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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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宗然的葬礼在城外的一座寺庙里举行。
裴宗然的病情一直对外是秘而不宣，所以去世对于外人来说也相当突然。然而比起裴老爷子的死更让前来吊唁的人震惊的是，叶岚那个女儿身穿一身黑衣站在遗族里，而且就站在裴舟身边。
震惊之后有漠然，有怀疑，有讥笑还有轻蔑。
薛白穿着一条黑色及膝裙，披着发，挨着裴舟静静站着，眼帘低垂，对于旁人的打量审视毫无反应。只是当吊唁的人走到面前的时候，稍微颔首，表示感谢。
站了一个多小时，裴舟有些担心她，低头小声问：“估计还有好一阵才能结束，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薛白转头抬眼，轻轻摇头，“我想陪着你。”
话是薛白能说得出来的话，直白不掩饰，但是看到她那张没什么气色的脸，裴舟忍不住轻轻皱眉，默默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力道有些大，像是怀着一丝坚决的心情牵着她。薛白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又低垂着，指尖微弯，回握住他。
又站了一会儿，周老爷子带着一家人走了进来。周写意从一进门全部注意力都在站在裴舟身边的薛白身上。
周写意作为小辈，走在最后面。等长辈们跟裴舟说完话，走开之后，周写意才上前。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跟薛白说，但等人站到她面前，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
也许是眼前的人有些陌生。这样低沉、虚弱的薛白是周写意从来没有见过的。明明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张薄薄的纸。薄到她生怕自己一时莽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会把这张纸弄破。然而面对她越是胆战心惊，心里的担心就越是抑制不住。
周写意转而看向裴舟，“我们能说说话吗？”
虽然还是不怎么看好两个人，但此刻裴舟却成了周写意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裴舟看了看薛白，在她抬头之后，道：“去吧。”说完便把她的手交到周写意手里。周写意觉得薛白薄得像张纸，裴舟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感觉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现在，裴舟唯一希望的就是有个人能让她愿意把心里的那些话说出来，哪怕那个人不是他。
周写意牢牢握住她的手。走之前，裴舟叫住她。
“带她出去坐会儿。”
“嗯。”
周写意带着薛白刚迈出殿门，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就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裴家的保镖。保镖将两人带到一间收拾得很干净的禅房。安排好就带上门出去了。
然而，她跟薛白的谈话也并不顺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问她的伤势，问她感觉怎么样。字斟句酌。但薛白却像是神游天外，回答简之又简。
因为裴舟一直拦着她不让她见薛白，周写意之前心里隐隐有气，所以今天才硬跟着家里人跑来参加葬礼。而此刻她却从心里认同了裴舟的做法。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薛白忽然问：“你能联系到纪铭吗？”
“嗯？”这是薛白第一次主动提到纪铭，周写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接着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她刚刚在寺庙外面见到过纪铭的事。可能是担心有人闹事，这场葬礼办得十分谨慎。从寺庙大门口到里面，到处都是保镖。因为只允许带了邀请函的人进入，纪铭被拦在了外面。想了想，最后只字未提，只是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几张他的签名照。”
薛白后来从跟王子航一起玩的几个孩子那里得知，纪铭就是他最近心心念念的那个明星。
“你要这个干什么？”
薛白扭头看向窗外，“我认识一个小孩很喜欢他。”
听她语气有些不对劲，周写意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孩子对薛白来说意义不一般，“好。”
“嗯。还有，别说是我要。”
听到这句话，周写意心里不禁稍微松了口气。不以她的名义去找纪铭要这个东西，无非就是不想给人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顾虑到这些，也许可以说明情况并不是像他们想象得那么糟糕。
“我明白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薛白提出来要回去。两个人按原路返回。快到大殿的时候，薛白停了下来，准备跟周写意说就送到这儿就行，结果她的动作发生得太过突然，刚好撞见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齐齐沉默。
过了一会儿，薛白轻声道：“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可能是不太好。但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是……太沉重，我需要花时间慢慢地去消化。但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因为，他们教会了我，珍惜。”
周写意没问那个“他们”是谁，但是看着薛白的眼睛，她忍不住去相信。看着看着，眼眶开始微微发热。那种心情就像亲眼看到了一根笋是怎么哔哔啵啵破土而出的。
*
裴舟本来已经给薛白联系好心理医生，准备把葬礼忙完就让医生来家里，接到周写意的电话之后，考虑了很久还是取消了。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看到她已经躺下了，裴舟放轻脚步走到床的一边慢慢躺下。自从上一次她做噩梦，一直哭着叫他的名字却醒不过来之后，两个人便没再分开睡。
裴舟刚一躺下，边上的人便像是怕冷一般闭着眼往他怀里钻。裴舟伸手抱住她，一点一点帮她把被子掖好。
看着她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裴舟忽然想起周写意跟他说的话，她说薛白告诉她，她懂了什么叫珍惜。
其实，明白珍惜的并不只有她。
裴舟反手关了灯，又重新抱住她，黑暗中，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才合眼睡去。
*
不想她整天闷在家里，裴舟拉拢周写意，一起把薛白带出了家门。
现在是暖春时节，气候温暖宜人，正是出游的好季节。裴舟带她们去了一个海岛。岛上作为高档度假区刚开发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最主要是景色很好。
薛白很喜欢他们住的房子，卧室和客厅都能看到海。真是像画里的海，很蓝很蓝。每天早上一醒来，看到这片海，心情就会莫名宁静许多。
下午，吃过午餐，太阳一晒，人就昏昏欲睡。
于是周写意提议去网球场打球。薛白对球类运动实在是不怎么擅长，就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观战。
几局过去，周写意的体力有点跟不上了，一连输了三个球。不甘心，拿着球就开始对对面的裴舟放狠话，恰像是个小孩子。薛白看着她，忍不住嘴角轻牵。
她看着周写意，有人却看着她。目光深深，像是要把她脸上那一点点浅浅的笑意都刻在脑子里。
“嗡——”薛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看，发现是王剑给她发的一条短信。
周写意办事效率很高，纪铭的签名照她几天前就已经寄出去了，估计是到了。点开一看，果然是。看完短信，薛白也回了一条，大意就是不必客气，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自从她从林州回来，她跟王剑之间的联系一直都是文字，而且只用短信。就像是一种默契，谁没多问谁也打破。
很快，王剑又回了一条。
说谢谢她捐款重建学校。林州的小学因为楼房比较老旧，这次受灾严重，这事薛白知道，但是她却没有捐钱重建。
如果没有弄错，不是她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
薛白下意识地就看向裴舟。
她明明只是林州的一个过客，但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感动，还有感谢。
*
傍晚。周写意扛着画架去海边画画。裴舟就牵着薛白沿着长堤上散步。
走了一段，薛白说累，两个人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
夕阳降落未落，绚烂的霞光铺满了整个海面。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天空倒映在海里还是大海倒映在天空。不仅大海，周围的一切，包括她和裴舟也被这霞光笼罩着。世界仿佛都在这样的色彩中柔软起来。
薛白长舒一口气，远眺海面，放松身体靠在裴舟的肩上。她的动作很轻，但裴舟却蓦地一僵。为了不让她发现，连忙放松下来。
静静坐了一会儿，薛白轻声问：“今天王大哥给我发短信了，说谢谢我帮忙修学校。”顿了顿，“是你对不对？”
裴舟揽着她的肩，脸挨着她的头顶，“嗯。想感谢他们把你照顾得这么好。我只是帮点小忙，学校还是原来的学校。”
听完，薛白忍不住抬头看他。想着，大概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人能这么懂她。之前她从王剑那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要是新建的小学专门弄块匾写上她的名字表示感谢，那她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舟也转头看着她。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薛白的心“咚咚咚”的跳得飞快，当她有点承受不住想要退开的时候，有人突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那一刻，薛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chapter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