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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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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上书房大臣该讲的话?”索额图受了皇帝申斥心中正在不爽,原本也瞧不上破落出身只会揣度圣意的明珠,一句话就顶了回去,咬着牙斜眼看他,“葛尔丹那样的狼,绝不能姑息,依我看将葛尔丹的那些混帐全羁押起来,该杀的杀,该罚的罚,另外严旨申斥葛尔丹,万万不可失去我天朝的威严。”
“你这是信口开河!“明珠本来最是温吞脾气,被他这样一顶,不觉得也上火,“我八旗劲旅全在湖南一线与吴逆作战,拿什么与葛尔丹摊牌?如此草率更不是朝廷大臣该讲的话!”
“都住嘴!”皇帝格格一笑,“这都是不怕君前失仪的了,就在朕跟前这样咆哮?”
“臣不敢!”两人顿时没了威风。皇帝却似恢复了平静,慢慢地背手在殿内踱着,一条乌亮油滑的大辨子垂在脑后轻轻摆动甚是潇洒飘逸。。众人看两个首辅大臣都这样挨碰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静默了良久,终于听见皇帝开口,“现下那个王女在哪里?”
魏东亭最是老实谨慎的人,小心翼翼地答话,“她的婶婶是裕亲王福晋的嫡母,臣斗胆把她安排到王府去了。”王女身份特殊,葛尔丹的几千人天天都在北京城里搅扰,说不得对外面只能说是王女趁乱不见了踪影。
“这件事情办得好!”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只是要更加机密些,你去吩咐内务府,小心老成的挑些人去伺候,朕回去就见她。”
转过脸来向着通明的灯火发呆,声音又直又涩,“那个格日尼,交刑部按律议罪,让葛尔丹的使节进见前带着他的属下都去观刑!”
“皇上?这….”明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踌躇的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皇帝一摆手就打断了他,“明珠,你回去和熊赐覆安排接见葛尔丹使团的事情,朕原不想见这些混帐,他们既然闹将开来朕又不得不见,他想当赫日图汗,朕就成全他!”
明珠心里一松,皇上毕竟圣明,葛尔丹已经称汗,喀尔喀蒙古他也已经占了,朝廷现在又腾不出手来教训他,索性做一个顺水人情。这样既顾全了天朝的体面却又安抚了葛尔丹,正是两全其美。
这边魏东亭却嗫嚅着开口,“启禀皇上,那个格日尼交部议,肯定是要明正典刑的。让几千蒙古人观刑,就在天子脚下一旦闹出事情来须不好看。”
“他们没有见到朕,决不会就这样翻脸,”康熙欣赏地看了一眼魏东亭,“你身在京幾防务虑到这些也是该当的,那么就叫那个革隆带上他的副使及随行前去观刑。此事就交你去办!”
“臣领旨。”明珠羡慕地看了一眼魏东亭,到与看索额图不同,他绝不担心魏东亭一个汉人出身的侍卫统领会有爬到他头上的一天,但自己终日愁苦总觉得和皇帝之间隔着一层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这样的苦恼为什么魏东亭和熊赐覆那老东西就没有?与皇帝之间那种恭敬又坦荡的气氛,他明珠为什么就学不来?
毕竟是塞外,晚上的风又冷又硬,在廊下站了这许久,手指都冻得不能动弹,胀胀扎扎的只是疼,最最难受的是被那冷风迎面一吹胸口就不由得憋闷起来,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若曦连忙把脸埋在捧着的包裹里,可这咳根本就止不住,李德全也慌了,匆匆扯着她一阵小跑远远地避了开去,才走了几步就看见索额图为首的一干子大臣们恭恭敬敬地鱼贯而出,秋瑛跟在后面却径自向他们这里走来,温温柔柔地给若曦行了一个礼,“皇上叫姐姐进去呢!”
李德全在她身后轻轻一推,“快去!”她连忙低着头走近了殿里。
殿里烧得很热,南窗却是大开的,窗下一溜儿紫檀木的花架,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式的名种菊花,屋内便一丝炭气也闻不着。皇帝就坐在正中的靠椅上,晓是刚刚说了那么久的政务又发了脾气,手覆在额上闭目养神,脸上潮红未退,原本清俊的眉眼间灯火下多少有些黯淡,听见她进来请安,略抬了抬手叫她过来,亲手接了那箭袖,摊开了细细地看,“你的手很巧!” 若曦原本心里发慌,听他这样不挑剔,惊讶得不禁就抬头看他,正巧皇帝正微笑着看过来,连忙就把头低下,低声说“谢皇上夸奖。”
皇帝轻轻抚了抚衣服上的补痕,连包裹一起递给李德全,“拿去赏郝东来。”
李德全连忙跪下接了,“奴才替郝侍卫谢皇上赏,这可是比黄马褂更大的体面哪!”
皇帝只是一笑,“他当得的!你们都下去吧!”
原来并不是他要,却是要赏给郝东来的,若曦心里略一松,随着一干子宫女太监行了礼正要出去,却被皇帝叫住,“你来和朕说会子话。那些川贝可还适用?”转眼身边的人就去了个干净,若曦心里砰砰只跳,李德全送药来的时候并没有说是皇上赏的,只得走近些跪下回话,“奴婢谢皇上的赏。”
“起来。不要闹这样的虚礼,朕乏透了,你来给朕揉揉这腕子。”原先在乾清宫的时候皇帝批累了奏折也常要侍女们给他按摩,若曦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轻轻福了一福,握着他的手腕轻轻转动,想起小时候爷爷教她写字,她闹着说手累,爷爷也是这样给她揉,一边和她说如何运力,可到爷爷去世她的字也不能让他老人家满意,总说少了些风骨。如果知道她现在这样伺候蛮夷皇帝爷爷却该如何伤心呢?不觉得眼里一酸就要流下泪来。
皇帝大约真是疲累了,久久不曾说话,若曦瞧他呼吸清长平缓,竟像是睡着了一样,不由得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将他的手放回他的身侧.
“呀!”皇帝突然翻腕抓住了她的手,一惊之下却发现皇帝根本就是醒的,晶亮柔润地眸子正抬起来看她,“累了?”
这样居高临下和皇帝说话是大不敬,她连忙绕到皇帝身前跪下,“奴婢不累。”只是手还被皇帝攥着,头就叩不下去想把手抽回来却又不敢,只得由他握着放在胸口上,“你的手怎么这样的凉,川贝,银耳,枇杷霜都是止咳定喘的良药,朕叫他们与新猎的熊胆一起用蜜炼了,你早晚咳得厉害的时候就吃一勺。”另外一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腕脉,“你肺热却是源自脾胃阴虚,还得另配些别的药物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