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109、第一百零八章

　　一百零八、
　　十五日后，江义与江望晨赴琼林外院打点入学之事。二人将令牌悬在腰侧，不多时便有道童上前接引，半刻后来到外院东南角的宣道堂。
　　宣道堂是学子登记入院之处，平日里每季大选后才有新生至此，因地方偏远之故格外静谧。江望晨与江义来时，见青竹深深之中甘泉缓流，四周偶有鸟雀啁啾啼鸣，正是一派安恬情景，与外院大选时所见别处的学子众多不同。再向前，宣道堂两扇木门大开迎客，一名高冠蓄须的中年修士端坐屋中，面前堆着足有两三尺高的簿子。他正聚精会神誊抄书卷，并未注意有人上前。
　　道童行了一礼，轻声道：“吴先生，本季入选的新学子来了。”
　　那修士闻言搁笔，抬首笑道：“哦，来得好，来得好。这几回进来的学生都是年少有为，真算得上是后浪推前浪，了不得啊！快快报上名来，把老夫这例行公事弄完了，小棠会领着四处逛逛，好让你们初入的学子早些熟悉此地环境。”
　　那名唤“小棠”的道童闻言点点头，轻声应下。
　　江义与江望晨见吴道人言语温和、态度亲切，因初入外院而略有些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不少。躬身行礼后报上姓名，又取令牌让他一观，待确认无误后，吴道人从面前簿子里取出黑面的一本翻开，写上二人姓名，和善道：“好了，外院学子名册上已登记完毕。恭喜二位小兄弟，从今日起你们两人便算正式进入琼凌外院，是第三百六十二批弟子。”
　　江义与江望晨道了谢，闻吴道人道：“学子一切费用自理，你等看着也不像身家清贫之人，一切酌情花销便是。外院对衣衫并无要求，平日里干净齐整便可，不过逢举办大会祭礼时务必着学子服出席。居住一事上，下等灵府三十灵石一月，中等的七十，上等的一百五十。”
　　停了片刻，又道：“自然，外院也并非处处都只出不进，若偶有手头拮据之时，便可去九练堂、文心堂碰碰运气。九练堂前布告栏是院中学子与师长发布所需所求之处，而报酬除却灵石外，丹药、符箓、灵宠等等不一而足，可用以置换需求的物品。文心堂中则有各类法诀，若有自己用不上的功法也可前去换一些其他物资。修行之余多去瞧瞧，说不准便有所得。”
　　江义与江望晨再次谢了吴道人，二人商议一番，决定还是租赁上等灵府居住。虽然价格比中等与下等灵府要贵出不少，但一来原作江义只能屈居下等灵府，现在有更好的选择，江望晨自然希望他选择有益自身修为之处。上等灵府间有琼凌界的灵脉贯通，格外适宜修士修行，江义初入金丹有此助力再好不过。二来能居于上等灵府之人大抵也是世家修士，纵出身小世界也与江义、江望晨一样算得当界一等世家之人，结交世家弟子无疑对江义未来的修真之路大有裨益。江望晨本身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在现世也是普通人一个，但他明白在修真之事上世家大族意味着更多资源。单是江望晨知道的解家一族，就拥有数个古境秘藏的线索。世家大族之人突破和升阶的机缘也比寻常散修要多，这一点江义与江望晨都是亲身经历，感悟格外深刻。
　　况且，越到后期修为攀升之时，灵石愈发无用。修士间常常以物易物，能换得高价的往往都是从秘境所出丹药功法。以江义的气运，想来日后灵石是决计不缺的，没有必要太过节俭。
　　定下居所的二人向吴道人问询了一些外院事宜，又提前缴纳好半年的灵石，便与他别过。道童小棠领着江义与江望晨往外院东北角行去，还未到半刻时间，二人便感知到了灵脉气息。抬眼望去，连绵的山脉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天地真气，这真气灵元缓缓渗入二人的四肢百骸。霎时，奇经八脉中冲刷起浩然之力，如百川入海一般归于丹田。
　　道童小棠道：“二位师兄，眼前这片苍茫山域便是外院上等灵府所在。右侧的万仞山域是中等灵府，再右的千峰山域是下等灵府。苍茫山中约有一百名师兄潜心修道，万仞山两百，千峰山四百。二位师兄可先行查探一番，有满意之处便自行开辟洞府，再将弟子令立于东南角一刻便好。”
　　江义飞身而上观望苍茫山域，此处已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灵府散布各处，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辉。自然，灵脉真气最为厚重的几处已有人占据，江义退而求其次，足足半个时辰才看中了一处林植茂密、上临山泉的所在。
　　便在江义勘查适宜开辟洞府之处时，江望晨细细打量小棠，只觉他周身散发的灵气不似寻常修士，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便询道：“小棠兄弟，你唤我们师兄，可也是在此修行之人？”
　　小棠年幼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羞赧，道：“非也非也。江师兄，我并非人族，而是跟随吴先生修行的山妖。”
　　江望晨这才得知，琼凌书院建立后在此地布阵法、通灵脉，令周边原本潜藏不出的山精小妖都从中得益，一开灵智便可化形。一部分如小棠这样的山妖自愿为琼凌书院的修士驱驰，用以换取修习大道的机会。自然，也不是随意什么山精妖怪都能修成仙人，且不说堕成魔修的那些，单是聪慧清明能参悟修真之理的，数百年来也就一两名而已。
　　小棠在琼凌外院做学子接引已有五十余年，但以人族修士的水平来看，目前也才是筑基七层。谈及自己尚浅的修为，小棠神色中略有几分沮丧。大道漫漫，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江望晨印象中的原作没有小棠这个人，更不必说后期那些与江义同入大世界的高阶修士之中，也没有一个是出身山精野怪的。但他不想打击小棠的积极性，只是笑了笑道：“潜心静气，总有一日能得大道。小棠你并非人族，想来修行的速度也不能按常理推断，慢慢来便是。”小棠听罢也知晓江望晨是在安慰他，露出些笑意，轻声道了谢。
　　不多时，江义唤他前去开辟灵府。江望晨闻言与小棠别过，自往江义所在之处去了。二人在山脉中又行了片刻，见这一带十分安宁，恰在群山环抱、碧树掩映之中，别有几分幽寂平和，心中愈发满意。当即便依山傍水开辟灵府，比邻而居。
　　建完灵府，江望晨告知江义自己有些疲累，要先休憩一个时辰。江义不会不允，回灵府盘膝入定去了。
　　但江望晨却没有如自己所言那样“休憩”，而是急躁地在灵府中走来走去。
　　从十五日前通过丙试的那天起，江望晨的生活天翻地覆。江义提前遇见了解天机，揣测出他身份有异，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将真相告诉了江义，可后者一点愤怒的反应都没有！江义的态度变了，但不是按着江望晨的想法变的，甚至微妙得让江望晨一头雾水。
　　正是因为江义的变化，江望晨半个月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觉。
　　“怎么会这样……”，江望晨知道以江义的性格绝对不会对自己狠下杀手，但哪怕……哪怕打他一顿也行啊！谁知道江义会拿出一堆经卷给自己补习修真界知识，还要定期考核！
　　补习、考试，这就是江义在知道真相后的反应。若说前十年是江望晨培养早慧幼儿，现在则是江义拯救大龄无常识青年。江望晨对修真的一些常识性理解来自于看过的各类小说，对未来的准确判断则归功于《天尊》一书原作，但很可惜，作者胡诌出的基本内容在这个书中世界是修士们必须掌握的，显然江望晨完全不懂，这也是江义要给他补课的原因。
　　“望晨，你只靠对话本的记忆做事是不行的。”就在两人摊牌后的第二日，江义走了一趟琼凌中世界的普通集市，回来后便把无数教习幼童入门的书籍放到江望晨面前。
　　“从今天起，我每日陪你温书一个时辰，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
　　江望晨脑子里嗡嗡响，立刻当机。大学毕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正经的书籍，何况还是修真界的启蒙图书。
　　“呃，那个，你看这么多年咱们不是过的也还好吗，能不能不看啊……？”
　　“不能。”
　　“我们那个世界不读书，真的。”
　　“入乡随俗。我陪你看。”
　　“不行不行，这样多耽误你修行啊，算了吧。”
　　“勤能补拙。我来教你。”
　　看着江望晨满面惊慌，江义微笑着道：“从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既然清楚了，哪怕只为今后修行，也不能让你像以前那样松懈。”似乎是察觉到江望晨的沮丧，他十分诚恳地说道：“望晨，你总得慢慢学会此境之事对不对？就像先前和小棠兄弟说的那样，我可以教你，咱们慢慢来。”
　　“我想你留在我身边。”
　　江望晨重重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