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给你化过妆》五力

20、第二十章

　　辞岁这边神经紧绷着，达磊却哈哈笑开了，他笑得太用力，以至于气都喘不上来，发出几声怪异的喘息后，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花，抬手压住乱颤的右手，正眼看着辞岁，开口道：“果然是你。”

　　仿佛话中有话，辞岁却没有理会。她伸手摸索半天才想起来手机放在更衣室里了，平日里修身利落的工作服此刻显得一无是处。

　　辞岁双手捏拳，紧紧盯住达磊，一字一句问道：“你干了什么？达磊博士。”说着刻意加重了最后两字的读音。

　　“我需要你的帮助。”达磊慢慢地说。

　　“我没记错的话，”辞岁嗤笑，眉头一挑，“我应该是死过很多次了。怎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不会死的。”达磊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死的。”

　　徐东在一边总算听明白了一点，暗暗探出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和他隔着一个辞岁的陈明喜胳膊一侧被用力掐住，疼得他龇牙咧嘴。陈明喜看着徐东凶巴巴的面相，敢怒不敢言。

　　“我无意伤害任何人。城南殡仪馆后山的墓园偏僻，我原来是打算随便找个人试试的，谁知道碰上了你们。”达磊解释道，面上正正经经。

　　“你撒谎。”辞岁不信，呼吸有些急促，脖子上挂着的金属吊坠有些发热，连带着锁骨下方的肌肤都微微发烫。

　　“好吧。”达磊摊摊手，无奈道：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不久前你在实验室弄坏了我的机器，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只是适当的收点赔偿。如果不是你破坏了我的机器，我也不至于要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抬手掀起衣服的一角，露出的肚皮上，也深深嵌着一圈又一圈的铜线。

　　的确是一副鬼样子。

　　“你既然能够打破这个循环，那么你心里应该已经清楚了。我只不过是在做一个小小的时间穿梭罢了。”

　　嘴里说着不过是小小的时间穿梭，但是达磊脸上的自得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们只是在特点的某一个时间点上死亡，在我完成必须要做的事情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你们也不会真正死去，对你们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浩瀚的时间之中，你们这一点小小的牺牲，实在是微不足道。”

　　徐东就看不惯他这幅嘴脸，飞身扑上去，借着体格高大把达磊压趴在地上。

　　“有什么问什么，这下他该老实了。”徐东眨眨眼，得意洋洋，也就没有注意到达磊摸到背包下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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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东把达磊压趴在地上，满脸得意地说：“有什么问什么，这下他该老实了。”

　　辞岁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脱口而出：“压住他的手！”

　　徐东低头一看，嗬，还想使坏？干脆双膝跪压在达磊的两只手掌上。见他老实了，徐东抬起头，后知后觉道：“我们……是不是已经中过招了？”

　　恐怕不止一次……

　　辞岁看他恨不得立马打死达磊的模样，咽下了差点儿说出口的话。

　　“看来，实验很成功……”达磊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辞岁，意味深长。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莫名地让辞岁感到厌烦。

　　看着辞岁紧皱的眉头，达磊笑了：“你以为，没人知道那天你在实验室做了什么吗？我这半生，日复一日泡在实验室里，为的就是那一屋子的铜疙瘩，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你一来，就全完了。好在，你的教授男朋友给我留了个好东西……”

　　达磊侧了侧头，喘了口气，说：“你说的没错，在你们之前，我找过其他人，都是些蠢货，不值得一提。人啊，就爱把自己吹嘘得有多么厉害，再平庸的人都相信自己的身体有无限的潜能。什么潜能，狗屁！我啊，试了好几批人，他们提供的能量，最多也就让我穿越了五分钟的时间……”

　　这人是疯了吧？徐东这样想着，但他看着辞岁认真的样子，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窜上来。再看看辞岁身后呆愣愣的陈明喜，唉，老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傻人有傻福。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害怕。

　　如果陈明喜知道徐东在想什么，他怕是要冲上来和徐东撕打一场。他不过是来观摩学习丧礼司仪，结果后面的发展完全超纲了。

　　“你不一样，辞岁……”手上的疼痛让达磊嘶了一口气，然而对于他而言，给他的身体带来痛苦的徐东没有丝毫用处，甚至不值得他浪费一个眼神。

　　达磊用赞赏的目光打量着辞岁，不住地说：“我在这里不断重复的十分钟的穿越，全部来自于你的身体提供的能量……我试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十分钟，不多也不少。”

　　他有些沮丧，放软了语气，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就像你说的，我只能为你提供十分钟的能量。真是不好意思了。”

　　辞岁憋了一肚子气，拉长了语调，打着商量：“你这么来回折腾也就是穿越十分钟，做不了什么大事。咱们这么互相折磨也不是个事儿。之前你做了什么我不追究，你还是回你的实验室去，再来纠缠我们，你边上这位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徐东听到后面这句话，瞪了瞪眼，配合着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小姑娘真是有趣……”

　　达磊呵呵笑道：“我有的是时间。我给你想了三个解决办法，你听听看：

　　第一个，你们把我扭到警察局里去，穿越时间这种骗小孩的鬼话不能说，得想个什么理由办我呢？我是研究所的博士，正儿八经的科研人员，来后山扫墓，和殡仪馆的员工起了冲突，这个大块头还把我打伤了。你猜，最后蹲里面的人是谁？我呢，回去收拾收拾，带齐了装备，再来殡仪馆找你，继续讨论该怎么帮助我。

　　第二个，你们三个，把我解决了，就地埋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一劳永逸。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至于这第三个，咱们就别浪费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帮我。等我回到我想去的时间，我发誓，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徐东哼了一声，粗声粗气道：“第二条倒是个好主意。什么博士，说的好听，谁知道你回去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看电影里哪个搞这种研究的是干好事了？”

　　“就是就是……”

　　陈明喜小声附和，被徐东一个眼风吓得闭了嘴。

　　这一句不知哪里戳痛了达磊，他面孔涨得通红，激动地吼道：“我和那帮禽兽不一样！我不是那种人！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你这是污蔑！污蔑！这么多年，我只想回去见她一面，为什么？我只是想见见她……”

　　达磊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神情悲痛不似作伪。

　　辞岁一边太阳穴跳得厉害，她抬手揉了揉，有些无力。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辞岁无奈道。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达磊见她配合，有些欣喜，激动地说：“那天在实验室里，你一走近，我的机器它突然就启动了，后来又忽然坏了。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过了，仪器崩溃是因为瞬间能量过载，而这个瞬间爆发的能量，足够让我回到过去那个时间点了。你好好想想，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眼不错的盯着辞岁，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天……”

　　辞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达磊狂热的眼，直觉有些事情不能说，祸从口出。

　　胸口的吊坠越来越热了，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你要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把你关进实验室里慢慢研究。被关在实验室里的滋味，你还想尝一尝吗？

　　到时候，不会有人再帮你了，就是你的教授男朋友，他也没办法。

　　我这个人向来是先礼后兵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达磊见辞岁犹豫，立马变了脸色，开口威胁道。

　　被关在实验室里的滋味，你还想尝一尝吗？

　　这句话仿佛魔咒，抽去了辞岁全身的力气。

　　辞岁面色惨白，后退了一步，幸好陈明喜及时搀扶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姐，你在害怕什么？陈明喜努力憋住涌到眼眶的泪水，深恨自己没用。就算不能像徐东一样壮实，心狠一点也好啊，心狠一点，干脆就……

　　他抬眼看了看徐东，四目相对，捕捉到了徐东目光中同样的东西。

　　陈明喜心一横，刚迈出一小步，就被辞岁伸手拦下了。

　　“不值得。”她说。

　　辞岁走到达磊跟前，蹲了下来，俯视他，说：“求人办事态度要放端正，相信我，把我关进实验室里，你就永远都回不去了。他们当年办不到的，你更不可能做到。你先说说，想回到什么时候？去哪儿？不然我一激动，你回到娘胎里了怎么办？”

　　达磊倒是乖觉，他低眉顺眼，老老实实交代：“我想回到十五年前，回到那天前，八月五号，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辞岁示意徐东起身，让二人远远退开。

　　达磊顺势坐起在地上，深吸了好几口气。

　　辞岁伸手捉住达磊右臂，也不嫌脏，替他卷起衣袖，露出骇人的人肉器械结合的手臂。

　　她伸出食指拨弄了两下皮肉间的金属吊坠，嘲讽道：“你倒是会用。”

　　达磊叹了口气：“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年轻的时候见过，实验室里的老人见了它就绕道，我这不要命的试了试，没想到真有用。”

　　辞岁左手两指捏住圆锥尖头，右手小心地压住底部的一个小凸起，边试着转动边说：“其实用不着我，只要你身体足够健康，你手臂上的这个足够你回到娘胎里了。压住这里，觉得不够就多转开一些……”

　　达磊笑道：“真狠啊。这样用一次消耗的就是我自己的生命力了。”

　　说着，辞岁已经转开了大半圈，她迅速地后退，离了好几步远。

　　达磊身周的空气猛地被压缩，一点一点变得沉重，他张大了嘴，说着什么，外面的人听不清楚，不一会儿，小路上已经不见了达磊的踪影，就好像他从没来过似的。

　　“姐，那个东西看起来好奇怪，你怎么会用啊？”陈明喜实在好奇，忍不住还是问了。

　　“我会用什么？”辞岁翻转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姐，你不仅脸盲，你还健忘……”

　　陈明喜还想说什么，被徐东两眼一瞪，立马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