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九章 舞娘（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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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都的集市白天总是格外热闹，这在别的城镇里是看不到的，这里一切都充斥着奢靡、繁华、永远是那么地高高在上。依扬挑着地摊上的胭脂，红的似火，粉的似桃，她要挑出那最媚惑的那款，装饰起如今的自己，那个叫做清媚的舞娘。今夜她要再度起舞，独为这搜刮了她那么多年苦肠的男人。
他如此轻易地走入她的世界，又如此轻易地离开，带走她的一切，他的生命中那只是淡抹的一笔，而她，却在心头划下如此深的烙印。她不甘，不甘让那烙印如伤疤样蔓延在她曼妙的青葱岁月中，她想追回她的一切，至少，也让他留下同样的烙印。
曾以为，她可以放下那往事，却不想从那流离的人们口中再度听到他的名字，当今圣上尧蓠，奇迹般复生的七皇子，他英勇善战，领着起义军推翻那王座上贪婪的表叔，他一统天下，给了百姓安宁。没人知道七皇子那段复生的旧事，人们暗暗揣摩着，却谁都不敢多说。那尧蓠是她的尧蓠吗？那些个读书人说，尧是这国家最尊贵的姓，是王的姓，不会错的，定是他！他找到了那个可以大展鸿图的地方！一石激起心头千层浪，她封闭的心再也不得平静。千里开外的华都，他所在的地方，她的心开始向往，她想要去见他尧蓠，去解开她心中久放不开的心结。知她是铁了心的，娘执拗不过她，卖了船篙田地放她去了。娘说，她和他终究不过再多一面之缘，他本不属于她的世界，而他的过往早已成密，她不能去捅破，那会遭来杀身之祸。她也知道，宫廷本身的复杂不是一个平民女子所能承担。所以，她答应娘，只见一眼，决不再提往事。
她不惜千里迢迢，只身一人来到华都，来到这满是繁华和诱惑的都市。走到这里，她才知道，要面见圣上，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深宫内院纷繁复杂，那大殿龙座上的颜面，不是谁人都可以瞻望的。盘缠用光了，无处容身，柔弱的女子一个人飘荡在大街。病魔侵蚀了她的骨髓，她以为，这一病便不再醒，却不知，另一个生命正悄悄打开了她的世界。那个叫做林依扬的女子，她融入了她的生命，她的记忆开始混乱，她时常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只是，烙印在肋骨前的名字尧蓠和那段抹不去的往事，永远驻扎在她心中。不管是作为什么人，她都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心记录下那一切，她要面圣！她要实现心中的夙愿！
她不是做秀女的料，也无法在人头济济的祭祀路上瞧见他一眼，她甚至没有本领养活自己。为了在这华都长久地待下去，她把自己卖进了青楼，只是心中的傲气不愿如此作践自己，她选择做了艺妓，用那舞用那曲换回仅存的尊严。或许，也没太多的尊严了。只是她顾不了这些，她只一心想做她要做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天生是块跳舞的料子，她的舞竟能技压群雄，她红了，红到天南地北，无数的人为了她的歌舞蜂拥而至。她也从未想到，自己这一举，竟撼动了华宫。越来越多的朝臣们开始迷恋于她，争相着抢她一夜。或许那就是断不了的缘，那座上之人离她近了，越来越近。她更加疯狂地起舞，她知道那一曲终了之时，她可以再次找回梦的那头！
但他却早已不记得她了，在昨夜那场梦醒之后。她不知道这中有多少悲欢离合，她也不能道明那过去，只盼，只盼她的歌，她的舞，能撼动他心底点滴的涟漪，只盼那曲终人散后他还记得她的婆娑舞姿，那怕是片刻的背影。
她要了那款桃红如火的胭脂，轻点在腮旁，今晚，她将是那个最美的舞者！
又近灯火通明时，她裹着白纱提着白裙来到殿前。这真是个宏伟的殿堂，近百盏将堂内照得透亮，几人粗的梁柱盘满了龙凤，金碧辉煌。她抬头，殿前的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她回望，白玉石铺垫的来时的路，长得望不到尽头，这一路，她走了到底有多久？
“宣舞女莫清媚进殿！”一声声传令从殿内至殿外传响开来。
清媚抬起头，微步轻移，踏上了这条未知的路。
殿内亮堂得很，千百座宫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绚烂中，但见他立于座前，微颔，高大的影占了半边天，他的眼中依然是种迷茫的陌生，但还是除不尽眼底的许些温存。
清媚深吸了气，不再颤抖，恭敬地跪拜在他的面前。如今，所有的一切尽是他的天下，他一个人的天下！
“这里没人，不必多礼！平身吧！”他望定了她道，“朕还想听昨儿那一曲。”
她点头，起身，轻哼着旋律舞动了起来。今夜的她更甚一筹，像一朵盛开的花，绽放在他眼前，她瞧见了他嘴角的微笑。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后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歌唱尽了心底无限思念与爱慕，唱尽了无数欢欣苦涩，唱得人为之动容。
他眼中像是有了波动，是什么？是什么激荡着内心深处的灵魂？他不明白，有种被遗忘角落的东西给挖了出来，却看不清，忆不起那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亦或她都不知道，那场催人性命的战争已将两人间的红线生生的扼断，身负重伤的他，若没有焕恒术师的毒蛊，怕是今次座上之人早不是他了，只是那毒虫噬咬了他的过去，片刻也不得存了。
这曲，这舞，能再唤回他的曾经么？
他想对她说什么，话语却哽在了喉头，“我……你……”，他顿了下，终究没有再说出口。那气势汹涌的人闯进来了，弦断曲终，打断了他的尽兴，也打断了她的苦诉衷肠。清媚被层层围在了中央。
此刻妒忌的皇后犹如一颗即爆的火药，侍卫的矛头指向了这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皇上！臣妾刚刚看见有刺客闯入内殿，为了皇上的安全，请容臣妾无礼！”皇后郑重有词地下了命令，“搜！”
那侍卫便毫无忌惮地在清媚身上摸了起来，顷刻功夫，身后便被摸出了把精光四射的匕首。
清媚料不到这突变，那匕首她从未见过，此刻，皇后一口咬定她是刺客，她百语莫辩。她最后一次求助于座上之人，却望见他失落的眼神。绝望，从心底蔓延的绝望吞噬了全身，她闭上眼，任凭处置。
“先押下去吧！容后处理。朕想歇息了。”他淡漠的话如锋芒刺背。她对他终究不过是陌生的人，交错过后将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九章 舞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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