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手札》镜台

28、失落的信·万事如意

　　[这封信几经转手，不知所踪。]
　　柏蒙特：
　　您知道，本来我没时间回您的信。可是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忙得我想干些别的事情来放松放松，所以我就来给您写信了。
　　您放弃了顺道来看我的计划，真遗憾，我本来非常期待能跟您见上一面，考虑到自从我们把那头龙送走后我们已经一年多没面谈过了。
　　您这样选择的原因让我十分生气。您说您在激战过后的旷野上，成堆的尸体中捡到了一个男孩儿，因为和他交谈后得知他是我某次屠城命令的受害者，您为了不刺激他幼小的心灵，就做了个决定——刺激我脆弱的心灵？您绕开了我？
　　我和您这么多年的深厚友谊，竟然比不上一个刚在战场上认识的小孩儿！我要气炸了！
　　我告诉您，如果不是白塔法师性冷淡名声在外，我真要怀疑这孩子是您的私生子，特别是您还告诉我，这小鬼有和您一样的金发和蓝眼睛，长得也很可爱。您信中的语句简直让我怀疑——您是突然向往起做父亲来了吗？可也不对啊！我记得您前些年刚收养了您过世的朋友年幼的女儿啊？那位诞生即被真神宠眷的女孩儿还不够您发散父爱的吗？
　　再说了，我的朋友，女儿要比儿子可爱多了！就算我没有一个儿子，只有我的雷蒙娜，我也能向您保证这一点！您已经有一个黛恩了，不需要再添一个安迪。
　　更何况，小女孩儿的嫉妒心可是很强的。您这么不加掩饰您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之情，不怕他被小黛恩针对吗？不怕她联合小卡朋特一起孤立这个“爸爸最宠爱的小儿子”吗？
　　柏蒙特，柏蒙特，我的朋友，您瞧啊，您的偏心会一下子惹恼三个人！您以后还是把您的偏爱收敛一些吧。
　　不行，我越想越气，我还是得再谈谈您绕开我这个举动——您不让您的新徒弟知道我们是朋友，您写下这个理由时不觉得可笑吗？好像您可以瞒他一辈子似的！这不可能的！难道您以后一收到我的信，您就得注意着您那个小学徒在不在附近，免得让他看到了我信封上的签名？哦，对了，您是不是还得把我的信单放一个地方好好藏着？小孩子好奇心总是很强的，东翻翻西翻翻，没准您收到我的信时没被他看见，过后把信放下倒被他翻到了。还有！难道说您以后每一次拜访我，都要去编个理由，让您的安迪以为他去拜访的是别的随便什么人，您和他的仇人毫无交集？
　　我真的不能理解您，让这个小孩儿知道，救他的恩人和与他有血海深仇的将军是挚友，这又能怎么样呢？世界本来就是这么复杂，充满了让人痛苦纠结的矛盾，他迟早要陷入这样的两难境地里。这次不陷落，下次也要陷落，早点陷落没准还会让他对世界的无情有了心理准备，提前竖起好一道防御的墙。而且，而且！他现在面临的这个情况，不过只是让他增添了心灵上的痛苦而已，他的利益不会遭到任何损害——甚至，我想说，他可能连心灵上的痛苦都不会有多少。您，那么通透睿智的您，在他身边。有您开导他，叫他明白，他恨我，您救他，他感激您，您和我是朋友，这几件事情是洽然和谐没有冲突的，他肯定会很快释然，放下纠结和痛苦啦。
　　老朋友，我真有点搞不懂你了。我非常不想认为，您是舍不得看他纠结痛苦，但您表现在信里的线索都指向这个可能。哦，这就更让我嫉妒了。我面临的纠结和痛苦可比这个小孩儿空空如也的小脑瓜里能产生的单纯念头大得多——您就从来都很舍得看我纠结看我痛苦嘛！您看看您这几次给我写的信，都叫什么话！您只谈各国动态，只字不提他，就等着我什么时候开口问，您是这个意思吧？我没猜错吧？
　　好吧，这场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我输啦！您把这件事拿去和他好好炫耀一番，告诉他帕雷萨在他的问题上根本矜持不起来，这才一年不到，就主动求您来告诉我，他这一年来过的怎么样——
　　是的，我现在请求您，告诉我那头龙这一年来过得怎么样。
　　算了，还是您来定夺吧——告诉我，或者别告诉我。
　　算了，您肯定还是愿意告诉我的。而我不能把选择的负担狡猾地推到您身上。
　　不，我还是要说，我不想知道。
　　祝您万事顺遂，称心如意，您的安迪永远发现不了我和您的通信。
　　您的，
　　帕雷萨
　　[背面的角落里用小字写着：“附：我想了一下认为，您不妨对我提上那么一句他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