多纯然无辜的人都能被坐实罪名,更别提安德烈这个真的犯过罪的罪人了。
平心而论,事态发展太过迅速让我有点手足无措,即使到了现在,有的瞬间我仍觉得我在做梦。因为安德烈其实这些年做的其实很好啦,我曾经几年前去过阿米克。哈哈哈对了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我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去看看阿米克的安德烈副主教。我还听过他的布道,在圣堂的穹顶的窗口上。我变成一只火花鸟,为了躲过神殿设下的法术我费了不少功夫耗了不少珍贵的材料。
我看到他把头发留长了,像柔软的金子披在雪白的长袍上。他的表情很平和,甚至说,很虔诚。他用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自己,告诉所有人,他相信神殿那些胡扯的鬼话。我当时通过鸟的双眼看着他,用鸟的大脑思考他。鸟的思维能力很有限,我的一切判断都依赖直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东西。
如果我是人我会不顾一切冲下去给他一刀,但我当时是一只鸟,鸟是不懂人的爱恨情仇的,它只懂得要活下去,要活得好。当副主教走后,我就飞走了。我这趟旅行秘密而安全,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去过那儿。
乔伊,我想说什么呢?我想说,我想说,我想对你说:我恨他。我说过很多遍我恨他,现在我还要再说一遍,我要说无数遍,我恨他。
如果我字迹太过潦草请原谅我,因为我现在太开心了。我太开心了,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安德烈现在的处境,稍微想象一下他现在内心的痛苦,我就开心得发疯。他肯定在背弃我时就想过可能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他当时肯定觉得这个风险是可以接受的,现在他要细细品味这个他当初认为可以吞下的苦果了。我知道人都是这样,生命都是这样,即使脑海里演练无数次,刀尖划开皮肤时仍然会痛,会颤抖,会尖叫,会哀号。即使他是安德烈,他也仍旧是人,是可悲的生命,是矛盾和冲突的集合体。以他的习惯他会在表面维持镇静,他一直都是这样,表面上永远彬彬有礼,内心里指不定有多么阴暗多么脆弱多么卑微多么可怜。
啊,乔伊,我的信还没写完,但那些缠人的光明的走狗又来了,我得去处理一下。
等我的下一封信。
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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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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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乔伊,原谅那些污渍。有个该死的家伙刺了我一剑,我身上带着的所有信纸都被血沾湿了。我没法去附近的城镇买新的,那里有很多圣骑士在游荡。圣骑士间有传递简单讯息的途径,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在注意自己身边是否有月光女巫的身影。
我现在在森林里。我布置了很多魔法阵和迷路的诅咒,足以让搜寻我的人死活都走不到我呆的地方。这里很安全,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等待夜晚降临,当月光照在我脸上的时候,我会拥有我的敌人无法匹敌的力量。
说实话,我为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感到兴奋,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频繁地进行大规模战斗,被逼到生与死的边沿,几乎是在凭着本能回击,每次出手都没有时间思考要不要留活口的问题——我这两天里杀的人可能得超过之前二十年死在我手里的人数总和。我杀得几乎要怀念起亲爱的罗门阁下了,嗜杀异端的总队长好歹十分爱惜他的属下,极少会制定一些与神眷者硬碰硬的作战计划。也许从这个角度看他是个好人,比王庭的那些主教大人们好得多。那些高高在上远离异教徒的圣者们很快就会明白他们的举措有多么得不偿失,与其耗大力气抓捕我不如多花点心思造些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要知道光明神的信徒中有不少人都爱戴敬慕着金光闪闪的安德烈大人,要是他们的证据链太单薄难保不会引起什么事端。
哈,说到这里我必须得和你分享些趣事,反正白天的时间还长着,乔伊你不会介意我如此啰嗦的对吧。
那个把我刺得大出血的家伙,一个异端缉拿队的分队长,是安德烈的死忠,一个非常虔诚的光明神信徒。我看得出他是真心信奉光明,真心敬仰安德烈,真心觉得有人在诬陷他亲爱的主教大人而我污蔑词中的月光女巫是证明安德烈清白的关键。
他非常努力地与我战斗,他认为把我带到栖日城,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这是他自己说的。是的,没错,这个天真又无知的年轻人,还处在四处表达自己求认同的年纪,即使遇到敌人也要展开一番说教。他对我说,我应该把我真正勾结的那个伪信徒的名字说出来,不要让无辜的人受到不公正的审判。我就对他说,我勾结的人就是安德烈主教,我手里还有他写给我的信,你要看吗?他当然拒绝了。他告诉我这些离间的诡计动摇不了他,因为真正的纯白是不能被虚假的言语污染的。
真可笑。
我当时就这么对他说了。他还有他身后那些年轻的圣骑士露出愤怒的表情,因为他们面前的女巫一边流血,一边还敢嘲笑他们。
你看,乔伊,愚蠢的人们是多么可笑。这些光明的信徒中不少人把命落在我手里了,他们以为自己在为什么崇高的事情做出牺牲,以为他们在为证明一个人的清白努力——可实际根本不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真实的情况根本不会让他们简简单单把命丢掉就能得偿所愿!要是送死能实现愿望的话,大陆上的生命一定早就灭绝啦!
总之,这场战斗的结局是他们死伤过半,而我逃之夭夭。我希望那个喜欢说教的人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边打边说话分散注意力。那家伙被我伤得不轻,不过我走时他还有力气抬头瞪我,想来是不会死的。
妈的,我的结界被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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