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风流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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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休沐日，官署放假，小山窝在府里替母亲白氏抄心经。
这抄经原是为了安定心神磨练耐性，然而小山终是越抄越烦躁，最终搁下笔来，望向窗外。
园中一对翠绿的鸟儿飞降下来，落在开花的矮灌木枝丫上，嘀秋地唱和。
原本一得空，她便会同段容去外面逛着玩，可是近几日她正为段容暧昧不明的态度甚是着恼，故而不去主动寻他。
没想到她不去找他，他竟也不来找自己。
小山好生烦躁，提起笔蘸满墨，想要再写几个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心静气，叹了一声。
她好想找段容问个清楚，可是如果自己先去，又显得太主动，一时间竟有些两难。
这时候霍泰山回来了，他带回来个好消息，这些日怀王看他沉心静气在王府干杂役，便让他官复原职，不必再刷马桶。
霍侯夫妇大喜过望，白氏更去祠堂给祖先上了三炷香，催着崔妪等人准备晚宴加菜，为泰山庆祝一番。
小山自然也为阿兄高兴，然而泰山却道，此事首先要感谢军祭酒段容点拨，他催着毛管事给段容准备谢礼。
段容，又是段容，小山听见他的名字便心烦意乱，丢开心经，借口替阿兄上街打酒，出去散心。
正午时分，炽阳当头直射，小山坐轿来到醉仙楼，照例打一壶西凤酒，包两只烤乳鸽带走。
边上有客人不满意问小二：“跑堂的，怎么包厢都不让上去了。”“嗨客官，楼上被人包场了，您见谅，我多送您一道凉菜。”“真是的。”
小山抬头一瞧，楼梯间有两个豪悍仆夫把守，楼上包厢中管弦笙箫，谐谑嘻笑声不时传来。
这情形在京中常见，许多公卿王族之后成日聚会，同一些爱好攀比的贵女聚会差不多，家中供得起他们大把糟践银子。他们往往穿着材料最昂贵的绸缎衣裳，梳着时新的头，佩戴最名贵的首饰配件，骑来自西域的宝马，满大街的寻欢找乐。反正有祖上的荫蔽，家族中有台阁之士支撑，搞点风流轶事散发无处挥霍的精力也稀松平常。
等不多时，乳鸽烤好了，金黄焦脆，香气扑鼻，用风干的荷叶卷包着。小山一手提酒一手托着乳鸽正要走，忽然听见楼上众多纷杂声音中，传来一个声音——
“少游兄你输了，该罚，再来一杯！”
少游是段容的字。小山怔了怔，还未有所反应，又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嗔道：“段祭酒，您快喝嘛——”
一阵起哄和喧哗声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干为敬。”
小山听见这声音，便不由得一愕。
“哎哎，你干什么，站住，楼上包场了！”
小山不顾阻拦，闯过守卫飞奔上楼。
她寻着声音，跑到包厢跟前。
门开着，一进屋，便问道满室绮靡浓香和酒味，一群士人官僚正推杯换盏，舞姬们环绕助兴，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在这群人之中，只见段容他一袭白衣，枕在一个沽酒娘子浑圆的胸脯上与人交谈，腿上还坐了一位贵妇，两人笑容款款，神情优游自然。
小山瞪大了眼睛，却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恍惚之中，手一抖，荷叶包着的乳鸽掉到地上。
有人回头，发现了她：“这谁啊。”楼下的守卫追上来告罪：“小的该死，这女子乱闯，没拦得住。”
众人皆回头。一群人中，段容和小山的视线对上。
他怀中的美艳贵妇人也在看，脸上挂着了然于胸又隐含挑衅的笑意，搂起段容的脖颈，声音魅惑地问了句：“段郎，这位是你的朋友？”
小山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段容对贵妇道：“在下去去就来，众位先喝。”
小山魂不守舍地跟随他走出觥筹交错的室内，来到二楼一僻静走廊角落。
“她是何人，郎君怎会同这些在一起。”小山质问。
他眯起了细长明媚的眸子，他看着小山。隔着大堂内金蟾香炉吞吐出来的丝丝烟雾，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虚幻不真实。
“女郎。”
算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听关于那女人的来历，她甚至不愿意再回想，她只求一个清楚明白。 “为什么，难道这些日以来，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我。”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开口道：女郎想听实话么。”
“那是自然。我难道会想让你骗我。”
“坦白说，有。”
他深深凝望着她，语调轻微宛转：“我知道女郎中意我，我也中意女郎。”
小山瞪着清媚的大眼睛，泪水在眶里打转。
“既然郎君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她们……”
他道：“因为我也喜欢她。”
什么？！
她震惊、委屈极了，感觉受到了极大的欺骗。一滴滚烫的泪水滑出眼眶，这成了一个悲剧的开头，更多的泪水再也遏制不住，大串接连滚落。
“小山，不要哭，”他温柔地伸出手替她拭泪，她愤怒躲开，“你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在下实在很难同你解释。”
“这有什么难解释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倘若对她无心，她宁愿他明明白白说出来。
“女郎不是一直很在意，我能不能娶你吗。答案是能。但你能接受我们成亲之后，在下依旧诗酒酬唱，过这样的生活么。”
小山暂停了哭泣，抬起头，怔怔望向他韶华英秀的面庞。
“既然郎君要和我成亲，为什么还要出来那样。”
段容他依旧谈吐优雅，笑容迷人——
“人天性会喜爱各种东西，我喜欢你，并不妨碍我喜欢别人；正如在下喜爱一滴春天的雨，一只夏天的蝉，一片秋天的落叶，一粒冬天的雪花，这些喜爱同时存在。三心二意是人的本能，而婚姻不过是一种人为约束，在下并不想受缚于此。”
小山被这番话震惊了，她简直难以置信，反问：“那倘若成婚之后，我也同郎君一样三心二意，钟情旁人，郎君能接受？”
“不能。”他很肯定的说。
不知为何，眼前站着的是她喜欢的男人，但此时此刻小山却不认识他了。
“男人和女人并不同，男人的天性即多情而长情，女人却是专一而绝情的。你在我和其他男人之间只可能喜爱一个，不存在任何同时喜爱。”
小山彻底地听懵了、傻了。在她出生以来，从未听过这么多匪夷所思又刷新眼界的理论。
“这太荒唐了，郎君说的我不明白。”
“那女郎回去考虑罢，等想明白我们再会，保重身体。”他摇着扇子，风度款款地去了，留下满面惊愕的小山。
……
当晚，小山回到家就病了。
她自小随丹阳真人习武，身体一直健康无病，可是这一回小山知道了，心里的毛病竟也可以由内而外促生身体的毛病，她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热。
霍侯和白氏急得请了医匠连夜来诊断，说是夏季感染热风寒，开了三副药。
白檀煎药去了，白氏等人坐在床边守小山，主仆几人无聊，便七嘴八舌闲谈起来，竟然无意中扯到了段容——
白氏道：“泰山要准备的贺礼都好了么。”崔妪道：“库房已调了一对玉如意，三十匹绢，十匹丝出来。”
“这样够了。”白氏想起上回有访客送来两盒名贵松砚，又让崔妪一起包了送出去。说到段容，便多提了两句，“这回泰山得以免祸，还要多亏这位段祭酒提点；泰山他办差得当又对怀王忠心，就是性子太直，以后还是要多结交段容这样的智者，才能趋利避害。”
崔妪点头称是。青檀是府里的大丫鬟，跟白氏久了，私底下比较敢说话，插嘴八卦道：“不过我听说这位郎君风流成性，上个月还被参军事陈朗弹劾行为不检呢。”
白氏不以为然道：“男人要成些大事，总归不拘小节。既然王爷没有治罪他，说明他在王爷面前还是有牌面的。”
崔妪道：“女君说得是。不过此人的确风评欠佳，他同许多家的贵女和夫人都有些风言风语传出，还有沛国夫人……据说也是他的相好。”
白氏点头：“倒听说过，沛国夫人新寡不足一年，到处勾三搭四，实在给我们妇人丢脸，每到丽华聚的时候我吃饭都不愿和她同桌。哎……难怪我听闻清河郡主一直想嫁段家郎君，府中却始终不容，也对，谁愿意把闺女嫁这样的人家呢。不过段氏倒底是咱们恩人，这些事你们听听便罢，切不可到处乱传。”崔妪和青檀皆连声称是。
小山躺在闺房的床榻上，睁眼盯着绣帐顶端的藻花看，心中有一处地方闷堵无路，仿佛陷入了绝境。
母亲等人喂她喝过药离开后，小山坐起身，光着脚推开了窗。
只见院落里的天空顶端，星河灿烂。
那些疏疏密密错落分布于夜空的星星，如同漫天闪烁的泪光，她怔怔地看着，忽然产生了幻觉：那些星星的背后，有个段容的脸在微笑，深情地、柔情地、绝情地……
——我当他是命中注定的良人，他却当我是个乐子。
星河在段容的笑脸背后旋转流动，甚至漩涡一般疾速涌向了她，令她再一次流下了眼泪。
第二日依旧休沐日，趁着黄昏时母亲白氏去祠堂祭告祖先，小山系了件一件挡风的斗篷，溜出去找段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风流背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