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120、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百一十九、
　　自天幽峰回苍茫山域，江义步履轻快。本欲待江望晨放课后再将今日所见所闻说予他听，却不曾想一入灵府，便见他已在其间。江望晨抓耳挠腮，正是满面苦恼之色，捧了一枚巴掌大小的紫金八角丹炉细细查看。
　　他纠结至此实在难得。平日里江望晨性子不骄不躁，做事也井井有条，少有如今焦急的表现。江义观其情态，猜出大抵是课业烦扰才引得他一反常态地满面愁容。因而虽面上不显，口中却不免调笑起来，故意哄他开心：“今天怎么这样早？平日真人差遣之下，来去总要花上许久。看来这一次是他老人家善心大发，早早把你放回来的。”
　　江望晨闻言果真一乐，敛了苦恼神情笑道：“可别提了。师尊没善心大发，倒是我得求他最好别生气才是……哎，只怕他老人家看不下去我烧出的那些丹灰——”，他掐指数着：“天星芝两钱、七宝草四钱、月下薇五钱……还有一株二十年的紫参，配上寒峰雪水……”
　　江义想了想，道：“哦，是要炼化中品天融丹？”
　　江望晨略有些惊讶：“你只看一次就记住了？厉害，这丹方还是我三四天前和你说的！”
　　江义笑道：“你说的话我自然记着。”
　　江望晨无奈摆手，道：“少来少来。我知道你聪明，毕竟主角啊，做啥像啥。得，别埋汰我了。”他一转念，似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沮丧：“哎，说来这天融丹也没怎么成功。师尊早些让我回来也好，省的他老人家看在眼里、烦在心里。”
　　将手中丹炉搁上石台，江望晨伸了个懒腰：“映丹堂地字炉的火太亮了，这看了一天我都眼晕。”
　　江义疑道：“这话又是怎地一说？真人性子与你差不多，想来也不会随意埋怨自己弟子。”言罢走到近前，双手按住他肩头又道：“眼睛是有点红啊。来，我看看。”
　　他双掌只轻轻一捏，便听江望晨吃痛道：“……嘶，肩膀肩膀！”
　　江义紧张道：“肩膀也疼？”
　　江望晨扭扭脖颈，无奈道：“没事，就是坐太久了。靠，还以为脱离公司就轻松了呢，跑到小说里居然也得一坐一整天！比起看炉子，我倒更想看显示屏……算了，你也不知道什么是显示屏。这么做个几年，我不得腰间盘突出才怪！我说怎么师尊也有点驼背……”
　　江义不知何为“腰间盘突出”，但江望晨周身酸疼还是知道的，立时替他按着肩颈捏揉。虽说起初酸涩难耐，可揉按之下确比先前好了许多，江望晨一边让他捏了肩膀，一边同他讲天融丹之事。
　　江义才知他入门数日间虽与伏火真人私交甚笃，比外院大堂其余师尊弟子亲切得多，但要说起个人悟性与课业表现，江望晨还远远达不成真人要求。
　　伏火真人修习外丹道一脉，设下映丹堂以“丹”为名，便是因外丹道人少不得要能练一手好丹方。但江望晨唯一让真人满意的便是符箓之术，而炼丹一事上，无论是先天资质还是后天实力，都算不得一个“好”字。尤是今日，中品原材炼出的九枚丹药坏了四枚，除却一枚还算得上中品外，其余都是下品。
　　勤能补拙，但炼丹并非只需勤快，其间所需的各类药引、药材、丹火、水源……都得依照丹方去寻，简单些的不说，若今后江望晨碰着难觅原材的丹药还只有这等中下水准，伏火真人又怎有信心放他施为？
　　谈及此处，江望晨复又掏出先前捧在手中的紫金八角丹炉予江义看，道：“这是师尊借予我的八角丹炉，说是自寰风中世界传下的宝物。别看它个儿不大，但其间自有一道温风刻印，可助我掌控火候。只是这丹炉太小，一次只能得三粒寻常大小的丹药，平时用它炼丹是赶不及外院所用的，只是携带便利些而已。”
　　江义见那丹炉紫彤彤、金灿灿，模样也小巧，笑道：“你还说真人看你厌烦？我倒说他是真的疼你还来不及。”
　　江望晨捂着脑袋道：“才不是！师尊是在罚我呢，他老人家唤我七日内自己寻材炼出三枚中品以上的天融丹……看来得去一回九炼堂了。”
　　江义闻罢微一蹙眉，以江望晨平日的炼丹水平，七日内练出三枚中品天融丹确实有些难度，况且还得自己寻找药材。不过看来伏火真人也非有心责备于他，反倒赐下能弥补其火候功力的八角丹炉，想来是小小历练一番而已。思及此处，江义笑倒：“那有何妨。磨刀不误砍柴工，今日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便去九炼堂瞧瞧。”
　　江望晨闻言一怔，道：“说到这个，你今日可见到玄业真人不曾？”
　　江义正想与他说起此事，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娓娓道来。江望晨听他这一番阅历，先惊后喜，笑道：“这玄业真人还挺不错的，谁喜欢每天被师父关着啊！这下好了，你平日轻松自由的很，也不必纠结平衡内丹力道之事了。”
　　江义却道：“摄生斩业诀到底是门深邃功法，我若不勤加练习，怕也不得参悟。何况，我瞧玄业真人对此门功法还是颇有心得，若他一时兴起考量于我，我还同今日一般只有两三把式，岂不让他失望？”
　　江望晨闻言一笑，道：“知道了，修行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如此，你先依那功法所言入定试试，我替你护法。”言罢念一法诀，在江义灵府外增了道禁制。
　　江义略一点头，即刻盘膝而坐。
　　渐渐地，江望晨便见江义面上表情与平日入定时的安然不同。他重衫湿透，面色泛白，额上大滴的汗珠不断顺着面颊滴落下来。因从未见过他如此情态，江望晨心中不由一凛，看来这执杀堂的摄生斩业功法确与二人先前修习的普通道法大有不同。
　　他注意到洞府四周的灵气由一丝一毫渐渐汇集，如涓涓细流融河赴海，急速奔向江义奇经八脉之中。不多时，汩汩灵元便在江义周身行进满一个大周天，可仅仅一个大周天，便让江义的神色更痛苦了几分。
　　江望晨不禁忧心，这灵元入体只是修行的第一步，之后江义必须及时把天地灵元依照摄生斩业诀中的功法记载重新炼化。
　　功法经卷是《天尊》一书的修炼必需品，在修士低阶时，经卷内容大抵由浅入深。初时十分易懂，待修士功力渐长，自然而然便能使出高阶法术。但如摄生斩业诀这般循序渐进的高阶功法，自有一番不同于低阶功法的困难之处，它们或对修士灵根有额外考量，或需要大量灵石作为花销之基，更有甚一些高阶邪功，修习邪功的魔修、鬼修靠吞噬凡人与仙道修士的鲜血魂魄练功，着实狠辣无比。江义现在修习的摄生斩业诀虽不是邪功，却是自成一脉，充盈死灭、杀机十足。
　　江义本性良善敦厚，要他将周身灵元一一转作杀意，怕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