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chapter 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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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山别墅。
二楼主卧亮着一盏小灯。
裴舟手里拿着一块已经凉透的毛巾，愣坐在床边。薛白还在睡。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哭得太厉害，即使在梦里，偶尔还会抽泣。
每次她一有点动静，裴舟第一反应就是去抓她的手，仿佛生怕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发现她并没有醒之后，不自主地松口气。
薛白是猛然惊醒的。并没有做什么噩梦，毫无征兆地就醒了。一醒来，看到裴舟，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坐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裴舟的手，脸上的表情近乎癫狂，“裴舟！裴舟！我们复婚吧！我们复婚好不好？我们……”突然哽咽，一下没了声。
感觉喉间像被塞了团湿棉花，堵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薛白痛苦地轻哼着低下头，眼泪下来的瞬间被人拥进怀里，先是很温柔地收拢双臂，然后不断收拢，最后勒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
但在这样的怀抱中，薛白却觉得好受很多。哭着重复刚刚的话，“我们复婚吧……好不好……”
裴舟在她的颈间、耳边不断地磨蹭着，沉默着，良久才说了个“好”。
听到他回答，薛白哭得更厉害了。
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好”字意味着什么。
破釜沉舟，回头只有绝路。
哪怕已经哭得快要喘不上气，薛白还在固执地说话，“我……我们……要办一个……世纪婚礼……”
“好。”
“我……要穿最美……最美的婚纱。”
“好。”
“我要婚礼现场……铺满……我最喜欢的玫瑰……”
“好。”
“我还要……最大最贵的婚戒。”
“好。”
一个从来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的人突然斤斤计较起来，总不免让人想到古时候要上战场的人，在开战前夕要酒要肉。豪爽里藏着的是无尽的凄凉。
*
裴舟和薛白第二天就去民政局办了复婚手续。婚礼的事也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裴舟对薛白一向都是有求必应，现在更是百依百顺。她说要世纪婚礼，他就不惜倾尽所有。大到婚纱婚戒、小到做邀请函的材料全用最好的，阵仗大得惊动了整个B市。
除了从医院回来的那天，两个人再没谈起过叶岚以及跟叶岚有关的往事，十分默契地将那些一提就会刺痛的东西通通埋进深渊，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叫叶岚的人存在过，所有不愿发生的都没发生过。
薛白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薛白，裴舟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裴舟。
裴舟陪薛白去婚纱店量尺寸，中途接到特助电话，有事要他过去处理。挂了电话，裴舟坐在薛白旁边，自然地将她环进怀里，亲昵耳语，“我有事必须现在去处理，你一个人在这儿可以吗？”
“你走吧。”薛白倒是一脸无所谓。
见状，裴舟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也不管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才起身。
裴舟刚走到楼梯口，突然被叫住。
薛白坐直身体，脸上是不容拒绝的神情，“我想吃陈记的红豆糕。”
“知道了。”裴舟笑答。
哪怕他并不顺路。
裴舟刚走没多久，薛白这边也完事了。正要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扶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上来。薛白一下就注意到了女孩微隆的肚子。一瞬间，心里的滋味难言，最后只得笑笑。
女孩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礼貌性地冲她微笑。看清她的脸，薛白莫名觉得眼熟，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大概是怀了孕的人给人的感觉都差不多。薛白也礼貌回以一笑。
到了一楼，司机已经等在门口。原计划是直接回家，但薛白上车之后，临时改了路线。
她记得今天有一个帮助山区儿童的慈善拍卖会。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在会场门口竟偶遇周写意。
见到彼此，两个人皆是一愣。细细想来，上次见面还是裴舟住院的时候。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见，这么毫无准备地撞见，一时不知道都该怎么反应。
短暂的沉默之后，相视一笑，一起往里走。
进了电梯，上了两三楼后，周写意先开口，“请帖我收到了。”
婚礼的请帖都已经送出去了。
薛白那天去送给周写意请帖的时候，工作室只有她新请的助理在。等了许久，没等到她回来，薛白就把请帖给了助理拜托她转交。
“嗯。”薛白轻轻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你会来吗？”
周写意默了良久，倏尔转头跟她对视，眼里满是认真，“如果我不去，你会改变主意吗？”
薛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周写意对裴舟的态度在经历了一个180度转弯后，又一个180度回到原点。不等她开口，周写意已经帮她回答了。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还有可能，裴舟的话没有商量对吧？”
听完这话，薛白不期然想起自己在纪铭那里当了逃兵的事实，心中有愧，唯有沉默。
眼看谈话要陷入僵局，电梯门适时开了。新鲜空气一进来，两个人都不自主地舒了口气。
薛白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拍卖的东西，想了想，身上就戴了很久之前裴舟送她的那块鸽血红，摘下来正要递给工作人员，却被周写意拦住。
周写意笑得无奈，“你知道你这个东西价值多少吗？”见薛白不解，补充道：“全世界不超过三个。换个吧。”
薛白倒是没想到裴舟会这么大手笔，想了想，还是递了出去，“不用了，就这个吧。”
也许……她跟裴舟这辈子都不会孩子，能帮帮其他的孩子也是好的。
这下轮到周写意不解了，却也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多问。
“那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找位置坐下之后，周写意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种要放在以前绝不会出现在她们之间的……隐含疏离的……小心翼翼。
薛白扭头冲她微微笑，“准备得很顺利。”
“那就好。”
曾经说话都要勾肩搭背的两个人此刻真有些上流社会的名媛风范，字字句句都捏着分寸。
转变来得突然，当事人适应得却也极快。
不对，也许这一切早就在医院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争执里埋下了种子。
*
薛白和周写意大约是最后离开会场的，一起下楼，相对无言。到一楼的时候薛白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大楼里外冷冷清清。
“要我送你回去吗？”周写意问。
“不用了，我让司机过来接我了。”
“嗯。”周写意点点头，转身往停车场走。
“小意。”
周写意应声止步，回头。
薛白张张嘴，面色犹豫，最后勉强笑着艰难开口，“今天我去婚纱店了，设计师问我伴娘的礼服要怎么设计。”
周写意听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过后，徐徐转身，“你以前说纪铭他妈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你怀疑你跟纪铭是不是真的合适。如果现在换做是我，我不同意你跟裴舟在一起，你会怀疑吗？会动摇吗？”
薛白语塞。
周写意固执地要一个答案，进一步追问：“如果我跟裴舟只能二选一，你会选谁？”
被这么一问，薛白只觉得心里慌到发堵，不自主地往周写意那边走了几步，“为什么要我做这样的选择？”
“是你在逼我做选择。”
周写意站在朦胧夜色里，晚风将她额发轻轻扬起，模糊了她的目光，只剩嘴角的苦笑分明。
“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那样的周写意让薛白方寸大乱，急急说到。
明白了她的选择，周写意嘴角又往上扬了扬，“你也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你就当是我太胆小了，我为了自保所以一定要你做出选择。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我还是衷心祝福你。希望你们幸福。”
说完，周写意笑着冲他挥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剩薛白一个人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周写意离开的背影，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在失控之前扬起头吸吸鼻子。刚调整好情绪，右边一束灯光扫过来，抬手挡了挡，定睛一看，竟是裴舟的车。
裴舟……
一想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温暖安宁。
薛白不由莞尔，快步走过去，不等司机绕过来开门，自己就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因为一直想着你就知道了。”
薛白“嘁”他一声，下一秒看到他腿上的东西，忽然安静了。
她最喜欢刚做出来，还没凉透的红豆糕。裴舟的腿上放着陈记的盒子，而盒子外面用他的外套裹得严严实实。
“尝尝。”裴舟打开盒子拿了块红豆糕喂到她嘴边，薛白回过神，张嘴，恶作剧地先咬了下裴舟的手指，听到对方轻嘶，才去吃红豆糕。
“怎么样？”
“好吃！”
“这么高兴？”顿了顿，“都想把陈记买下来了。”
或许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十全十美，每个人只能竭尽全力去抓住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和事。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chapter 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