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九天飞羽

36、第 36 章

　　沁芳殿里的下人都忙了起来，有忙着出去传太医的，有忙着去端茶送水伺候的，总之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管这些客人，自然也没有人相送。
　　康敏愣怔了一下，就失声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笑了半响才停下，举手冷冷的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更觉得胆寒，争先恐后的也走了，完全不敢再去挑理了，没人送就自己走好了，片刻就走了干净。
　　因为是皇上的召唤，太医匆匆赶来为林娴雅把脉诊治。
　　“如何，雅妃是怎么了？”
　　“启禀皇上，雅妃娘娘是劳累过度了，心血衰竭，气血两亏，好好休养几日就好了。臣为娘娘开几幅药，让厨房做成药膳，服用几日也就是了。”
　　清荷去送太医，内殿里只剩下两人，林娴雅微笑道：“我说自己没事，皇上偏不信，折腾太医过来做什么？”
　　皇甫荣景强笑道：“没事就好，你就不要再操劳了，好好的将养几日。”他说着，轻轻地为她盖好了被子，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若有事就派人去告诉朕一声。”
　　皇甫荣景说完，转身要走，林娴雅却拉住了他的手道：“皇上是在生臣妾的气了吗？”
　　皇甫荣景垂首看着拉着自己的芊芊玉手，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不生朕的气就好了，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林娴雅的手收得的更紧：“那皇上为什么急匆匆的要走，夜已经深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皇甫荣景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喜之色，转身在床边坐下，反握住林娴雅的手大喜道：“娴雅，你……你真的肯原谅我吗，你……你愿意让我留下来。”
　　林娴雅走的时候那么决绝，他们又相隔半年没有见面，皇甫荣景朝思暮想。见到她，恨不得紧紧抱在怀里，以慰相思之苦，可是他不敢，也不敢有此奢望，能留宿在沁芳殿。
　　如今林娴雅主动的拉住他，还言明要他留下，怎不叫他欣喜若狂。林娴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荣景惊喜万分，似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喜悦却渐渐沉寂。她满脸笑意，眼神温柔如水，目光一如往昔，纯净透彻，可他看不到她在想什么。往日的林舒雅矜贵而骄傲，绝不会为了什么目的，而屈就亲近他，可现在……

　　荣景背在身后的手已紧握成拳，手背因为极端的用力而发白。他努力压下心口涌起的血腥气味，沉声道：“娴雅，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直说，无需如此。”
　　一丝尖锐的疼痛，从林娴雅的眼底深处一闪而过，迅即被笑容取代：“皇上还说没有生我的气，这分明就是生气了。”她说着伸出手臂搂住了他，柔声接道：“难道皇上不想我吗？”

　　皇甫荣景在心中轻轻的叹息，但手已忍不住伸出，紧紧地回抱住她：“想，当然想，想的发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那几日，康敏在我的茶中放了致人昏睡的药物，我根本不知道明惠在朝凤殿外跪求。后来是金喜暗中指使人，弄醒了我，我马上就赶去暴室，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娴雅，我……”
　　林娴雅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道：“我知道皇上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皇甫荣景滑下来，和她并排躺着，魂牵梦萦的人就在怀中，可是他却不敢造次，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康淮安辖制边关，手握重兵，你到边城去对付他，实在是太冒险了。”
　　林娴雅微微笑道：“我还没有谢过皇上，派了陆子安前去相助。”
　　皇甫荣景幽幽道：“你已经谢过了啊，你让人把他重重地打了一顿，回来听见你的名字就炸毛。”
　　林娴雅失笑，想到一向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陆子安，被逼疯的样子，就实在好笑。
　　林娴雅笑着在床上乱滚，难免碰到皇甫荣景的身体，皇甫荣景难耐，又无可奈何的唤道：“娴雅……”
　　他本意是想劝她不要乱动，可是林娴雅反而靠的更紧，鼻子几乎挨着他的脸。皇甫荣景咬牙道：“娴雅，不要闹了，太医说要好好将养，你的身子……”
　　“我没事……”林娴雅说完，就主动亲了上去。

　　林娴雅一觉醒来，就看见皇甫荣景仅着内衣，赤着脚立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花圃发呆。寂静清冷的寒夜，他的背影萧索，显得无比的落寞而孤寂。
　　林娴雅翻身，背对着他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缓缓起身，拿了外衣走到他身边，为他披上，一边柔声道：“皇上，怎么不穿衣服也不穿鞋，小心着凉了。”
　　荣景转身，任她摆弄，两人相距很近，她身上清幽的香气直扑鼻端。
　　荣景禁不住伸手挑起林娴雅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娴雅，如果你恨我，那你打我一顿也好，骂我一顿也好，不论你怎么惩罚我都好，不要这样。娴雅，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乱发脾气，再也不和你闹别扭，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说完，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期盼的盯着她。
　　林娴雅笑道：“皇上在说什么，我们本来就好好的啊。”
　　荣景的手无力的从她肩头滑落，顺势也拨开了她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赤脚踩在黑曜石地面上，寒冷刺骨，但也不及他的心冷。
　　荣景的声音，就像春寒料峭的温度一样冰冷：“我知道，你想让蓝铭继任大将军一职，可是太后已经先下手为强，推荐了苏瑾。”
　　林娴雅收回手，冷冷道：“太后将康家推到了前面，而她装作中了你们的计谋，让柳家退居幕后韬光养晦。现在康家刚倒，她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
　　“国舅掌握着兵部，又有太后支持，现在朕还不能和他们撕破脸，无法明着反对。”
　　林娴雅冷笑：“想让谁出任大将军是太后的事，但让不让这位大将军活着到边城，却是我说了算。”
　　看着她脸上笃定冷酷的笑意，荣景只觉得更冷了：“那你赶快准备吧，朕还有事，先走……”
　　不等他说完，林娴雅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笑容美丽温柔：“皇上，是否怪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皇甫荣景压下心中的酸楚，淡淡道：“没有。”
　　“真的。”

　　荣景点头，林娴雅趁机踮起脚拉低他的脖颈，吻住了他，似有电流击过，在四肢百骸流窜，痛苦又甜蜜。
　　她的身子依然温暖柔软，散发着熟悉的清香，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魂牵梦萦，无比眷恋的味道。可是现在他只想推开她，远远地逃走，可他同样无力反抗。
　　他想的发疯的人就在怀中，近在咫尺，他们唇齿相依，他却觉得比往日还要孤独寂寞。以前至少还有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逢，希望可以从头来过，可是以前的林娴雅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今生今世，不复相见，当日她悲痛欲绝的话语在耳边想起，即便他们如今相见了，可是以前的情爱早已逝去，真的永不复见了。
　　血已涌进嘴里，荣景死死咬住牙关，目中的希翼，痛楚都被绝望所取代。梅林里，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在热烈的跳动，那一刻，他们忘记了仇恨，忘记了门第之争，忘记了皇权。
　　那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就算后来只剩下怨恨，可她毕竟还是恨着他的。可眼前的人，即不爱他，也不恨他，她的眼中没有他。

　　月余后，苏瑾上任途中，被刺身亡的消息就传回了京城，但林娴雅却并无喜色。
　　清荷不解的问道：“娘娘，苏瑾死了，你为何不高兴。”
　　林娴雅皱眉道：“苏瑾在上任途中被杀，那他们的随从应该封锁消息，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马上告诉沈老爷子，让他派人去边城走一趟，探明实情。若苏瑾未死，马上另行安排，重新部署。”
　　“娘娘多虑了吧，飞羽卫箭不虚发，所向披靡，那苏瑾如何是其对手。”
　　“苏瑾固然不是飞羽卫的对手，但他身后的太后不得不防，还是去查探一下为好。”
　　清荷躬身答应，转身去了，二十天后，苏瑾到边城走马上任了。
　　沁芳殿里，林娴雅面沉如水，清荷也是满面忧虑：“没想到，让娘娘料中了，那柳太后和苏瑾真是太狡猾了，现在该怎么办？”
　　“去御书房见驾。”
　　林娴雅赶到御书房，在门外等候，陆元和林文昌等一众官员依次从书房里走出来。见到林娴雅，纷纷躬身见礼，林文昌没做停留，就随陆元他们去了。
　　林娴雅望着他稍显清瘦的身影发呆，金喜悄悄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娘娘，请进吧，皇上在等着呐。”
　　林娴雅收回目光，进殿见驾，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得到消息了吗？”
　　荣景坐在书案后，颔首道：“嗯，朕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苏瑾赶到边城上任了。”
　　“他到达边城后，就窝在军营里，足不出户，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荣景摇首道：“他已上任，你再出手就被动了，虎符和帅印在谁的手里。”
　　“我给了蓝铭，对外说是康淮安带兵期间，兵荒马乱的丢失了。”
　　“如此就好，没有虎符，这个大将军也不过是个空壳，而且他足不出户，能有什么作为。而蓝铭在边关十几年，势力早已根深蒂固，不过是个大将军的虚名，有苏瑾挡在前面也好，日后若有什么事，将罪名推给他，岂非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