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搪塞的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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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嘤嘤哭声飞奔而来，竟是个掩面哭泣的年轻郎官，他额角上肿一个包，旁边追着他的郎官正以手帕替他捂，一边安慰：
“很好了，只不过是被砚台砸中头，侯爷他没有参你一本给你流放边疆，就算祖宗积德了！”
小山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转向何协和焦琰，这两人都一脸了然严肃地点点头。对对对，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小山震惊了，愤怒了——什么，他身为六部尚书，朝廷大员，居然如此滥用私刑？还没有没有王法了，而且是对同袍下毒手，简直罪加一等。“这是违反朝廷法令的，我可以去廷尉府告他！”
何协吓尿地伸手来捂她的嘴：“嘘……不想死就赶紧收声。”
焦琰补充：“是啊，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得罪他，我们都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你，只能替你准备这些内服外敷的膏药和装备，只盼你能挺过七天；努力，奋斗，要坚强，虎痴的阿妹。”
小山：“……”
话音未落，便有人来叫小山，是刚刚进屋看见的那个女书佐庄瑶：
“霍小山，冷尚书叫你过去一趟。”
凉了，彻底凉了。焦琰何协这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椒盐河蟹组合，纷纷朝她握了握拳——努力，奋斗，要坚强，虎痴的阿妹。
面对如此同情鼓励的目光，小山从头凉到脚底。
罢了罢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小山鼓足勇气，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昂首挺胸走向民曹官署。
才靠近前廊，就听见哐啷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砸在门框上的声音。
紧跟着，一阵冷厉叱声传来：
“这等弄虚作假之物糊弄谁看？全部发回去彻查。旦发现私改瞒报户籍、逃避赋役者，无论王公大臣还是世族子弟，全部都要给我归案。钱澄，本官警告你，一次查不清是渎职，二次查不清就是有意包庇，这差事也不用你办了，滚天牢大狱呆着去。”
“是，是。下官明白了，下官告退。”
正门里满脸通红匆匆出来的，居然是上午看见的侍郎钱程，可怜他一把年纪花白胡子，低着头捧着大宗黄簿，领了一群僚属，前路也不敢看，低头和小山擦肩而过。
小山的心情更加紧张了，深呼吸一口气，想起中轴线的事，迅速理整齐衣衫，扶正头冠，惶惶入内。
“下官霍小山，参见侯爷。”
在山水朝阳屏风前面走来走去镇压怒气的冷王孙停下脚步，叉腰回头。他侧着脸，一双丹凤眼睛犀利地眯起，在小山身上来回打量。
小山低头躬身，刚好看见一个摔扁的青铜花瓶躺在地上，更加大气也不敢出。
冷王孙盯着霍小山，显然先想了一下，但是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种“什么玩意”的眼神。
“这是民曹，你还是称呼本官为‘大人’。”
“是，大人。”
“随我来。”
屏风后面的北里间，桌上摆了茗茶攒盒，一套四件的蜜饯果子，和时令水果。
冷王孙指着道：“从今日起，你坐这。”
小山完全出乎意料——什么，没有三台会审，没有十大酷刑啊？“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他没答话，转身便和庄瑶出了屏风。
小山简直受宠若惊，但是这好吃好喝的招待，已经比什么金创药麻蒲团超乎想象。反正她先前受了一惊，吃点喝点压压惊倒也不错。
可是没过个把时辰，她就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她吃饱喝足后，又趴在桌上打了会瞌睡，还是没人来叫，简直百无聊赖，她听见屏风前面人来人往不断有说话声，知道大堂里面各人都在办公，于是绕到屏风前头，去问冷王孙：“冷大人，我吃饱了。”
冷王孙围着忙着跟属下官吏研究洛阳河段的夏季防汛工事，众人围着一张河道流域地形图七嘴八舌讨论，听见小山说话，有几个官员抬起头来看她。
然而冷王孙却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指着其中的一段地形道：“此处河段的实测丈量是什么时候的。”“回大人，是一年前的了，前两年冬天官渡打仗，形势太紧没有测过。”“要抽空再实地丈量一次，此处河段淤积最为严重，一年一个样。”“是大人。”
小山讷讷：“冷大人……”
冷王孙不耐烦地抬起头，那对狭长似狐的眼睛放射出来的光芒，简直如刀锋一般气势迫人：“站远点，挡着光了。”
“哦。”小山赶紧挪了挪脚步，一束阳光从她身后笔直照在正中央，那张河道地图恢复了明亮。
冷王孙正要继续往下说，小山又插话道：“冷大人，我吃饱了，现在我该干什么。”
众官员继续无声。冷王孙抬起头来，目光瞥向屋东南角，那边靠墙的角案上摆着一座滴水刻漏，他盯了一眼：“再过半个时辰太阳下山你就可以回去了。随便找个位置坐罢。”
小山：“……”
冷王孙对众官：“继续说，刚到哪了。”众人恢复七嘴八舌。
小山傻傻立在一旁，看同僚们围绕他讨论得如火如荼，自己的存在宛若隐形。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小山桃子和葡萄吃到吐，就是没有一点活儿干。怀王殿下派她来民曹是让她修治河策的，可是别说修书了，就是最基本的誊抄公文，庄瑶干的那些，冷王孙都没让她沾手。
这是故意要晾着她啊。
倒是椒盐河蟹二人组对小山很满意，尤其焦琰，七天后打赌赢了，还特地跑来塞给小山一包糖杏仁儿，不愧是虎痴的妹子，感谢你的坚持。
小山郁闷地吃着糖杏仁儿，在民曹办事殿窗口看太阳落山，又虚度一日。
放衙后，落日余晖，熔金点点，小山顺着御街朝宣阳门走。身后宫城巍峨雄丽，巨大的阴影把她的小身躯吞没成一个落寞的小点儿。
她每天天不亮起身，黄昏才能离开宫门，这中间最好的数个时辰全被郁闷填充，自然怏怏不乐。
不过，也有唯一的例外，那就便是段容。
小山一出宣阳门，段容立在轿子前面等她，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穿清一色的黑石青色或黑色官服，但小山一眼就认出那把“悠然见南山”的白绸扇，瞬间欢喜雀跃地跑了过去。
这些日，每到傍晚，段容都会等小山放衙，然后不坐轿子，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回家，他送小山到门口。
段容这个人有种说话的天赋。他能把枯燥无聊的东西，引经据典加上逸闻趣事揉成一块，说得极为有趣。小山听他讲当年主公在官渡作战时，冰天雪地，浇冰冻土扎营的往事；又听他讲山海经里头的名山大川，中原神话里沧海桑田的变幻，真是心驰神往。
他还安慰小山在民曹官署里的事：“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你才去了七天，凡事莫操之过急。”
小山撅噘嘴：“那甚么博阳侯的，根本对我心有成见，我做什么都没用。”
段容笑道：“倒也不尽然，心有成见，是人之天性，难道你心中对他不曾怀抱成见。”
“那怎么能一样。”小山深深记得他那个强迫症不近人情的样子。
“就好像世族和清流，寒门和上品，甚至男女之间都会存在一定偏见；既然你不希望旁人对你怀有成见，就莫寄希望于人，与其等待他们改变看法，倒不如主动些寻求合作，打破偏见。”
听了这话，小山眸底的光芒倏然一闪，望向段容凝亮智慧的双眸。
“我会试试的。”
尽管对冷王孙不抱希望，但是不知为何，段容他总有法子安慰自己郁闷的心情，把灰暗的天空变得明丽多彩。
同他一起走过的路，每一段都显得那么短，不知不觉中很快，又到了霍府门口。、
渐晚的天色中，段容俯下身，吻了吻小山的脸庞。
心跳悸动之中，小山咬住了嘴唇，鼓起勇气问他：“郎君，你甚么时候来我家提亲？”
段容微微一笑，眉目生姿，他望着小山天真美丽的面容，过了片刻才道：“很晚了，回去罢。”
小山有些疑惑，她侧着头看他，可是他只是含笑而无声地伸出手，温柔地按上她的肩膀，将她推转过身。
怀揣着一丝丝的忐忑，小山三步一回头地进入霍府大门。
这晚，和段容在一起的温柔和幸福之感，总被一股不安的情绪所笼罩，小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反复回想他当时那无声温柔的微笑，其中所包含的意蕴。
他到底真实的态度是什么，难道他不想娶自己为妻吗？可他如果不喜欢自己，为何又待她如此温柔体贴。
段郎的心思忽近忽远，实在令她捉摸不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搪塞的态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