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30、囚笼

　　罗伊和比尔的行程更早一些，他没有告诉斐迪南他要去禁闭区。
　　禁闭区是政厅设置的短期刑罚监狱，被判重刑的人不是重新进入冬眠舱就是被送去医疗区当人体材料，但比起禁闭区的待遇可要好得多，毕竟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吗？总好过被清醒地关在标准长宽高都为1米的小盒子里。
　　人类蜷缩在这种小立方体盒子里，四肢无法伸展，每天被投注一支营养剂，黑得不见天日，比进棺材还憋屈。一周下来普通人的精神与意志将面临崩溃，基本上被关过小盒子的人都不会再犯第二次。
　　当然，比尔这种奇葩例外。
　　“嘿，小猫，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这种地方吧？”比尔洋洋得意地拍着身边的一个关着人的禁闭小盒子，“把你关进去的话会怎么样呢？会像那个虐猫狂人薛定谔说的那样变得不存在吗？”
　　“首先我不是猫，其次我没犯事所以不用被关进去，第三薛定谔的猫是指量子理论的理想状态，或者平行宇宙和哲学问题，不过我看你也没兴趣知道它是什么意思。”罗伊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跟这个小屁孩一般见识，“这里面就是那个人吗？”
　　“詹金斯，强尼神父的狂热信徒，”比尔脸上一片嘲讽，“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崇拜那个白痴的什么。你有什么要问的？这家伙不会说实话，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行了比尔，这里没你出场的份，”罗伊对比尔说，“你需要对付的是外面的巡逻，不过我不希望有任何骚动发生，所以你现在最好老实一点。”
　　比尔厌恶地说，“好吧好吧，别把我当小屁孩对付！我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如果杰克不是身受重伤，罗伊更愿意让杰克来给他看门，毕竟现在要他在审问的同时纵观全局防止巡逻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罗伊倒是也相信比尔不会出卖他，如果要对罗伊不利，比起让罗伊被巡逻队抓住，比尔更愿意自己动手。
　　小立方盒子的顶部有一个窄小的洞口，每天只会打开几秒钟投放营养液，这也是禁闭中的人唯一能见到光线的时间。
　　今日的第二次见光对于詹金斯来说自然是意外的惊喜，他用干哑的嗓子吼了几声，从这急迫的声音中，罗伊便得知这个禁闭中的囚犯正渴望获得外界信息，这是好现状，只要这人肯交流，不管他是否说谎，罗伊都能从他活跃的大脑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詹金斯，广场上的聚会是谁让你们干的？”
　　“……什么……”被关迷糊了的男人不耐烦地拍打着金属壁，“放我出去……嘿，你们这些混蛋！”
　　“看来你精神还很足嘛，”罗伊关掉小窗，毫不留情地按下了囚笼旁边的电击钮，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囚笼里沉闷地响起。
　　罗伊打开小窗，“第二遍，詹金斯，广场上的聚会是谁让你们干的？”
　　“你TM的王八蛋！有种放老子出去……”
　　没等他骂完，罗伊关掉小窗，再次按下了电击按钮。这一次电击持续了更长时间，当囚笼里的吼叫变成痛苦的喘息后，罗伊再次打开了小窗。
　　“第三遍，詹金斯，东方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呜……别……我说……”
　　“可要先想好了再说，”罗伊用冰冷的声音低声说道，“如果你想拉强尼神父垫背的话那可就太愚蠢了，哦，也别说是女性协会起的头，我要知道的是，谁给你下的命令，让你在广场集会的时候带头煽动？”
　　詹金斯心里一阵发毛，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听声音应该年纪比较小，他当然不会理会那个莫明其妙的问题。但对方立即就让他尝了苦头，接连两次，毫不手软。囚笼不但会从精神上摧毁人的意志，□□上的折磨自然也少不到哪去。
　　詹金斯听说过囚笼里会用电击、高温蒸汽和轻度神精毒气等手段来折磨犯人，然而他接下这个活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向他承诺过，就算暴露也只会把他关上一周，而且保证不会有人对他不利。
　　但现在外头的家伙可不管他的这些交易，虽然听声音很年轻，但那个声音里的温度却低得能让人的心脏也为之冻结，那可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正打算随便糊弄过去，但对方却像是早就知道他要编什么谎话一样，提前把他想好的两套说辞都堵了个水泄不通。
　　“想好了再说，詹金斯，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詹金斯犹豫了，在地球时代，他只是个不起眼的修理工，到了飞船时代，他仍然一文不名。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活命，他能费尽心思抢下朋友的登船名额，苏醒后知道家人全部遇难的消息连滴眼泪都没掉。
　　起初，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这是人类的本能，在末日面前没人愿意就此妥协。他自认可以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所以当有人向他抛出诱饵并向他许诺更好的待遇时，他二话不说便立即答应下来。
　　现在？当然也一样，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的詹金斯，在得知自己事先想好的借口已经被人堵死后，他还有什么理由在生命威胁面前守口如瓶？
　　“是马特上尉……”
　　“马特上尉会直接出面和你谈这笔生意？”
　　“当然不是……”詹金斯急忙解释道，“跟我谈的是马特上尉的一个副官，叫约书亚，是个黑色卷发棕皮肤的男人，他说是替马特上尉办事。我们没有见面，他只用通讯跟我联系，而且……而且不会在通讯器上留下记录……”
　　“你们的人里还有谁跟约书亚或者其他舰桥的人通讯过？”
　　“只有我一个，其他人都是我去找的，他们不知道这事是约书亚副官吩咐的……我、我只是跟他们说，到广场上去支持强尼神父的演讲，让他们煽动那些蠢女人支持神父，事后我会给他们一笔信用点……”
　　“所以，你向他们隐瞒了约书亚承诺的职位调动和你实际得到的信用点，只拿出一小部分来分给这些替你办事的棋子。现在所有人都被抓了，你有约书亚的保证只需要禁闭一周，而那些为了少数信用点而跟你干坏事的人却要被关一个月并在笼子里苦受折磨。詹金斯，你还真是个人才。”
　　詹金斯可不觉得这话是在夸他，“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你别再电我了……”
　　“当然，詹金斯，你该感谢你的贪生怕死，它让你老实地把你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而没有隐瞒。如果刚才你自作聪明撒谎或者隐瞒一些事，现在你已经是具尸体了。”
　　詹金斯不由得抖了抖，这个声音的温度在告诉他这家伙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他撒谎或者隐瞒，这家伙会马上结果了他的性命，对此他毫不怀疑。
　　“为了感谢你的合作，这件事我当然也不会告诉别人，就让它成为我们的小秘密怎么样，詹金斯？你照样可以在一周后走出囚笼，去找那个约书亚领赏，你的其他同伙也不会知道你究竟得了多少好处。”
　　“当然，今晚的余兴节目我也不希望你去跟约书亚或者其他的舰桥混蛋分享。不过，詹金斯，你给我记住，如果约书亚、或者舰桥的任何一个人再次找你办事，我要你一五一十地记住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如实向我转述，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詹金斯咽了口口水，问，“那我、我怎么找你？”
　　“你不用找我，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罗伊啪地关上小窗，也不管詹金斯被自己最后这句话吓得在囚笼里失禁。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走出了禁闭区。
　　百无聊奈站在门口望风的比尔看见罗伊出来后，惊讶地问，“这么快？你不会是被那家伙耍了吧？”
　　“不会。”
　　“嘿，小猫，那家伙可是被列为上层区的拒绝往来户，说白了就是混教会救济的王八蛋。你跟他问话，他能乖乖回答你？”
　　“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罗伊转移了话题，“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医疗区和杰克他们汇合吧。”
　　比尔拦下罗伊，“他‘们’？不是说只有杰克吗？”
　　“医生也会一起去。”这是斐迪南的底限，如果罗伊不让他去他就告诉阿尔杰，没办法，只得让他跟去。而且在封闭区域内也有涉及到医疗区的东西，如果有时间，罗伊还是打算去看看。
　　“医生啊，”比尔皱起眉头，一脸不爽，“那只弱鸡跟去干嘛？碍手碍脚的。”
　　“他去自有用处，也碍不了你的事。医疗区的封闭大门后面也是原医疗区的一部分区域，那里有医生用得到的东西，我们的目的只在那里，不会碍着你的好事。”
　　比尔一听炸毛了，“你不跟我去军备区？！”
　　“我当然要去，”罗伊说，“不过我要先跟医生去医疗区，然后再去军备区。”
　　“这么麻烦，时间来不及了呢？”
　　“如果我们这次能顺利打开封闭区域的大门，还怕没有下次吗？”罗伊盅惑地笑道，“这个秘密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你怕什么？杰克是个技术狂，他只想去封闭区域中的机房搞几台所谓的超级电脑，医生和我也只对医疗区的东西感兴趣。再说了，就算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军备区里的东西除了你没人能拿得到，你有什么可怕的？”
　　“我才没怕！”比尔挥开罗伊的手，“现在还不知道解除封闭大门需要花多长时间，万一我们一晚上就耗在那了呢？”
　　“所以你觉得你为什么在这里？”罗伊撇了他一眼，“如果杰克解不了，就像我们上次说的那样，你把钢板打开，我们手动重接线路。”
　　手动重接线路一事经技术宅杰克鉴定后认为十分可行，到时候就不会像之前的罗伊那样装腔作势，而是让比尔动拳杰克动手。
　　想起上次的失利，比尔不满地哼了一声，“要不是阿尔杰突然跑过来捣乱……喂，小猫，这次那家伙不会再突然跑来了吧？”
　　“放心吧，阿尔杰今晚不值班。”
　　“他不值班才大事不妙，”比尔不满地掐着罗伊的下巴，让罗伊直视自己，“最近你们走得挺近啊，你不见了他不找你？”
　　“他又不是我的保姆，”罗伊打掉他的手，“放心好了，他要是过来了我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跟那家伙还来什么心灵感应吧？”
　　“这你就别管了。”
　　白天的时候罗伊和阿尔杰有过通讯，即使是在两人有过亲密关系之后，阿尔杰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罗伊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也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虽然他承认确实对阿尔杰动心，但他仍有自己的原则。
　　阿尔杰对他的威胁感并没有因为亲密的关系而消失，这是阿尔杰的原则。罗伊对阿尔杰的不信任也没有消失，这是罗伊埋在记忆碎片中的原则。在危险中相互吸引，这不过是吊桥效应而已，但罗伊知道，他和阿尔杰之间的膜并未因此而消失。
　　来到医疗区后，杰克已经从治疗舱里出来了。虽然身体的创伤已经痊愈，但在看到罗伊出现时，他的脸上仍然扯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昨天在酒吧里恨不得黏到罗伊身上的风流上校，现在却像见了鬼似地往瘦小的斐迪南身后站了站，以此划清界限。
　　“看起来你没事了，”罗伊对斐迪南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那个……罗伊……”斐迪南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有件事要、要告诉你。”
　　罗伊大可以扫一眼他的大脑，马上就知道斐迪南有什么事，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平静地问，“什么事？”
　　“我要加入。”
　　一道妖娆的身影从斐迪南的办公室里出来，罗伊事先并没有检查附近是否有其他人，在看到萨拉出现在这里时，他确实没想到。
　　“萨拉？”
　　“别怪医生，这家伙什么事都藏不住，我看他不对劲，几句话就诈出来了。”萨拉举了举戴着金属拳套的双手，“有我在这里，某人至少会老实点，不是吗？”
　　比尔阴着脸说，“别多管闲事！”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萨拉毫不示弱地对比尔说，“你要是没十成把握干掉我就老实地让我一起去，否则谁也别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