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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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推进来最后一具遗体，打了个哈欠，交给陈明喜后咧嘴笑道：“老王怎么说，咱们这没日没夜的干，加班工资没指望，补贴总要扒拉出来意思意思吧？”边说边举起右手，拇指来回搓动。
陈明喜累得耷拉的眼皮一下子抬起来，他转过头看看辞岁，满眼期待。
也许是他们的眼神太过热切，也许是化妆间温度太低，辞岁打了个哆嗦，左手一抖，掀翻了一边的不锈钢托盘，里头的工具一股脑儿地砸到了她手下的往生者身上。
徐东手脚麻利地过来帮着收拾，嘴里还惦记着：“到底怎么说？”
辞岁叹了口气，边收拾边说：“王组长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忘性大，过会儿提醒提醒他。”
徐东了然，嘿嘿一笑，对辞岁竖了竖大拇指。
隔壁法医学解剖室里的王金焕忽然鼻痒难耐，退到外间打了个喷嚏。
陈明喜看着这两人一脸迷茫。突然，他“啊”了一声。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空间里，这一声还是把辞岁和徐东吓了一跳。
“你们看他的手！”
说着，陈明喜放下工具，走了过来，盯着辞岁手下的往生者一阵打量。
辞岁往后退了一步，看清那个往生者的手臂时，她心里“咯噔”一声，睡意一下子就消散了。
“啧啧啧，大老爷们也弄个这玩意儿。这个小球纹身，坑坑洼洼的，和０３１号手上的一模一样。”徐东很肯定，０３１号死因成谜，他还偷偷拍过０３１号手上的纹身留作吹嘘的资本。这个０３１号说的就是孙翠翠，这是她身处的冷柜编号。
“徐哥，看上去是差不多，但我觉得不太一样。”陈明喜反驳道。０３１号那个明显粗糙，而这男性往生者扭曲的手腕下，是更为精细的星球，隐隐还能看到微小的几个字母。
“是不一样，这是水星，Mercurius。”辞岁轻声说。
徐东没听懂，转头就和陈明喜争论起来。
辞岁深吸一口气，拦住了二人的深入讨论：“只是个人爱好罢了，咱们这是业余想象，隔壁的验尸报告才是权威的。”
徐东还要再说，被陈明喜轻轻撞了一下，他看辞岁埋头干活，讪笑一声，也跟着搭把手。
三人完工后，徐东坚持把带纹身的往生者存放在０３１号隔壁，编号０３２。安置好后，他哼着小调儿去换了衣服。
法医早已经撤了，在休息室里的都是馆里的熟人，王金焕捧着他的大茶杯喝了一口，眯上小眼，满足地叹了一声。
他再睁开眼，就看到徐东挂着“老实人”的笑脸，对自己说：“这个，组长，之前开会的时候不是说了，等收工了请大伙儿吃宵夜去，您看这会儿……”
我这么说过吗？王金焕环顾四周，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脸上白肉抖动，开口道：“哦……那……吃什么好？”
“小龙虾！”
“烧烤！”
留下了两个人值班，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挤上馆里的车，杀向城南夜市。
徐东苦着一张脸，看着冷冷清清的休息室，又看看辞岁，一阵唉声叹气。
“我这可真是猴子捞月——白忙活啊。”说完，徐东仰面倒在沙发上。
“你先歇会儿，我打电话叫小陈多给你带点儿串。”辞岁喝完一杯水，带上休息室的门出去了。
挂掉电话后，辞岁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扭曲的肢体、残破的内脏、安详的面容……这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不要去想，不要惹麻烦……”辞岁在心里反复说着。
馆里空无一人，好在灯光明亮，整个空间里踢踢踏踏地回响着她的脚步声。辞岁双手抱臂，略歪着头，停在了冷冻室门口。她没有进去，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恍惚。
“Mercurius，你是谁的信使？”
辞岁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无数画面碎片纷涌而至。
“宋平章……”
她抱住头，蹲了下去，压抑而痛苦地叫出了声。
宋平章此时正在研究所里，他来回翻着一份报告，唇角微抿。
“不，这不可能。明明是一样的实验……两个实验室出来的结果不可能相差这么大。”
反复对比之后，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们实验室的小白鼠连最多坚持了两秒，更不用说其余的Ｈ字和Ｃ字实验室了，而中心实验室里的居然存活了４秒……不不不，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宋平章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左手握笔不停地在纸上描画。
中心实验室是由赵卫星领导的，合作这么久，双方了解也不少，宋平章不相信能有这么大差别。
“对照组的情况怎么样？”宋平章突然问道。
“还是和之前一样。”助手边递过来一份文件边说。
宋平章接过来快速翻了一遍后，两手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角落里。
“中心实验室研究了这么多年，进度快一些也是正常的。教授，几次实验下来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换实验对象？”
助手在旁边小声而清晰地提醒道；“基因序列再接近，小白鼠和人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人的话……”
“比如说，你？”
宋平章眉头紧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一个两个的，赵祯派来的人对实验几乎病态地失去了底线。
听清宋平章的话后，助手想了想，说：“以承运集团的实力，招募志愿者不是难事，如果确实紧缺，我愿意为科学献身，为教授献身。”他找出一份报纸，递到宋平章面前，说道：“教授不做，其他实验室里的人也会去做。”
报纸上大篇幅地写了这次地铁事故，看到“据目击者称，地铁车厢内的人忽隐忽现，持续了好几秒”时，宋平章丢开报纸，翻动之前的报告，额头青筋隐现。
“畜生！”宋平章眼眶通红，神情激动。
助手轻轻地把门关上，走到宋平章面前，盯住他的眼睛说：“有些事，教授不愿意做，有的是人愿意。这个实验，很失败。如果是教授来安排，我相信结局肯定不一样。１１２人，就这么浪费了，真是可惜。但是，就是这１１２人，在实验室外小尺度的磁场中挺过了４秒，甚至没有任何痛苦。”
他微微后退一步，又说：“从古至今，哪一个实验没有牺牲？一旦成功，改写的是整个人类的未来，他们突破的这一秒，就是整个人类的一大步。教授难道就一点也不动心？”
中心实验室的数据表明，这１１２人居然全部经过了三维以外的维度。虽然最终结果是失败的，但是这已经大大加快了实验进度。
一点也不动心吗？恰恰相反，宋平章十分动心，恨不能马上开启实验。但是理智告诉他，一旦松了口，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老赵总说过，您的母亲，可是从来只做这个。”助手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宋平章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大胆的、美丽又自私的母亲，还在这个城市的地底冰封着。他摘下眼镜，一手撑着额头，无力地开口问道：“那１１２人现在在哪儿？”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没有理睬。
辞岁休息了一天后回来上班，脸上照常带着笑，见到王金焕，甜甜地喊了一声：“师父！”
王金焕眼神闪烁，乐呵呵地说：“小辞啊，这几天累坏了吧。这样，再放你一天假，和朋友出去玩玩？”
辞岁不信，往他身后走去，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转过头来，正是宋平章。
宋平章见着辞岁，并不意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辞岁走上前去，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有点公事。”宋平章不去看辞岁，随口答道，声音低沉。
在他身后，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推着冰棺交接遗体。一队身穿黄色工装的人紧紧跟在后面。
徐东拉住一个穿黄色工装的人，问道：“我说，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家属还没见着呢你们就全给拖走了？”
那人冷冷的扫了徐东一眼，不耐烦道：“领导批的条子，这事儿已经了了。家属闹不到我们那儿。”
这话王金焕不爱听，他走过来，指着那人对宋平章说：“宋教授，合着你们研究所把人拉走了，这锅还得我们馆里背着？凭哪个领导也不可能这么办事。”
见宋平章不吭声，他深吸一口气，把肚子一顶，挺直了背，说：“没日没夜的忙活，没个功劳也有苦劳。你看看我们小辞，差一点就上了那趟车，来不及喘口气就回馆里加班。这家属来了怎么弄，你们得给个章程。”
宋平章话听到一半就一把抓住辞岁，上下打量。
辞岁本来就看不惯他刚刚那态度，现在被他抓得痛了，更是冷声道：“放手！”
宋平章还是不放，只稍微松开一些。他看着辞岁，良久，才叹了口气，说：“你没事就好。”
辞岁趁机挣脱开来，退到王金焕身后。
“上头对家属有了安排，不会闹到馆里的，您放心。”宋平章这会儿老老实实的，对王金焕保证道。他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辞岁。
王金焕得了保证，摸摸肚子，慢悠悠地走了，临走还看了辞岁一眼，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今天很忙，就不送你了。”辞岁暗暗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话也走了。
徐东拿鼻孔看看刚才那人，轻哼一声，小跑着跟上前面两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