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15、消失的伤口

　　“罗伊！”
　　第一个扑上来的是斐迪南，当他看到罗伊全身是血的时候简直快要吓晕了，立即抓起罗伊就要把他扛到医疗区。不过罗伊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躲过，然后安慰他说，“我没事，你别激动……”
　　迪夫原本也想上前，但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到罗伊正靠在阿尔杰身上，怒火立即从心头窜起。但他多少也知道刚才封闭区域里的情况，如果没有阿尔杰，罗伊说不定会受更重的伤，甚至……他嫉妒这个男人总是能在罗伊需要的时候陪伴在罗伊身边，而自己总是慢他一步，只能在事后赶来，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他不愿意看到罗伊受伤，但不可否认地，他知道这种时候是拉近他和罗伊关系的大好机会。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疤脸男人走过来问阿尔杰，“舰桥那边只说区域意外封闭了，可没说你们两个这么惨啊。”
　　这个男人名叫盖文，大动乱前是阿尔杰的老上级。他因公务受伤而退伍，不过冬眠期间体质增强药剂将他的旧伤完全修复，之后被推选为政厅护卫队队长。他看起来壮得像头熊，包裹在制服里的肌肉几乎要把制服撑破，视觉效果十分夸张。
　　“队长，”阿尔杰向盖文行了个礼，说，“先把他带去治疗吧，他伤口很深，流了不少血。”
　　盖文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想用飞行摩托把罗伊和斐迪南载过去，但阿尔杰却不让罗伊坐飞行摩托。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脱险，但刚才在飞行摩托上那一幕仍让人胆战心惊。听说连飞行摩托也被控制，盖文十分惊讶，只能将人送上线性车，把车门开着，他和阿尔杰驾着飞行摩托将罗伊和斐迪南送去医疗区。
　　巴泽尔和莫莉还要去找舰桥的人要说法，迪夫自然也离不开。他只能深深地看了一眼罗伊乘上线性车的身影，然后满怀不甘地离去。
　　斐迪南被罗伊这一身血吓得胆寒，到了医疗区后立即把罗伊拉进了治疗室。盖文和阿尔杰在外面说话，阿尔杰将封闭区域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盖文汇报。
　　斐迪南尽量轻手轻脚地拆下了系在罗伊胳膊上的衬衣，浅灰色的制服衬衣已经被血染透，足见伤口有多深。斐迪南拿了剪刀将罗伊被划破的袖子一同剪开，然后用消毒液将他的胳膊冲干净，拿了治疗仪就往胳膊上凑。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将血污冲干净后，罗伊的胳膊上看不见一丝受伤的痕迹。
　　“这……”斐迪南傻了眼，“你、你确定是这条胳膊受了伤吗？”
　　“确定啊……”罗伊自己也难以置信，“衣袖都被划破了这么大的口子，怎么可能……我还流了这么多血呢！”
　　“可是……伤口呢？”
　　罗伊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他在落地时，手臂确实在一个尖锐的物体上划了一下，衣袖都被划成那样了，胳膊不可能不受伤。而且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可不是他的幻觉，当时伤口皮肉外翻，看起来惨不忍睹，不可能是他自己眼花了，阿尔杰也亲眼看见的，不然怎么会拿衬衣给他系着？
　　“我不明白……”罗伊无奈地扶额，“我确实……阿尔杰也看见了，而且这些血也不可能就这么凭空从我身上冒出来……”
　　斐迪南脸色阴晴不定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或许我知道。”
　　罗伊更惊讶了，“你知道？”
　　“我就是为这个想要找你回来的，”斐迪南放下治疗仪，面色严肃地对罗伊说，“你还记得你冬眠苏醒后我抽了你一管血吧？”
　　“记得，”罗伊说，“你说要采点样，研究下我的头痛原因，还做了一系列非治疗仪的检查。”
　　斐迪南点点头，“那时候我没有马上化验，把那个管子放到了冷冻箱里。昨天医疗区的同事在整理血样的时候无意间把那个管子打破了，有一小块血液溅到了桌上的缝隙里，他在整理的时候没清理到。今天我无意中发现那里有块血迹，听他说是昨天溅上去的，但是……”
　　见斐迪南越说脸色越不好，罗伊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但是什么？不会是他的血上面长蘑菇了吧？
　　“但是那块血液竟还未凝固，罗伊，你的血在暴露于空气中后超过24小时竟还没有凝固！”斐迪南的脸有点抽搐，“我用那块血液做了化验，天哪，你知道吗，你的细胞活性是正常人的200倍！”
　　细胞活性是决定生命力的重要因素，治疗仪不可能检测不出来。在使用治疗仪时上面根本没有显示这一项，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项无关紧要的指数，但罗伊的细胞活性远越正常人类的指数，治疗仪却并未示警，反而是斐迪南在手动检测时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所以我的伤口恢复速度也……”
　　罗伊摸了摸刚刚还血淋淋的胳膊，皮肤愈合得如此完美，根本想象不到半小时前它曾狼狈地被金属划得皮开肉绽。
　　斐迪南说，“得到体质强化的人细胞活性也远高于普通人，但最高也不会超过10倍。比如说，在不使用治疗仪的情况下，普通人类受了伤需要2天才能愈合，但像我这样得到一定体质强化的人只需要1天就可以愈合，而像阿尔杰和盖文他们，则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愈合。”
　　“至于你……你自己也看到了，出事不过半小时，流了这么多血的伤口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也是体质强化药剂的效果吗？”
　　“我不知道，”斐迪南抓了抓头发，“飞船上每个人的血样我都研究过，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情况。”
　　“除了体质强化药剂外，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但……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吗罗伊，这表明你只要不受到绝对致命的伤害，就算是受了重伤，不需要治疗你也能活下来！”
　　“等一下，”罗伊摇摇头，“但是上次我脖子上的伤，就是比尔弄出来的那个。那次的咬伤和淤青好几个小时都没有消失，后来还是用治疗仪治好的。”
　　“这个我有个猜想……”斐迪南说，“咬伤的伤口也是在淤青之上的是吧？”
　　倒是没错，难道细胞活性什么的还要分有没有淤青？
　　“那天的伤口其实上是属于淤青的情况，而今天的伤口则是纯粹的外伤。如果把这两种情况分为‘对内’和‘对外’来看，那么，你的细胞活性便是作用于‘对外’，而在‘对内’方面的效果并不突出。”
　　“如果在这种‘对外’的破损上，细胞活性能起到作用的话，那么就算你的心脏和大脑被破坏，或者切断大动脉，说不定也能及时自动修复好！但在‘对内’上，只要有破损引起了内出血，那么还是必需进行常规治疗方可。”
　　斐迪南补充道，“你明显也受到了药剂的影响，身体才产生了这样的变化，不过药剂在你体内变异，才导致你与普通的体质增强者有了区别。现在你身体内发挥作用的药剂与其他人身体内的药剂不同……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具体结果我需要试验一下！”
　　罗伊囧。
　　看到斐迪南因新发现而激动，罗伊心里却是一片寒冰。是的，正如斐迪南所说，以他的细胞活性，就算切断大动脉，甚至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心脏，他也能迅速恢复，且不会留下一丝受伤的痕迹。但这并不像斐迪南所想象的那么美好，反而是一个噩梦。
　　这种超快的恢复速度不仅能大大提高他的存活率，也能让他在极端环境下比其他人更多地忍受折磨。如果有人想要把他捆起来切成片……呵，那还真是求死不能。
　　“罗伊，你还有发现别的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斐迪南明显不知道罗伊在担心什么，眼睛里激动得放出兴奋的光彩。
　　“比如说你的指甲和头发生长速度有没有异常？你的食量和需水量是否异常？这段时间你也没说头痛，是完全好了还是有所减轻？或者睡眠中有没有做梦？生殖器博起是否还……呃……”
　　倒不是斐迪南说到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而是在他说话间，阿尔杰和盖文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都眼神古怪地盯着他俩。
　　“好了吗？”看到罗伊露在外面的胳膊丝毫无伤，阿尔杰以为已经用治疗仪治过了，“议长他们在舰桥和船长交涉，你去吗？”
　　盖文一把掌拍在了阿尔杰脑袋上，一向以冷酷状态出现在罗伊面前的阿尔杰被打得有点蒙，不明所以地望着盖文。罗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表情，不由得微笑起来。
　　“去什么去？你们俩谁也不准去，有议长他们在就行了。路德船长之后要找人对质，你们俩就直接在法庭上陈述，别私底下单独见那只老狐狸。”
　　“议长之前也说了，罗伊这几天先好好休息，等着舰桥那边处理好了再说。这可是个天大的机会，那只老狐狸也有失手的一天，哈哈！”
　　盖文言语间有些得意，看样子是恨不得当面看着路德船长吃瘪。
　　“可是……”罗伊有些不快，“他们或许会找个替罪羊出来……”
　　“那也没关系，”盖文早就料到路德船长会这么做，听罗伊提出来也毫不在意，“至少能让他们损失个人，舰桥内部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稳定，替罪羊一推，一定会引起一部分人心生不满。那帮人两年多来一直压在我们头上，我就看他们还能撑几天。”
　　虽然知道盖文说的都是实情，而且事态也必然会走到这一步，但罗伊仍然有些反感。
　　“别多想，小子，”盖文以为罗伊是因为怕讨不到说法而不高兴，拍拍他的肩说，“议长之前虽然败给过那只老狐狸，但我们这回可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而且莫莉会长也出面了，这可真是太难得了，以前女性协会都不参与这些的。”
　　莫莉并不是不参与，恐怕只是时机未到吧？比起看起来沉稳的巴泽尔议长，莫莉倒更像个女政治家，或许是以前当记者时和大人物打多了交道，现在莫莉处理起事来真算是游刃有余，这次去舰桥交涉的几人中，恐怕莫莉才是主要战斗力。
　　“好了，别提这些烦心事了，流了这么多血，赶紧回去睡一觉吧。”盖文勾着肩把阿尔杰拉走，“至于你小子，跟我去喝一杯吧，提前庆祝议长他们得胜归来！”
　　“队长，现在是上班时间。”
　　“是你的上班时间，今天我休假，所以，我喝，你负责把我扛回去。”
　　等那二人走了，斐迪南才回过神来。他也忘了刚才说到哪了，就拿了针管又抽了罗伊一管血，然后拿了件白大褂给罗伊披在外面，送他回了屋。罗伊去公共浴室随便冲了个澡后就倒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却不踏实。罗伊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舰桥的人和议长等人的脸不断交替出现，线性车和飞行摩托在整个飞船内到处疯狂地穿行。然后线性车和飞行摩托变成了一颗颗颜色诡异的星球，它们有些呈气态，有些呈液态，有些表面正刮着无法用级数来衡量的飓风，有些正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轰然坍缩。
　　这一切就像是他亲眼看到的一样亲实，不过罗伊更愿意解释为他的精神力量所为。那时候如果不是阿尔杰和盖文走进来，他几乎就要对斐迪南说出这个秘密。但他不能，他无法信任任何人，即使是透露了一点真相的阿尔杰，那些什么第六感之类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让阿尔杰对他放下戒心而瞎编的。
　　于是他看到坐在线性车上的自己变成了斐迪南，线性车正以远超正常的速度飞驰。阿尔杰驾着飞行摩托跟在线性车后面，向斐迪南伸出手。但斐迪南却用怨恨的眼神盯着罗伊，是的，他发现了罗伊并无实体的视线，他知道罗伊正从哪里看着他！
　　这时，阿尔杰的飞行摩托赶上了线性车，刚抓住斐迪南的手，两辆车却同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在电光与火花中，飞行摩托和线性车一起爆炸，一些断肢与肉块飞溅出来，全都像是有生命似地泼洒在了罗伊的身上，鲜血将无实体的罗伊淋了个正着，他看见自己的人影在鲜血的沾染下一点点地显露了出来——
　　“阿尔杰！”
　　惊呼着清醒时，罗伊发现自己正躺在屋里的小床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汗湿了，大脑还因刚才的噩梦而一抽一抽地疼。一个人正坐在他床边，一边轻柔地替他拭去额上的冷汗，一边用阴暗的眼神注视着他。
　　“迪夫？”
　　罗伊下意识地看了下门，门是需要用指纹开启的，此时门并未被破坏，正安静地关闭着，迪夫是怎么进来的？
　　“你希望是谁？”
　　迪夫扯出个僵硬的笑容，“罗伊，你想看到谁陪在你身边？”
　　罗伊感受到迪夫的情绪很混乱，他避开迪夫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悦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你不想看到我吗？”迪夫难以置信地问，“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要不是我必需去舰桥，我真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也不离开！我错了，我以为让你留在相对安全的政厅就能保护你，但我错了，原谅我，罗伊。”
　　罗伊本能地往后靠，迪夫却突然扑上来，抓住他的手将他压在了床上！
　　“罗伊，我爱你。”
　　迪夫嘴角勾起残酷的笑意，然后伸手掐住了罗伊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