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88、第八十七章

　　八十七
　　江望晨从昏迷中缓缓回过神，四周一片寂静，不见任何光亮，只有无穷无尽的幽暗环绕身侧。
　　他神情凝重，努力回忆着先前的事。在深邃冰冷的黑暗中，江望晨终于想起血河分支自江义掌心不断扩散，渐渐吞噬海水的可怖情景。无数修士因畏惧上古神物的阴煞邪气匆忙逃离，不断向海中延伸的暗色波涛恐怖至极，轻而易举便让整个鲲市陷入异动之中。鲲市可是无数修士寻珍觅宝之处，但那些高阶大能都未有一人现身阻止……他知道，比起紫薇天火，并非血河真水不够引人目光，而是无人有信心驾驭此上古之物。生吞紫薇天火能助长修为，吸纳血河真水，将自己毁个遁入灭境、几近癫狂已算大吉大利了！更可怖的元神俱碎、灰飞烟灭，古往今来也不是未曾有过！
　　江望晨心内猛地一惊，方才他可就在江义身边站着，莫非血河真水已经直接送他归西，这空无一物的黑洞……就是死后灵魂该呆的地方？或是因为认定自己已死，江望晨竟然生出些无所畏惧的感受。若说一开始他顶替江家家主收容江月柔母子是为了保命，之后种种便不再为挣扎求生，而是想过温饱日子。又过数年，江义代掌家主之位，直接将整个江家的生存环境提到小康。江望晨一介升斗小民，立刻稀里糊涂要跟着主角一起共同富裕。他躺平在地，胡思乱想刚才死的时候疼是不疼，心道记不得便是没有受太多苦罢，倒也笑了笑。但心中可惜也是可惜，本还想有机会就跟在主角身后混成个大罗金仙，混不下去就回江家做个真人老祖，没想到自己这段传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真叫他扼腕叹息。
　　也不知要在这里等多久，回不回得去现世，父母又如何了……
　　江望晨喟叹时，忽有一阵暗流隔着气膜缓缓淌过身畔。他动了动指尖，才发现自己仍置身海中。方才那些想法一下子烟消云散，毕竟人还活着。知晓小命保住的江望晨立时松了一口气，他抱膝而坐，缓缓安抚着震荡后不适的元神。扬手凝出一点微弱火光，焰苗转瞬照亮了面前的深海石壁。
　　周围石壁皆是黑色礁岩，与赌坊金复来的支柱是同一种类，刚硬无比，绝非随意可破。看来，他想要破坏石壁内部再行离去的法子是无效了。江望晨小心扶着壁面挣扎起身，顺海流寻找出路，一边走，一边又为江义感到忧心。
　　先前所遇的血河真水凶险非常，威力又大得惊人，且江望晨亲眼见得这至阴至煞之物融入江义血脉之中，怎不让他心中震惊？如家江望晨心中牵挂最深之事莫过于江义的安危，他很是后悔，若江义因此伤亡自己要如何是好？《天尊》一书又会有怎样的变动？这一切混乱，是否是他逆反原作造成的后果？
　　江望晨不知道，漫长的黑暗也一片静寂，没有回答。近丈高的海窟除却他自己外并无旁物，甚至连海中本该有的鱼虾蚌贝也不存在。江望晨缓缓走着，一连行了不知多久，洞窟依旧不断延伸，又延伸，在他眼前只有无尽的海水涌动。
　　终于在他精疲力尽之前，一个朦朦胧胧的光点出现在远方。
　　江望晨原先只当是错觉，但脚步沉重地挪了半刻后，光点显然变大了几分。他抖擞精神向前行去，希望那是鲲市所在之处，又或是其余修士栖身之地。
　　当江望晨靠近那片光晕，便见一个清晰身影悬于空中，他面上神色不禁透出无限欣喜。
　　江义。
　　不管怎样，面前坐忘静思的江义仍有呼吸吐纳，也就是说，纵然之后情况再差，江义还是活着的。
　　他没有死于血河真水的威压。
　　江望晨瘫坐在地，还好，还好。先前的惧怕和后悔，渐渐化作丝丝缕缕的侥幸，让他低沉的心情平静许多。
　　就在江望晨走至身前的一刹，江义双眼自闭转开，左眼澄澈，右眼阴戾。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身世界，未曾发现旁人前来，眸中一片空灵，眼帘未阖却不流露出任何感情。江望晨没有冒然靠近，他已感受出江义的功力与境界都比先前增长无数，甚至可以说已经步入金丹。但他不确定这夹杂着灵气与魔气的力量，哪一方才是江义最终的选择，而如今的他是否又已经做出了选择。
　　在海底漫长的行程里，江望晨猜测了无数个结局。最差的是江义已经死去，然而除却他灰飞烟灭之外，江望晨觉得任何一种，自己都愿意接受，也愿意承担。
　　哪怕根骨尽废，他必定努力护他一辈子，这是他欠江义的。
　　此外江义成不成仙、成不成魔，都无所谓。他看过的修真小说没有数百也有数十，里面毁天灭世的大有人在，拯救苍生的也为数众多，但陪伴在修真世界多年的“江义”只有一个。
　　他甚至不同于先前原作本身江义对他的意义。
　　江望晨静静地看着身前的人，在某些程度上，他是唯一与自己这个外来的灵魂有直接关联的个体。
　　忽然，巨大的轮盘照影在江义背后出现。
　　两仪图景，幻化成一！
　　凌冽寒意与魔气，同金光耀目的灵能融合，整个空间中流转着江义极为浑厚的真元力量，沉寂毁灭与新生之晖在生灭中旋转起伏，一道紫色雾气冲破虚空，成龙型盘旋破顶！
　　“轰！”
　　二人所在石窟应声碎裂，一股极寒冰气破浪而出，江义周身光亮到达之处，海水纷纷凝为巨型冰晶！
　　江望晨努力运气灵能抵御极寒，心中大愕江义竟在迈入金丹时魔气异变，自水灵根转至冰灵根。这原先，该是他步入元婴时才有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