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小姐》酸角糕

14、14

　　杨娇娇气得都发抖了，但她确实怵于东，尤其是发起火的于东。就是觉得戏谑，她出国之前，在于东身旁，他这么威风凛凛地对外人说这话，护着的人是她。
　　她想哭想发脾气，硬生生忍住了。小不忍乱大谋。但此时情景，也不容许她逗留多一分一秒。手里的早饭也忘记送出去，直接留了一个委屈可怜的背影给人。
　　王中华久久没回神，也快要发抖。于东这阵势，他有段日子没见到了，挺吓人的。什么眼色什么神情，他都得现在心里掂量着，过一遍，才表现出来。想说句话缓和一下，哆哆嗦嗦开口，“于老板——您息怒啊，您别往心里去。哎，要不我给您买包烟去？”
　　于东斜着眼看过去，不喜不怒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怒了？”
　　王中华噎了一下，很显然啊，于东周身这气场，快要怒发冲冠了吧。但凡遇到杨娇娇的事，就是这德行，这么多年，怎么都改不掉。但这话王中华也就只敢自己在心里嘀咕。
　　半刻，于东喊了声华子，支使说：“你，去给我买包烟。”
　　“好嘞。”王中华当然恨不得挖个洞先避避难，得了命令自然一溜烟儿地跑了。往常于东气着了，得吸根眼平息平息，要是这气是杨娇娇引起的，起码吸半包。
　　超市里，王中华一点不敢怠慢，领了烟就回老地点。刚把烟递出去，就奇了怪了。
　　于东摆摆手，“收起来吧，不想抽了。”
　　“不抽了？”王中华尚未安心，还确认了一遍，等于东转过脸来，没什么神色，不高兴，但也不生气，这时候，王中华心中大石才落下。那包烟他放车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杨娇娇是不是真被气怕了，自这以后，再也没送过早饭。没了这层关系，贝珍宝和于东也暂时断了频繁的联系。回到最初的样子，除了午饭在公司解决以外，贝珍宝自己做早饭和晚饭，于东也再没有厚脸皮地过来蹭吃蹭喝。贝珍宝居然觉得不太习惯，总是特意多做一人份，没等到人，饭菜凉了再热，放进保温碗里，端着送对门去，想按门铃的时候，又迟疑了，原样把保温碗又端回去。
　　这几日于东都没回公寓，贝珍宝并不知情。临时要出公差，快速打点了一下，于东就出远门了。还是和胡峰合作的那个项目，航班商务舱里，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坐着，一个在看手机，一个在假寐。
　　知道对方根本没入睡，胡峰轻笑一声，说：“这个项目要是能成，于老板，咱俩干脆长期合作。”早就这么想了，现在才这么说。胡峰虽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但生意头脑还是有的，和于东不对盘，但在公事上，觉得于东这人再爽快不过。
　　和有些人做生意，真的特别累，小事计较，大事延宕。从这一点上，就很容易分辨出大生意人和小生意人。于东做大生意，确实眼光长远，蝇头小利不屑一顾，一身本领全用来放长线，钓大鱼。
　　和于东做生意伙伴，无疑又轻松，又舒服。
　　不过，在于东看来，和胡峰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并不是说胡峰小气，摆不上台面。而是，于东做生意，看中人品性重过看中人能力。光是这一条，就和胡峰截然相反。
　　“胡老板，”于东挂着笑，也不明说，“项目还没落地，你想太远了。”
　　“也是啊，”胡峰把手机收起来，揉搓眼睛，伸了个懒腰，也闭眼假寐，“等这边成了，回去后，先歇一阵。哎，这几个月，为了这项目，我是没少操心，几乎没参加娱乐活动了。”
　　“嗯？我记得不久前还参加过你家聚会，忘了？”于东睁眼看过去，嘴角扬着调侃的笑，“我还把你踹下水洗了个澡。”
　　哪壶不开提哪壶。胡峰扯扯嘴，“往事不必再提，往事不必再提。”他好色，但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那天想下手的小美人，到今日，他早忘了人长相。倒是小美人的女朋友，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直纠缠他。
　　“于老板英雄救美，是不是已经把那个小美人收入麾下了？”
　　于东不置一词。
　　“她那个朋友简直烦不胜烦，”胡峰说，“不过我这人向来来者不拒，哎，我真怕自己把持不住，着了那个小魔女的道。”
　　飞机落地，一周多时间，项目进展十分顺利。
　　刚回城，于东推脱了胡峰的饭局，直奔公寓。睡饱了以后，才发觉早已饥肠辘辘，厨房空空如也，如常点了菜叫人送来。不知是不是换了厨师，每道菜都是又油又咸。明明饿德不行，被这些菜一塞，胃口顿时全无。
　　于东直接打电话给饭馆老板，劈头盖脸一顿痛批，老板不敢得罪于东，满口说着要重烧一桌，重新送来。于东哪儿有心思，冷冷一句“不必了”就挂了电话。
　　满桌菜肴，于东动了没几口就全扔进垃圾桶。这时候想起来对门女人的粥。这女人大晚上的还熬粥，薏米、莲子、绿豆、黑米、银耳碎。甘甜清口，于东吃了几碗，但男人的胃很快就空了，大晚上躺床上给贝珍宝发短信，就一个字：饿。隔天晚再去，就换成了四菜一汤。
　　于东忽然想喝粥，看了看时间，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没去什么粥铺，倒是直驱梁滨公司。
　　梁滨正好在办公室，眼前门猛地打开，于东轻车熟路地进来，梁滨笑眯眯问一句有何贵干，于东回一句：“人呢？”
　　不愧为曾经同穿一条裤衩的交情，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梁滨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于东说的这个人是哪个人。想必是在部门没找到，直接跑他这要人来了，梁滨说：“不知道啊，出去了吧？文员干的都是杂活，有时候要出去跑跑腿什么的。”
　　于东点了点下巴，找了个位置坐下。梁滨手上一堆事，正忙着，看于东这样子像是要在这死候着，盯着他无言了一阵，想赶他走，说：“大佬，我还在这儿呢。”
　　于东抬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嗯一声，“还不快快看茶。”
　　哪来的脸呢。梁滨一边想，还是一边乖乖地看了茶。心知手上的事又得延后，干脆也不多管了，取了包烟，丢到于东那边去。“火机在茶几上。”于东点了根，叼在嘴上。
　　公司外贝珍宝刚回来，文件资料抱了满怀。中途有点事耽搁了，现在一心想着往回赶。没留神，前面人手一拦，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时候，她才舍眼看了看旁边，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居然是杨娇娇。
　　“你怎么在这儿？”杨娇娇睥睨着人，打量了下贝珍宝手里的东西，大约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顿时，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于东的行踪她很清楚，得知人来梁滨公司了，她也马不停蹄地过来。之前一心以为，于东早已把眼前这女人抛到脑后，结果，居然是金屋藏娇，把人弄到梁滨手下了。
　　杨娇娇怎么看贝珍宝怎么恨。这里没什么眼线，她索性也不装模作样，满脸的神色，贝珍宝看一眼就知道，她对她有多大的敌意。贝珍宝不想惹事，低了头，抱着文件资料想绕过去，哪想杨娇娇不放人，整个人抵到贝珍宝身前，冷笑，“别以为你躲到这儿就能摇身一变了，这叫痴心妄想。我告诉你，野鸡就是野鸡，当不成凤凰的。”
　　杨娇娇眼神里全是恶意，仿佛是料定贝珍宝折腾不出什么风浪，得意洋洋地看着人。
　　贝珍宝没吭一声，所有中伤人的话都当听不到，往旁躲去。杨娇娇也随她过去，平生最忍不了旁人不把她放眼里，也最忍不了旁人把她话当耳旁风，几乎是瞬间，杨娇娇就火了，不仅拦人，还推了人一把，文件资料没装订，稀里哗啦飞散了一地。
　　得花多少时间重新整理。
　　贝珍宝抬头，瞪了杨娇娇一眼。
　　杨娇娇正想看她这副神情，反倒笑出一声来，“我看你是愚蠢得听不懂我话里意思，我不妨和你直说了吧——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梁滨这儿上班呢？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带着你那一身骚，把这儿也弄脏了。”
　　正是夏转秋的时候，忽如其来地起了风，把地上纸片吹得纷纷扬扬。风一阵阵刮来，也进了贝珍宝眼睛里，感觉到明显的干涩。她咬了咬牙齿，终究是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杨娇娇一眼，没说话，蹲下去，一张一张把文件资料拾起来。
　　杨娇娇抱着手臂，高高在上地往下看着。她这人待人处事最为势利，自然是挑软柿子捏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杨娇娇蹬着细高跟，袅袅婷婷地进了梁滨公司。由于于东这层关系，杨娇娇早年间就结识了一大批人，多是于东熟人。梁滨是其中之一。
　　但她和梁滨的关系很淡，不知怎么，和于东在一块儿的时候，梁滨就对她不冷不淡。梁滨和于东关系最铁，但却不肯这个面子给杨娇娇。杨娇娇不明其中道理，想打通关系，经常往梁滨公司跑，和梁滨手下人都打成一片了，和梁滨却依旧是混得半生不熟。
　　出国后，杨娇娇再没联系过梁滨，倒是他公司里的朱圆，几年来一直没断。进了部门，杨娇娇熟门熟路去找朱圆。好长时间没见，两个女人一打照面就手挽手了，到了茶水间，四处无人，朱圆就兴致勃勃对杨娇娇说：“你总算是回来了，这边都发生大事情了知道吗？”
　　杨娇娇笑了一笑，没追问下去。朱圆这人她很了解，她们两个能混得好，是应了物以类聚的铁律。要说关系真有多好，倒是不见得，不过互相利用，又互相没有冲突罢了。她对朱圆不真心，朱圆也不傻，自然也把表面功夫做得很好，经常约吃饭，聊的都是或人尽皆知或鲜为人知的八卦秘辛，两个人都乐在其中。
　　朱圆说的大事情，杨娇娇随便一想就知道了。她是什么身份？于东前女友。光是这个身份，就足够朱圆兴奋的了。不过朱圆想说的倒不是这个，由于杨娇娇的这层身份，使得人物关系更辛辣更复杂而已。根本按捺不住，朱圆这个大嘴巴，把贝珍宝的事情和杨娇娇说了。
　　杨娇娇哪儿听得这些，按在茶水台上的手，早用力得发红了。只知道贝珍宝托于东的关系到了梁滨的公司，但并不知道在公司人眼里，贝珍宝已然是于夫人的身份。
　　气得都要咬牙切齿了，杨娇娇恶狠狠说：“朱圆啊朱圆，我还以为你消息多灵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朱圆一愣，道：“什么意思？我搞错了？”
　　“你大错特错了好么！于夫人？笑死人了！于东是什么人物，你以为谁都配得起啊？那个贝珍宝又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么？”
　　朱圆狐疑，预感有大新闻，虚心道：“贝珍宝就是个锯嘴葫芦，我什么都套不出来——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杨娇娇勾勾手，示意朱圆贴近些，说了两句话。
　　朱圆惊讶得不得了，杨娇娇看着她，轻蔑地说：“你也不嫌脏，整天和这种女人待同一个办公室。”瞥眼看到茶水间外，拿下巴示意了下，说：“回来了，你不如问问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