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小姐》酸角糕

17、17

　　接下来的几天，贝珍宝和于东没有任何交集，倒不是像上回那样，于东闷不吭声地去出了公差，贝珍宝在公寓外看到过于东的车，每回停的位置都不太一样，车于东还在用，但没来载过她一程。
　　有时透过猫眼看过对门，于东还住在那里，不过再也不过来蹭她晚饭。于是，贝珍宝渐渐把两人份的晚饭，降为一人份。
　　公寓里安安静静，贝珍宝吃饭洗澡睡觉，悄无声息。手臂上的口子已经渐渐愈合，但大多数时候，贝珍宝都会打从心底里觉得怅然若失。
　　她侧卧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拿了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短信，于东发给她的那两条静静地躺在那里，她没有任何回复，整个界面很干净。就这么一个干净的页面，贝珍宝盯着看了很久，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把电话号码复制了，粘贴到微信搜索栏里。
　　很快，跳出于东的微信。但是很遗憾，于东这个人，根本没有更新朋友圈的习惯。仅有的几条还是和公事相关，看不到点赞，也看不到评论。他们的圈子没有交叉。
　　她又退回短信页面，也不知道那两行字有什么好看，就是一个劲地重复读着。
　　冷不丁地，手机忽然响起短促的提示音。有新短信进来。贝珍宝猝不及防，怔怔地看着那两行字的下面，平白无故地又多了一个点。
　　就一个点。
　　贝珍宝不知道这个点是什么意思，手指反射性地在手机屏幕上滑了几下，居然又滑出一条新短信。依旧是一个点。贝珍宝停住不动了，等了没一会儿，这样的点开始源源不断地跳出来，不是一排一排地出现，而是一条短信一个点。
　　手机不停地响着，贝珍宝觉得，这台机器几乎都快要反应不过来了。很快她明白了，这些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而是发出这些点的那个人——
　　贝珍宝也学于东，回了一个点过去。
　　停止了。
　　那头再也没有点发回来。
　　贝珍宝困了，抱着手机睡着。第二天醒来，打开手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昨晚的短信页面。毫无意义的点刷满了屏幕，但贝珍宝一个点都没删。收拾了东西去公司，这几天公司里事情多，各个部门都忙得连轴转，同事见面也少打招呼，各自点个头就过去了。
　　贝珍宝也想分担一些，但她不懂业务，又刚入职，只能打打下手。她觉得自己闲得发慌，想找事干，旁边朱圆倒是羡慕她清闲，自己手上一堆事，一时半会完成不了，上头还催着要。朱圆是这儿的老员工了，平时再怎么游手好闲，到了危急关头，还是得充当拼命三郎。
　　这笔单子很大，梁滨亲自拿下的。全公司员工倾巢出动，前前后后忙活了几个月，现在到了收尾的时候。单子接下并开始运作在贝珍宝来公司之前，贝珍宝对单子不了解也属正常。平日朱圆懒散，把自己的活分给贝珍宝，贝珍宝也接手了，但这单子很重要，朱圆只得自己包揽。
　　等她那些活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整个单子也差不多了。朱圆累得腰酸背痛，贝珍宝倒是不计前嫌，体贴地给她倒了热腾腾的茶水。朱圆伸着懒腰，说：“瞧着吧，这单肯定成了。到时候梁大老板要办庆功宴，咱们三军也好论功行赏了。”
　　梁滨公司向来如此，自成立以来，完成了数不胜数的单子。小单子也就算了，倒是那些个特别漂亮的大单子，完成后梁滨都会办庆功宴，全公司参加，饭宴上有些抽奖的小活动，奖品不便宜，也很实用。
　　这笔单子完成后，梁滨吩咐人定酒店，这些事他的秘书操作了很多年，已经熟得不得了，很快就把时间地点以群发短信的方式通知给所有人。这是高兴的事，公司向来不强制要求到场，但每次饭宴，参加人数总是和计划相差无几。梁滨管理公司还是很有一套，上下同心，凝聚力可见一斑。
　　饭宴在酒店大厅里举办，这里的大厅是用来办婚宴的，最前面一个主台，靠墙有音响一类设备，墙上挂着幕布，旁边有台投影机子，除此之外，就全是桌子了。饭宴的气氛很轻松，但是所有人都穿了正装过来。
　　各桌以部门为单位，齐刷刷地坐好。等梁滨先致辞，然后上菜动筷。这种场合一定是有酒的，这些员工，大部分都酒量奇好，各部门互相敬酒，场面看起来很热闹，也有些纷乱。
　　贝珍宝和朱圆坐一桌，朱圆心思活络，又很能喝，自然是捧着酒杯这边碰碰，那边碰碰，根本无心照顾贝珍宝。贝珍宝孤零零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就跑到洗手间去了。
　　朱圆敬酒回来，她那桌子已经没人了，她根本坐不住，稍微吃了两口菜，又给自己倒了满杯，准备去附近找人喝一通。还没走出位子，有人忽然绕到她身后，拍了她肩膀一下。朱圆有点迷糊，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回头看去。
　　杨娇娇夹着包站在那儿。
　　“你怎么来了？”朱圆一边说，一边放下酒杯，又招呼旁边待命的服务员拿个新杯子过来，“不是本公司员工，你还来凑热闹啊。”
　　“我作为家属来的，我看你们这儿有几个也是拖家带口的啊。”
　　朱圆笑了，给杨娇娇倒酒，说：“你这是谁的家属啊，我怎么不知道？”
　　杨娇娇扭捏一下，手指捅了捅朱圆肩头，“我是你家属，行不行啊。”
　　“行行行，那我要不要带家属到处敬个酒啊。”
　　“算了吧。”杨娇娇接过酒杯，但也没有喝酒的意思，“我啊，可不是来给你们灌酒的，我有重要事情。”
　　“什么重要事情？你先和我透露透露呗。”
　　杨娇娇卖关子，什么也不说。朱圆一下子就被吊起了胃口，索性也不去敬酒了，拉着杨娇娇一屁股坐下，催问：“到底什么事啊？是我感兴趣的吗？”
　　杨娇娇笑着哼一声，道：“你特别感兴趣的。”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叠了四折的纸，捏在手指间张扬地晃了晃，说：“一会儿我要借用下你们的投影。”
　　朱圆眼睛都直了，瞪着那充满诱惑的四折纸看，出其不意去夺，杨娇娇早料到她有这么一招，眼疾手快又把纸塞回包里，银口金咔地合上，杨娇娇说：“她也在这儿吧？”
　　“谁？”朱圆刚脱口而出就明白了，不由有些惊讶，“哎，上回她把你整那么惨，你还来啊？真要复仇？刚那张纸，不会是什么她当云甸小姐的证据吧？”
　　杨娇娇哼一声，口气里带着明显轻鄙，“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和我这纸里的东西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杨娇娇举目四望，“她和你坐一桌吧，人呢？”
　　朱圆也四处去找，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人影。倒是越过一桌又一桌，找到梁滨。他个子高，又英俊潇洒，在无数普普通通的人头里显得格外扎眼。此时，他正站在另一端靠窗的位置，倚墙打着电话，空着的那只手去推窗，晚风习习进入，他迎着风，往外看着。
　　电话是打给于东的，饭宴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通过电话。当时于东正在开车，准备回公寓，梁滨请他参加饭宴，他想也没想就说不去。电话另一端，梁滨就阴险地笑，说：“你钦点安置在我公司的这姑娘，今儿穿得别提多美了，哎，我公司里不是有几个适龄未婚男青年么，我估计啊，得趁机下手了。”
　　于东停顿了几秒，才说：“谁下谁的手啊。”
　　“你这姑娘和小白兔一样，这几个男青年又如狼似虎，你说谁下谁的手啊。”梁滨乐呵呵地道，“我把位置发你微信，你来不来啊？”
　　“和我什么关系，不来。”
　　通话断了。
　　梁滨自讨没趣，啧了一声，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什么，又笑起来，推开窗户，再给于东打电话的时候，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了，说：“不是说不来吗？我都看到你车了——”
　　于东一句话没说，直接掐了电话。
　　梁滨到大厅外接人，和于东一左一右回来。大厅里正觥筹交错，谁也没注意到门口集结了两个大老板。梁滨招呼服务生倒酒，自己拿了一杯，又给于东递了一杯，于东看一眼，收回视线，说：“我就不喝了。”
　　他所有注意力都在眼前，这里仿佛有千千万万的人，错综复杂，人声鼎沸，但就是没看到那个今儿穿得别提多美的姑娘。搜寻一圈毫无结果，于东斜了梁滨一眼，“你诈我呢吧？”
　　梁滨嘶一声，视线也在不断逡巡，余光忽然瞄到什么，说：“洗手间方向，看。”
　　相隔有点儿远，没法看得清清楚楚，但确实是贝珍宝。她走到视野内，正甩着手上的水。站在那儿四处张望，显得有那么点儿手足无措。停了一小会儿，确实是觉得这种场合令她无所适从，居然又转身返了回去，走出了视野。
　　梁滨兀自在那儿喝酒，眼睁睁看着于东左避右让，轻巧地绕过人群，直奔洗手间。
　　这才是真正的如狼似虎啊。
　　梁滨琢磨着，琢磨着，脑子里忽然就蹦出引狼入室这个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