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一章 苍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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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的病不轻，虽然若铭表面不承认他，好歹也是亲生父亲。这些天他哪都没去，日夜陪在他身边，比起别的病患来，他的病更令人伤神。若灵从来没看到他如此疲惫的面容，免不了的担忧。她不能在这样的时刻再打击他了，只得把看到的都放了心里，默默地陪伴着他照顾父亲。
接到若灵手中热毛巾或者热汤热水的时候，心也是暖的。她就是这么个贴心的孩子，不会多说什么，却知道别人想什么。若铭感激地看她，要是没有她陪着，自己或许早撑不住了，她就像他的定心丸，完全可以放开心去做自己想要的。
这时候若铭才发现自己亏欠她很多，作为一个哥哥，没有给她舒服日子过，总留她一个人孤单，也没能给她找个好人家嫁，真的过意不去。而若灵总是对他淡淡地笑，仿佛在告诉他，这些都没什么的。若铭只能心里叹着。
止水这期间只来过一次，她抱怨着爬不了那么高的山，抱怨着山上风大。若铭看着有那么点不舒服。但美女就是惹人心疼，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让他轻易原谅了她，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没用，区区一个大丈夫如此轻易败给一个红颜。谁叫她是个大小姐呢！谁叫自己那么喜欢她呢？他这样说服自己。比起止水的娇贵来，倒是止清，端着礼物献殷勤地跑了好几次。风呼呼地吹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让若铭对她好感倍增。
止清是止水的双胞胎妹妹，一模一样的脸有时都分不出两人。如果说止水是媚惑的红玫瑰，那止清就是清纯的白玫瑰。她就像是个小巧玲珑的娃娃，可爱得让人不得不喜欢她。自从她一个月前跑到寨子里来后，围在她家门口的青年人也就多了，但她别的不要，就爱缠着若铭，娇滴滴地一句哥哥长一句哥哥短，旁人听了心里都会酥酥的。恨若铭怎生得如此好命，寨里最美丽的两个姑娘都围着她转。
有时候若铭看起来疼止清甚于若灵，不知道是她跟姐姐长的像的关系，还是她会腻在若铭怀里撒娇的关系。这些若灵都做不来。
止清每次来，若铭都像换了个人似的，跟她有说有笑，留得她一个在病榻前照顾父亲，她好生嫉妒。但止清看上去比她姐姐要好，她没止水如此的多心计，还是个很单纯的女孩，至少若灵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若灵本想等大胡子恢复点和若铭说那天的事的，却被止清一次次的来访打断。
憋在心里的话就像气球一样膨胀，胸口总是闷的慌。大半夜，月亮高升的时候，若灵就一个悄悄地溜到屋外，坐在门槛下偷偷地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只是泪水永远这么廉价，怎样哭都发泄不了。这就是心痛么？她问自己。到底为了谁？为了谁而如此难过啊！除了眼泪，没有答案。
大胡子病好了后，若铭又回复到之前的日子了，他还是一直往山下跑，若灵不放心地跟过他几次，只是他总是被止水止清两姐妹缠着，言行举止别提有多亲密了，看的若灵看不下去。有那么几次晚上，若铭站在门墙边独自抽着烟，若灵都差点想说了，可一扯到这对姐妹，若铭的脸上就红光满面，滔滔不绝地讲着两姐妹的好，让若灵不忍心再打断他。这话一拖就是大半个月。
砍山大会转瞬又在眼前了，寨里的青壮年都准备参加。若铭是砍山的好手，自然也会参加。这些天他就被留在止水家了，止水说，要给他好好补补，此次定要夺回砍山的头名。
若铭不在的日子若灵整个人就像抽空了一样，没有他，火炉也不点了，点了瞧不见那个常发呆的影更是难过。铜镜里映现一个憔悴的脸，黯然无神的眼掩饰了十八岁的美好，她扯着她的嘴角想像止水止清那样笑，留下的却是僵硬的面容。她怎么比得上她们嘛！连自己都对自己没信心。她甩开铜镜，趴在桌子上，一个人放肆地哭。记忆，本来就是苍白而无力的，岁月再怎么蹉跎也添不上什么色彩，连梦都是清冷的。她看到了那海，和记忆一样的苍白，她努力靠近那海，它却始终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就像心中那个人一样，怎样都抓不紧。
好想去看那海，这是她醒来唯一的想法和愿望。一定，要见见苍海！她这么跟自己说。
砍山大会在人们的期待中如期举行。高大的山峦在这群青壮年眼里是必将征服的疆土。姑娘的高歌一声声唱得欢，小伙子们听得便奋力地朝山上冲去。这种大会只是个形式，可以激发年轻人的激情，此外便是从砍山好手里选拔山甲后选。山林是苗族赖以生存的土地，苗人都擅长砍山，但真正的砍山经验是要长期积累的。2月开始砍山；3至4月烧山，使灰烬渗入土中作肥料，清理残烬后，不翻土即以尖棒戳穴下种山兰糯；6月除一二次草,至9月成熟,用手逐穗捻摘稻穗。山兰种植一年后就轮换生地。若铭以前常在这山里转，他知道，选地是很重要的。他不急着上山，而是细细地观察。山林中有茂密的林木，树叶呈油绿色，底下没有茅草，泥土肥沃，土面覆盖一层枯烂树叶或堆有蚯蚓类球的山地为最佳。他看准后，不急不慢地朝目的地走去。
山峦的路崎岖难走，若铭边走边注意观察实地，时不时停下来搓把土，看看林木。他一心地投入其中，却没防身后，一个奸笑的身影靠近。
太阳，随着众人的脚步爬上了山顶，又渐渐落下。参赛的小伙子大都回来了，却还不见若铭。
不安，像是积聚了养分的种芽，渐渐播撒开来。若灵开始急了。山甲也发现了情势不对，详问参赛者无人得知若铭去向，紧急招了人马上山找人。若灵看着瘦骨嶙峋的青川，除了猿声只有荒石了，山林稀落的那角，更是阴风四起，哪见得半个人影。天快黑了，寻山的人回来了好几个，都摇着头说找不到，一边的止水止清也禁不住担心起来。他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若灵再也站不住了，不顾旁人劝喊，只身冲入山中。
山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若灵望着悬崖凸翘的山，两眼直犯晕，她知道，若铭如此熟悉这山，一定不单是迷失方向而已，这让她心里更着急。她发了狂地满山找，边找边喊着他的名字。山石绊倒了她很多次，跌得她皮破肉绽，脚上火一般地燎烤着，却比不上心的揪痛。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脚继续寻找。“若铭啊若铭，你到底在哪里？”此刻的她就好象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没有重心没有方向。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找到若铭，她不能失去他！
眼前是如密一样的林，林里丛影班驳，天色的能见度越来越差了，脚下的乱石不慎就会让人滚落下山。若灵小心翼翼地踩着枝条往林间深处走去，不料还是被枝条勾到了，裙角破了大块。若灵转身扯那裙脚，却瞧见了另一块家织布。那是若铭的裤脚！若灵不会认错的，上面有她亲手缝制过的印记！
她拿起布，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若铭一定就在附近！她四下不停地张望，想找出一线他的身影。心仿佛有了共鸣，她原地转了个圈，朝着直觉所在奔去！
粗壮的树干下，一个孱弱的影躺在那！是若铭！真的是若铭！终于找到他了！若灵不顾一切扑身上前。若铭已经昏厥了，身上满是擦伤，显然是从山头跌落的。若灵抱着他不住地摇着拍着，他就是不醒人世。“哥，你醒醒！哥！你不要吓我！”心头的山仿佛迸裂了，若灵止不住大哭起来。
冰冷的心以为到了世界的尽头，就在此刻，一道新的阳光注射来，他缓缓地开眼，望着抱着他痛心疾首的女孩，迷糊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庞。谁？是谁？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不哭啊，不要哭。他努力想去安慰，喉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一章 苍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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