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 44 ...
-
纪铭的求婚来的有些突然。
某天早上薛白一醒来就发现房间里摆满了白色玫瑰。地上，沙发上，床上，到处都是。她就在满屋玫瑰的簇拥中醒来。如此大的阵势，薛白隐隐有种直觉，但又觉得不会这么快，于是只当成一个惊喜，连睡衣都没换，沿着留出来的一条路往外走。
薛白不急不忙地走下楼，转个弯。当她看到纪铭身穿一身黑色礼服，手捧鲜花站在路的尽头的时候，脚突然就迈不开了。
见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下，纪铭并没有固执地非要她走过去，而是笑容不改地朝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欣喜又郑重，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一笑后，单膝跪下。
“小白，嫁给我吧。”
薛白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鲜花和钻戒，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纪铭，看到他眼里的光彩，担心竟然比激动还要多一分。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地求婚。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心捧到你面前，说无动于衷是假的。可是她和纪铭之间，阻碍重重却也无法忽视。
如果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他和家里的关系怎么办？他的事业又会不会受到影响？
大抵人都是贪心和胆小的。有了一次不圆满的感情，从此之后就对圆满有了执念。
她迟疑得太久，纪铭脸上的笑容开始一点点地隐退。害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薛白的心一下就慌了，在他收手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
因为她突然的动作，纪铭微微一怔，随即笑逐颜开。
薛白有一瞬想要解释，可感觉到纪铭反握住她的手在轻轻颤抖，心底触动。既然他不担心那些阻碍，她又害怕什么。
那就，一起往前走试试吧。
薛白接过纪铭手里的花束，站在原地等着他为自己戴上戒指。戒指被推到指根的时候，薛白有一瞬间的恍惚，怔愣了一秒，不过随即条件反射地扬起了一抹笑。
不等笑落下，唇边就落下了软软一个吻。
*
纪铭把婚礼日期定在了下个月十八号。
婚礼的事，有纪铭在，薛白基本就是甩手掌柜，只是在必要的时候配合一下就行，剩下的全是纪铭在安排。
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想再把薛白拉到聚光灯下，婚礼纪铭也比较低调，除了家人亲戚也就是一些关系很好的朋友。
因为临时赶通告，下午还要一起去婚纱礼服没有时间，纪铭就把给几个公司同事送请柬的任务交给了薛白。
纪铭事先都打过招呼，薛白送得很顺利。送完最后一张请柬，从化妆间里退出来，关上门，一抬头，视线跟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两个人齐齐愣住。
这应该算是她跟裴舟分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上一次她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一眼，那时的他佳人在侧。
薛白无意识地握紧了门把手，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之后，又立马松开，手垂下、抬起又垂下，最后握住了包包的带子才安定下来。
走廊上长久的安静。
曾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此刻却只剩沉默。
最后，裴舟先朝她走了过来，在距离一步的地方停下。
离得近了之后，薛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呼吸都放缓了，垂下眼帘，盯着地板。
“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裴舟轻声问。
“嗯，挺好的。”薛白也轻轻答。而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感觉有些尴尬，薛白只好硬着头皮抬眼，问了句，“你呢？”
“也挺好的。”
“那就好。”薛白应了声后又将视线移开。
“听说……你要结婚了？”
裴舟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得都开始飘，像是随时都会失去所有声音，牵扯着薛白的心都跟着发颤。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薛白缓缓地点了点头，“嗯。”
裴舟很自然地伸出手，“请柬，不给我一份吗？”
薛白攥紧了包带，低着头，“已经发完了。”
说完，薛白就看到视线里那只伸出来的手先是一僵，然后下意识地五指轻轻一蜷，默默收了回去，顺势插/进口袋里。
“……那，祝你，幸福。”
“……谢谢。”
两句话，七个字，两个人却花了好久好久才说完。每一个字都在重重地咬，却只有轻轻的声。
*
出了公司，薛白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平常没事要忙的话，她是不喝咖啡的。但是今天服务生把菜单递给她的时候，她头也没抬，顺口就点了杯咖啡。
然而，从咖啡被端上桌一直到她接到纪铭的电话，她连咖啡杯都没碰过。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呆，薛白心里微微“咯噔”一下，而后将面前已经凉透的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咖啡的原因，薛白一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在婚纱店试礼服的时候，好几次都没注意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小白？小白？”
“嗯？！”乍然听到纪铭在叫自己，薛白猛地回过神。
“怎么了？”发觉她似乎有些不对劲，纪铭眉宇微皱着问。
薛白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牵住他的手，苦恼又无奈地坦白道：“不知道。就是感觉很紧张。”
闻言，纪铭浅浅笑出来，将她的手包在手心，“一切有我呢，别紧张。”
“嗯。”
纪铭的礼服尺寸出了点小问题，便跟着设计师上二楼去修改。薛白则留在一楼试穿婚纱。
一般来说，第一次穿婚纱都是要给恋人看的。纪铭还没下楼，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就让薛白坐在大厅旁边的一个休息室里，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身上这款婚纱的设计有些华丽，薛白在沙发上坐下后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担心她饿，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出去帮她准备点心去了。
休息室的门刚一关上，薛白放在身侧的手机就响了。偏头一看，看到来电显示赫然写着“裴舟”，薛白不由一怔，迟疑片刻后才接通。
实在猜不到裴舟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是为什么，薛白不太确定地“喂”了一声。然而当她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话之后，只觉得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泼下。
“您好，请问您是裴舟的妻子吗？这里是第三人民医院，他出了交通事故……”
薛白噌然起身，抬腿就准备往外跑，刚迈开一条腿，却看到沙发上纪铭的外套，心里的天平开始剧烈地晃动。薛白双手握紧了手机，因为太用力指尖已然发白，却还是止不住颤抖，不由自主地将双手递到唇边，咬住。
因为心里兵荒马乱，薛白全然没有注意刚刚出去的工作人员端着果汁和点心走了进来。
果汁倒得有些满，对方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走着。快要走到薛白身边的时候，脚不小心被地毯轻轻绊了下，摔了个趔趄，果汁洒了薛白一身。
被这么一泼，薛白像是大梦初醒又像是精神恍惚，对着一脸惊慌过来帮自己处理的工作人员连连低头鞠躬，不歇气地说着“对不起”，最后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拎起裙摆跑了出去。
*
裴舟的伤势不轻，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薛白赶到的时候，他人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他头部受到重创，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清醒，或者……还会不会清醒。
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他了无生气地躺在一堆冰冷的仪器中间，薛白的心一寸一寸地往嗓子眼拔。每上拔一寸，呼吸就艰难一分，最后几乎快要喘不过气，薛白被逼得双眼通红，泪花直转，却强忍着没掉一滴泪。
医生还是太悲观了。明明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站在她面前好好跟她说话的人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
不可能醒不过来的。
不可能的。
薛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
纪铭好不容易找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重症监护室外的灯亮得发寒，长长的走廊上，坐着一个身穿婚纱的女人。低垂着头，挡住了所有表情。层层白纱下，一只脚光着。
纪铭朝她慢慢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薛白徐徐抬起头，看到是纪铭，僵住。
反观纪铭，表情很平静，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在她身边坐下，温言：“我来接你回家。”
闻言，薛白鼻尖一酸，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深深地低下头去。
看懂了她的选择，纪铭仰起头，笑得苦涩，继续道：“不过，也许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家了。”
他越是体贴温柔，薛白心里的愧疚就是越是汹涌。眼眶灼热，视线一片模糊。
纪铭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在薛白面前蹲下，托起她光着的那只脚，用手帕仔细地擦干净，再从拎过来的纸袋里拿出一双平底鞋帮她换上。前不久也是他亲自帮她穿上的高跟鞋只剩一只孤零零地放在一旁。
薛白眼里蘸着泪花不解地看着纪铭。
纪铭半蹲着，抬头看着她，“这双鞋比较舒服。为了自己的幸福要努力奔跑才行。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好好、加油。”说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哪怕她临阵脱逃，也没有责怪，没有强迫，依旧真诚地祝福。有生之年能被人如此珍惜一次，大约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在纪铭如水温柔的注视中，薛白不禁潸然泪落，泣不成声却还坚持一遍一遍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人轻声道：“傻瓜。”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chapter 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