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骄傲》将吉

24、chapter 24

　　一周之后，薛白被裴舟硬拉着去看中医。

　　在青山镇过了几年糙日子，加上也不是回回来例假都痛，薛白根本就没当回事。是以当老先生一口气给她开了十副中药的时候，薛白着实受到了惊吓。毕竟这位老先生的医术在B市那是响当当，一诊难求，靠开药骗钱的几率直接为零。

　　之前老先生说她的病情的时候，薛白看裴舟听得格外认真，更主要是自己没上心，便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一看这阵势，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句，“其实我很少会痛得这么厉害，只是偶尔没注意保暖才会这样。”

　　老先生低着头一门心思地写药方，写完之后才摘了老花镜看着她，笑笑，“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就是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刚才跟你说了，你这个病症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现在还不好好调养，以后你们小两口想要个孩子都难。”

　　被人冷不防地提起一个自己连想都没想过的话题，薛白当即愣住，半晌找不到话答。

　　裴舟倒是很自然，接过老先生手里的药方，道了谢，然后笑着领已经傻了的某人离开。

　　*

　　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中途遇到一个红绿灯。那个红绿灯旁边就是一所幼儿园，这会儿刚放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先生刚才的那句话，一向对孩子没什么太多憧憬的薛白，看着那一个个被家长牵着过马路的小朋友，注意力竟全被吸引了过去。

　　直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的时候，她才恍然回过神。

　　“嗯？”薛白不解地看着偷偷把她的手牵过去放在自己腿上的人。

　　裴舟没立马回答，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牵着她的手握了又握、握了又握，然后嘴角浅笑地看了前面一眼，对她道：“我们跟他们一样。”神情之中有点得意还有点骄傲。

　　因为裴舟的记性太好，薛白至今还被那个“继父梗”的恐惧深深控制着。一听他说他们跟外面那些小孩和家长一样，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我是你爸”之类的话，薛白急吼吼地抢着说话。

　　“我是你老婆！老婆！不是女儿！”薛白气呼呼地目视前方，严肃强调。错过了裴舟听到这句话之后那一瞬间的怔愣。

　　冬日清冷的余晖斜斜地照进车里，柔柔地落到她身上，橘红的颜色格外温暖。

　　裴舟静静地注视着她，忽而粲然一笑。心里满是花开的声音。

　　*

　　中药比不得西药可以顺便带走，而且煎药不仅耗时还费事，不得已薛白所有的拍摄计划全部往后推。

　　转眼之间，已经是十二月初。

　　薛白无意间听沈姨提起再过一周就是裴舟的生日。

　　想来，裴舟的朋友那么多，生日肯定会有很多人帮他庆祝，薛白最开始便想不去凑这个热闹。结果有天去书房找点东西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那张被自己抓毁了容的沙发，忽然灵光一闪，倒觉得他生日是一个补偿的绝佳机会。

　　于是薛白瞒着裴舟偷偷报了一个糕点速成班，几乎天天往外跑。

　　惊喜惊喜，“惊”字打头，所以事先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裴舟生日当天，薛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往常一样，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特别。

　　吃完早餐，亲眼见她喝完药，裴舟才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算在外面庆生，走之前对沈姨没有任何吩咐。薛白当时光想着做蛋糕的事，便没多想。等后来把做蛋糕要用的材料都买回来，正式开始动手做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裴舟不仅对沈姨没有任何吩咐，对她也多说什么。虽然他们有约在先，她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他出去见朋友不带她很正常，但过生日，他跟外面的朋友都庆祝却不跟她庆祝也稍微过分了些。

　　不过，裴舟一向做事都考虑得极其周全，应该不至于如此。

　　该不会……他也在准备什么惊喜吧？

　　可也没有寿星准备惊喜的道理啊。

　　思来想去，薛白实在猜不明白，干脆不想了，专心做蛋糕。心里暗自有了一个决定——

　　要是在这件事上裴舟敢把她完全排除在外，只要过了今晚十二点回来，她就把蛋糕扔他身上！祝他生、日、快、乐。

　　还是新手，加上难度系数不低，一个沙发造型的蛋糕薛白花了五个多小时才做好。做好之后，自己远远近近、左左右右地看了看。

　　嗯，还不错。

　　猜裴舟应该没这么快回来，薛白便小心翼翼端着蛋糕准备放到冰箱里。结果一转身，就跟刚迈进厨房门的裴舟撞了个正着。

　　薛白心里一慌，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愣愣杵在原地。发现裴舟的视线正要往自己手上的蛋糕上移的时候，薛白着急忙慌地开口，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刚刚看过时间，现在六点还不到。

　　话刚一出口，薛白就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因为担心她会不乖乖喝药，所以最近裴舟都会在晚饭前回来。几乎都是这个时间到家。

　　不过他回来，为什么沈姨也不给她通个信？刚这么想完，薛白情不自禁地看了眼刚刚才被自己摘下来放到收纳筐里的耳机。一时懊恼不已。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十八弯之后，薛白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一切都是命。

　　这下她不慌不躲也不怪谁了，端着蛋糕走到裴舟面前，认命道：“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惊喜被你自己毁了。”

　　说完，清清嗓子，“生日快乐。”或许是第一次这么用心地给人准备生日，薛白神色透着一丝不好意思。

　　她话音落下，厨房里慢慢静下来，针落可闻。

　　此刻薛白才察觉裴舟的异样。从他看到这个蛋糕到现在，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激动或者惊喜。虽然没设想过他见到这个蛋糕会如何如何高兴，但他这种反应也是薛白全然没有料到的，弄得她也愣了。

　　心里难免有点失落，紧接着是窘然，薛白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蛋糕扔进垃圾桶，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将蛋糕塞在裴舟手里，“书房里的沙发我给你弄坏了，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再多的钱也赔不了。所以给你做了一个，你要不喜欢就扔垃圾桶。”

　　言罢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人一把拉住。

　　“薛白！”

　　他一拦，薛白心里的火散了大半，回头对上微微笑着的裴舟依旧板着脸，“干什么？”

　　裴舟单手将蛋糕放到冰箱顶上，将她拉得更近，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很久没有人亲手给我做过蛋糕了，所以高兴傻了。”

　　直觉告诉她，这话不可信，薛白仰着头跟他对视，非要把心里所有的疑惑都弄个明白，“可是我的眼睛、我的脑子、我的心都在告诉我，你不高兴。”

　　话音未落，一个软软的吻冷不防地就落在她的嘴角。

　　这下，薛白才是真傻了。

　　一抬眼，却见裴舟笑着，道：“这下呢？你的眼睛和心在说什么？”

　　以前顶多吻吻额头，这是第一次亲近得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薛白差一点没绷住红了脸。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一把，嘲笑自己还有裴舟。

　　她竟然忘了裴舟的资历，傻里傻气地把人当成什么纯情小男生。

　　薛白推开他，犹豫了片刻，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坦诚相告，“其实只要我的心意到了，你喜不喜欢、高不高兴那都是你的事。我也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今天就算了，要是还有下次，我一定趁你睡着的时候再做一个巨大无比的砸你身上！”

　　嗯，警告也是很坦诚的。

　　裴舟听完浅笑，将冰箱上的蛋糕拿下来，认真道：“那可不行。离开你我会睡不着觉。”

　　明知道他这话里有哄的意思，但被人这么需要的感觉还是让薛白手臂都酥了，为了显得自己毫不在意，只是轻哼一声。

　　当裴舟许了生日愿望，吹了蜡烛，切蛋糕之前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留念，薛白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晚上洗完澡薛白无聊翻朋友圈的时候，发现万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裴舟竟然更新了动态。内容很简单，就一张刚刚拍的蛋糕的照片，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底下冷冷清清，别说评论连个赞都没有。

　　于心不忍，薛白准备捧个场，便鬼使神差地在底下扮了回路人甲，装模作样地问了句“蛋糕好吃吗？”

　　裴舟换好睡衣从更衣室里出来，一看自己特意调成静音的手机，这一会儿的功夫，点赞评论已经近百。点进去随意翻翻，却翻到了某个就在自己眼跟前的人的评论，裴舟简直哭笑不得。

　　见他一直站在床尾没动，薛白不由掀了掀眼皮，正要开口问，却见裴舟微微抬头对她道：“你说我现在要是给你回语音，你是不是会被气死？”

　　两个明明在一个房间的人非要这么交流，奇葩到搞笑。薛白抱着手机就开始乐，最后直接笑倒在床上。

　　*

　　两天后。

　　裴舟一早就出去了。薛白闲来无聊，一个人在二楼的小客厅里看书，忽然看见沈姨快步走了上来，手里还拿着电话。

　　沈姨走到她跟前，把电话递给她，“太太，老先生电话。”

　　闻言，薛白一懵。

　　这是裴宗然一次打电话过来。

　　直觉不太好，但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没多做迟疑，薛白放下书从沈姨手里接过电话。

　　裴老爷子的目的很简单明确，就是让她去趟老宅。

　　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