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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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裴舟出事，薛白的生活就彻底跟外界隔绝，几乎不出医院，缺什么就让沈姨送过来。
周写意是通过纪铭知道的这件事，当时就马不停蹄赶来医院。担心薛白扛不住，最开始一周天天都在医院陪着她。后面因为工作室那边出了点问题，分身乏术，只能抽空过来看看。
今天好不容易挤出来点时间，周写意买了薛白喜欢的那家粤菜馆的外卖来医院。上次她来已经是十多天以前。
然而不过短短十来天，再看到薛白的时候，周写意却深深惊于她的变化。
裴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在普通病房。周写意进门的时候，薛白正背对着门口，拿着剪刀修着一束花。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薛白迎光而立。头发早已长过肩，一半轻拢扎着，一半随意披散着。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一直蔓延到发尖。一袭白色长裙更是将这种气质衬托得无以复加。
看着这样的薛白，周写意脑子里下意识冒出来两个词，“贤妻良母”、“大家闺秀”。
明明是两个褒义词，但当周写意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只觉得心惊肉跳。
“薛白！”周写意控制不住地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似乎要以此来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薛白。
薛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倏尔回头，一看是周写意，莞尔，“来了。”
一个情绪激动一个淡然如水。被她用如此恬静的目光一打量，周写意不自主地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是太大惊小怪了，怔愣一秒后调整情绪，缓缓应了声，“……嗯。”然后拎着东西朝薛白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导致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一起吃饭的时候，周写意总觉得薛白的胃口大不如前了。一碗米饭吃了好久才勉强吃完。
见此，周写意心里的不安卷土重来。静静地注视着薛白良久，心里还想着要仔细斟酌，可是嘴已经不受控制地张了，“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
预感到接下来的话题不受欢迎，周写意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裴舟目前的状况……你比我更清楚。你是怎么打算的？”
薛白没说话，等了好久周写意也没等到她的回答，只好继续道：“如果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不会的。”薛白果断冷声打断她的话，放下碗筷，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不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察觉到薛白的不悦和对这个话题的抗拒，周写意只好暂时打住。两个人都冷静了一会儿，周写意低低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
气氛总算是缓和下来。
“……有你这么天天陪着，裴舟迟早会醒过来的。只是，你有空的时候，还是可以多出去逛逛。这边一直都有看护照料着。不能裴舟昏迷不醒，你就把自己圈在一个小圈子里。”周写意尽量用一种薛白能听进去的语调劝道。
听完薛白沉吟良久，徐徐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可是……小意，我就是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就像高考的时候，一直绷着一根筋在学，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考完就好了，考完就解放。我现在就像在等待这样一个可以结束一切的考试。在此之前，不敢放松，不敢休息。”
说这话的时候，薛白眉头紧皱，眼里的痛苦迷茫和疲惫显露无疑。
看着这样的她，周写意一时哑然。她没想到裴舟对于薛白来说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他就是她苦苦等待的节点，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所有力量，不敢动摇也动摇不了。
这一刻，周写意对裴舟生出一分埋怨，还有莫名的、不知所措的慌张。
*
等待的日子是没有声音的。每一天都在寂静中毫无波澜地走过。
来医院看裴舟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到一个也没有。周写意上次来过之后，有一段时间天天都过来，可是每次过来要么看着她发呆，要么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几次之后，或许是为了避免给她添堵，也来得少了。
薛白有时候站在窗前看日落日升的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种感觉，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将他们遗忘。
在这份安静中，很多东西在消失，也有很多东西在疯长。比如，她的头发。短短两三个月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快要及腰。
而，裴舟还是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一如既往，薛白捧着插着鲜花的花瓶从医院的走廊上不急不忙地走过，朝着裴舟的病房走去。
清晨温暖明媚的阳光透过廊上的一排玻璃窗洒到她怀里的百合花上，所有的光彩瞬间被淹没，只剩下一片白。
遇到一个认识的护士，对方笑着说“薛小姐早”。薛白只是弯弯嘴角，回以浅浅的一笑。
“咔哒”一声轻响，薛白推开病房门。一抬眼发现病床上的人转过头的时候，薛白蓦地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一遍一遍地确认着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躺在病床上，很虚弱，却还是很努力地冲她微笑。
他在笑，她却红了眼眶。
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听到他轻轻问了句，“你……是谁？”
前一秒还直打转的泪花顷刻凝住，薛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发现他眼里全是茫然，心寸寸冰凉，把心吊到嗓子眼，像等待宣判一般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大概是她现在的样子有点丑，他忽而又笑。好半晌才出声。
“这么漂亮，一看就是我女儿。”
看懂了他眼里的玩笑，像是一个被吹得满满的气球被扎出一个孔，薛白只觉得腿上有些发软，抱着花瓶就往地上蹲。花瓶里的水泼出来弄湿了衣服也全然不顾。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蜷成小小的一团，刚开始是小声呜咽，最后嚎啕大哭。
生活的静音标志终于消失。
*
裴舟清醒之后，在医院又呆了一个多月才被医生放行回家。
为了迎接裴舟回来，沈姨带着人已经将家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扫过一遍。
因为路上堵车，薛白和裴舟比预计的晚了快两个小时才到家。之前准备好的饭菜都凉了，沈姨正在重新做。
薛白被裴舟牵着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边看电视边等。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地方，所有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薛白没看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沈姨过来叫他们的时候，刚张口，就看到裴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一看，发现薛白睡着了，压低声音道：“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裴舟轻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他没有叫醒薛白，而是一只手稳稳托住薛白的头，自己从沙发上起身，转而弯腰去抱薛白。
担心他的伤，沈姨轻呼一声，急忙上前想要帮忙，却被裴舟拒绝了。
“我自己来。”
然后就见他半蹲下将小心翼翼地让薛白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从她的膝弯穿过，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这样的动作神态让沈姨想起了一句老话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身上还有伤没有痊愈，以防意外，裴舟上楼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
*
薛白睡得很好，也没有做梦，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转醒。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裴舟，结果一看卧室里的布置不由晃了下神，微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种久别重逢又物是人非的感觉让薛白忍不住重新躺回去重重地舒了口气。
这间卧室还跟她离开时一样。可是那时她跟裴舟是夫妻，而现在，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裴舟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在医院，没有问过她跟纪铭。而她也没有主动说起，不管是她的选择还是他们的未来，都没提起。毕竟“重蹈覆辙”这个词太可怕了。就像是一种默契，她跟裴舟自动将从离婚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幻化成一个梦境。
很任性，也只能任性。
听到浴室里的水声，薛白掀被下床过去看了眼，浴室门口的地毯上放着一双男式拖鞋。知道他的在哪儿，心才安定下来。
他额头上的伤晚上要换药，薛白就坐在沙发里把要用的药和纱布准备好。弄完之后，就安静地坐着等他出来。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声。薛白好奇地转头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仔细一听，像雨声。雨势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不一会儿，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脆响。
B市好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了。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白光，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声雷“啪啦”炸开。
薛白被吓了一跳。
惊魂未定，裴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薛白之前从不接裴舟的电话，只是最近照顾他这段时间，他总是爱使唤她，慢慢的也没太忌讳。
薛白先看了眼浴室，他还没有出来的迹象，才倾身去看了眼手机。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薛白微怔。
仁康医院。
一家精神病医院。
八杆子打不到的一个电话，广告嫌疑居多。但鬼使神差的，薛白却把电话拿起来，接通，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
“裴舟！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瞳孔陡然放大。
因为电话那头，
是叶岚。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chapter 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