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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 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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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城,薛白却突然觉得没了去处,像个游魂愣愣站在街头。一辆一辆车从面前飞驰而过,卷起一阵带着尘土味的风,温温吞吞,往脸上一呼,直叫人喘不过来气,于是只能用力呼吸,却吸了满腔的尘,呛得肺抽疼。
薛白就这样在路边站了许久,感觉脑子里塞满了东西,满得快要爆炸,却又感觉一片空白,空得让人心慌。
走出婚纱店的时候心里汹涌的屈辱感、被背叛感,到现在突然搅不起一丝波澜。
这种仿佛失去所有知觉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薛白使劲地掐住了自己的手臂。不贪多,就掐一层薄薄的皮。松开的时候,手臂上印着泛着紫红的印,可她依旧一点感觉不到疼。
一股叫人发疯的绝望从心底猛地窜了出来,薛白呜咽着,却流不出来一滴眼泪。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对这里生出一阵恐惧。张皇着想要逃跑,一转身,突然袭来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人就往马路上栽。恍惚看到一辆车直往她这边来,但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竟让她莫名放松。
“诶!”
*
薛白给周写意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路边刚喝完刚才及时扶住她的环卫阿姨塞给她的葡萄糖。
电话一直响,却没有人接。薛白就一直等,一直等。
好半晌,电话终于接通。然而电话两边的人都齐齐沉默。最后薛白被这沉默弄得实在坚持不住了,下意识冒出一句“打扰了”,然后匆匆挂了电话。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时候,薛白眼眶泛热,却强用笑容掩过。
担心她出事,阿姨一直守在她旁边,见她挂了电话,关心问道:“怎么了?打错了?不行我送你回去。”
薛白冲她感激一笑,轻声:“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大概是她现在的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看,阿姨打量她的时候,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摇摇头,“那也不成。你一个小姑娘,身子这么虚,刚才要不是我拉住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行找个诊所,让大夫瞧瞧再说。”
薛白执意拒绝了阿姨的好意,自行离开。
*
出租车在机场前停下,薛白付了车费,拎着包下了车。
她径直朝着机场入口走去,明明已经进了门,因为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东西,又退了出来。
入口安静地立着一个垃圾桶。
薛白看了好一会儿,往一侧看了眼,并不是在看什么,只是在做决定之前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她摘下手上的钻戒,捏在手心,手悬在垃圾桶上,久久,最后还在松了手。
“叮”一声清脆响声,有东西落到了底。
薛白大步流星地走进机场。
她已经为裴舟痛过太多次,再也痛不起来了。
或许她还是会无法抑制地爱他,但是……
对于他们之间再也没了任何期待。
薛白走了,本来是想跟有个人道个别再走,最后却是谁也没有告诉。
孑然一身。
*
知道裴舟的能耐,薛白去了东南亚。这里找起人来没有其他地方那么方便。不过就她天天泡在各种各样的酒吧里来说,去哪儿裴舟都不一定能找到。
不出两个月,周围的酒吧薛白已经去了个遍。
习惯坐在吧台,点杯酒,边喝边看调酒师调酒。或者,挑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什么也不做,一坐就是一整晚。
大概是一个人在酒吧里太过惹眼,被人搭讪是常事。合眼缘的,又碰上她心情比较好的时候,就一起喝一杯。不然,就拒绝得干脆直接。
谁也不会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薛白现在整天纸醉金迷。如果要说得引人注目一点,那就是自甘堕落。
*
因为纬度低,即使已经进入秋天,这里的气温并没有太大变化。
从宿醉里醒来,薛白在楼下的小面馆要了碗面。填饱肚子后又钻进了一家常去的清吧。
这个点酒吧里人还很少。薛白在老位置上坐下。
“老规矩。”薛白坐上吧台边的高脚凳笑得懒洋洋的冲酒保说到。
“今天来得这么早。”
“醒得早就来得早咯。”
酒吧里放着舒缓的英文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调好的酒刚放到薛白面前,忽然一人就坐到了她旁边的凳子上。
薛白端起酒杯边喝边扭头看了眼。不禁挑眉,一个细皮嫩肉的外国小哥,深眸高鼻,侧颜有点杀。
薛白毫不避讳自己的打量,而外国小哥也像是全然未觉,看着酒保,抬手指了指她手里的酒,竟用一口标准普通话,要了杯一模一样的。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套路了。点了同样酒的两个人开始从吃喝玩乐聊到……吃喝玩乐。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聊到尽兴处小哥偏着头问她。
薛白喝得有点多,虽然没醉,但整个人都变得懒懒的,眯着眼睛笑,“像什么?”
“Devil.”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刚好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从他们身后经过,薛白不知怎么的就听成了“Eve”,当即笑了出来,凑近反问:“那你是Adam?”
薛白出于好玩开了个玩笑,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在男人眼中究竟是何等模样,所以当唇上突然落下一个吻的时候,整个人都懵掉了,等反应过来之后,落荒而逃。
上了街,被傍晚的凉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不少。不自主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遍,想到自己竟然吓得逃跑的时候,薛白“扑哧”一声直接笑出声来。
大抵外国小哥也是懵的。
无奈傻笑着揉了揉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
看天色还早得很,薛白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再盘算下去哪儿度过今天剩下来的时间。低头看手机屏幕的时候,明明是看时间的,结果却因为那一行小小的日期而移不开目光。
良久,仰头看天,苦笑。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如果一切如预想中的那样圆满顺利,那么今天她会为裴舟穿上洁白的婚纱,成为他的新娘。
那个名字冒出来的时候,薛白还是疼得皱了眉。
来了这里之后,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他。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他永远的从自己的生命剥离。
哪怕她知道,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当她已经完全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关于他们之间的种种,她会抱有感激。但在现在,想到这个名字连冷静都不做到,更不要说什么狗屁感激了。
看个时间竟然发现这么糟心的事情,薛白简直追悔莫及。糟心到还在心里骂了两句刚刚那个外国小哥,气哼哼地去找能喝到天亮的地方。
*
第二天。
薛白是被阳光晃醒的。眯着眼,稍稍一动,头疼欲裂,只好抬手用力摁住太阳穴。
看样子又是放飞自我的一晚。
缓了会儿劲,薛白却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小公寓,瞌睡醒了大半。环视一圈,却见自己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心猛地一跳。视线一收,恰好落在自己布满青紫痕迹的手臂上,身下的不适也在这一秒尖锐的清晰起来。
脑子“轰”一下,一片空白,脸涨得通红。
她彻底的乱了,却因为只有自己所以强做镇定,手横臂盖住眼睛,体温慢慢降了下去,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唇色近乎惨白。
手臂一片濡湿,但始终没哭。
就这么躺了很久很久,房间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对于昨晚她能想起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最关键的事半点都想不起来。
真的是……
荒唐。
想着想着,薛白看开了。不就是一/夜/情,现在多了去了。不管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但要为了这个立马去上吊跳江,她还舍不得。
感觉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些之后,薛白裹着被子下床,很安静的好好洗了个澡,然后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那个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薛白坐在地毯上穿鞋,却在穿好之后愣住了。
没有人进来,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感觉,就这么很莫名其妙的愣住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点,什么也没想,整个人都放空,轻飘飘的。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想她之前是那么介意裴舟不碰她,他们还因为这个分开过。所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不知道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而已。
薛白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进浴室,趴在马桶边一阵吐。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酒,极苦,掺杂着灼热的胃液,呛得她眼泪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