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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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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蔚蹲在地上,拿着把破扇子对着炉子扇啊扇的,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要我帮忙么?”
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煎药这点事哪需要两个人,倒是你,谁让你下床来了,这里烟味重,赶紧回屋躺着去。”
白寒衣没动,只是笑了笑,就这么站在边上,随意地同颜蔚聊着。
“你看今天什么个鬼天气,雨从早下到晚就没停过。”颜蔚抱怨的时候,老天爷也很配合地打了个响雷,气得他扇得更加用力。
“中午的时候镇上来人请我去看病,我看这天就没高兴去,白白损失了几两银子。不过他家开价真是高,说若是医好了金银珠宝随便我挑,你说这方圆数百里哪有这样的大户?”颜蔚说着,难掩得意之色。
“哪有你这么当大夫的。”白寒衣叹了口气说,甚是惋惜的样子,“他家里人正急着呢,你却这般不当回事。”
颜蔚被人浇了冷水自然有些不乐意了,撇撇嘴,说:“那就去外头随便拉个治不就得了,不过那些大夫哪能跟我比?就算我推了下回还有人巴巴地过来求我医。”
“不能悬壶济世,拿患者生命当作儿戏,纵然医术再好,又怎么能称作大夫?”
“你!”颜蔚“啪”的声丢了手中的扇子,正想发火却被烟给呛着了,嗑个不停。
颜蔚好不容易咳停下了,听到白寒衣说:“是在下失言了。”声音低低的,加上外面狂风暴雨呼啸得厉害,更加听不清楚,只是里面重重的叹息还是听的明白无误的。
颜蔚重新拾起扇子,赌气似地说:“你哪有错,你高风亮节的。”
白寒衣没再说什么,气氛就僵在那里。只听得炉火上砂锅的盖子被蒸汽顶着发出“扑腾扑腾”的声响,颜蔚见差不多了就把药倒进碗里,吹了吹端到白寒衣面前。
“谢谢。”
颜蔚看他接过后一口气喝完,不禁露出了几份悦色,说:“再喝个四五天我保准你没事,以后照样生龙活虎的。”
白寒衣安静地听着,带着笑意,待他说完开口道:“打扰多日,多谢颜兄的救命之恩与连日来的照顾,可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明日就起身。”话说得不急不徐,只是生分的很。
“什么?”颜蔚愣了愣,随即嚷了起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怎么就想着走!伤筋动骨的事你以为三两天就好了啊!”
“在下急于寻一位好友,已耽误了数日,心念其安危,实在难以安稳。日后若有在下效劳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既然你是我的病人就要听我的,你出了什么意外不要紧,但不能坏了我的名声。等你把伤养好了,去哪儿我都不拦着,你以为我乐意有个人在这吃我的用我的?”颜蔚显然是急了,语速也不由变快了。
“事关朋友生死,在下又岂能安心养病。”白寒淡淡地说,口吻却是少有的强硬。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传来阵阵急切的敲门声。
“颜大哥!颜大哥!”
颜蔚听出是佩佩的声音,忙去开了门。
外头狂风骤雨,漆黑一片,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被风雨压得抬不起头的树枝,还有门口佩佩焦急的神色,她的衣服早就被打湿,雨水不断顺着她的发丝流下来。“颜大哥,颜大哥,我娘至今还没有回来,求求你去找找她,我怕她……”
颜蔚也没仔细听她说,一把先将她拉进了屋。“你怎么也不撑把伞再过来,没瞧见外面什么天气吗!”
“中午的时候,娘上山给爹送饭去,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说着,佩佩呜咽起来,用袖子偷偷擦拭眼角。
颜蔚拍拍她的肩膀,直爽的声音也难得柔和了下来,说:“你放心,大叔对山上的路比那上头的树还熟悉,他们只不定是看雨大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颜大哥,我怕。”
当颜蔚对上佩佩那双泪光盈盈的眸子,就没了方向,拍着胸脯说:“你别急,我这就上山给你找去,出不了事儿。”
“谢谢颜大哥。”
正当颜蔚那了蓑笠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被白寒衣叫住。“我跟你一道去,下雨天山上路滑,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不待白寒衣说完,颜蔚就立马打断他:“你是病人,是病人就给我好好待着,哪儿也不准去,上回的诊金你还没给我结清呢,又要给我再添点什么伤!你放心,我打小就到那山上采药长大的,能出啥事,佩佩你给我看好他了。”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堆,也不顾白寒衣的阻拦就出了门。
出了门才知道今晚这风雨大得厉害,几年来都没遇上过。雨就像从四面八方砸过来的一样,身上照旧被淋了个里外湿透。风一直在耳边呼啸,“嗡嗡”作响,没多久斗笠就被吹跑了。加之现在是两月的天气,更是觉得寒风刺骨,颜蔚不禁拢了拢衣服,尽管没多大用处。
而上了山后路就更加难走,泥泞湿滑,颜蔚摔倒了好几次,有时险些摔下山去。
“大娘!大叔!”
“佩佩她娘!佩佩她爹!”
“大叔!大娘!听到了回我句啊!”
颜蔚边艰难地行走边喊,感觉雨水尽往鼻子和嘴巴里钻,呛得难受。喊了几嗓子也没见到有人回应,懊恼地叹了口气,找了棵大树倚着休息。
颜蔚喘了口气,扯开了嗓子又要再喊,嘴张开了却硬是怎么也发不出声。
黑暗中只见一样东西缓缓地在靠近,两点绿色的光发出阴森的气息,瞬也不瞬地盯着颜蔚。颜蔚只觉得身上从未有过的透着寒意,汗毛根根竖起,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现在他正在被一头狼当作了食物,说不定还是头饿急了的狼。
数百个念头都往他脑袋里冲,但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看着狼一步步地在接近,颜蔚打颤的双腿也一步步往后挪,直到背碰到坚硬的树干,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意识到自己已无路可退。
那双绿色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嗜血的光芒。颜蔚想捡个石头什么的来攻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不受控制,连弯腰都无法做到。他感到全身都被死亡的气息包围着,甚至都可以听到狼吞咽口水的声音。颜蔚也跟着咽了口唾沫,干脆闭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