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帮我换个系统，谢谢》明夜白霜

141、第三十章

　　“喂！”阿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千代远去的背影，沉重的纸箱子越发拿不住，在怀里晃得哗哗响，“千代是不是跟谁学坏了，以前好像没这么——”不讲义气，话没说完，突然感觉手里一轻，拓海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边，正稳稳托住箱子底。
　　“我帮你搬，送到仓库吗？”
　　阿树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才赶紧抱起脚下的箱子加快了脚步去追他，“哎，拓海，等一下，店长说放到货车就行，明天他好带出去，”眼看着走在前面的拓海默默又转了方向，阿树笑了一下才跟上去，
　　“说起来，拓海你跟启介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怎么今天突然帮他说起话来。”
　　拓海的脚步稍稍放慢，纸箱棱角在他掌心压出红印。“不算熟吧，而且那是在帮他说话吗？”他声音平平，脚步顿住，回头来等阿树，加油站顶棚漏下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帽檐的阴影，“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哈？”阿树追上来，脸上带着点疑惑，“那家伙真的有那么强吗？你不是第一次在秋名山是就打败他了吗…”“没有，那，只是运气好罢了。”拓海摇摇头打断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纸箱接缝，“要说车技，我并不比他们强多少，不过是因为在秋名山而已，”“可你毕竟赢了欸！”对拓海这样有些妄自菲薄的话，阿树作为86的忠实信徒自然不会答应，上前两步，先爬上车将自己的箱子放到货箱的角落，又伸手来接拓海手里的箱子，
　　“赛车的世界没那么复杂，你赢了就是赢了，什么天时地利，都只是胜负的借口而已，只要上场，就是抱有觉悟的，他要是不服气，可以再跑一次，”
　　拓海仰头看着站在车厢里的阿树，忍不住笑了笑，却没回应他的话，月光在他耳后投下浅影，像只安静收拢翅膀的鸟。
　　拓海低头将纸箱放进货车车厢，沉重的箱子压得车子上的金属边框发出脆响，惊飞了一只栖息在夜色中的蝙蝠。他望着后视镜里闪烁的加油站灯光，忽然回忆起第一次在秋名山上见到的FD——那辆在幽夜之中仍旧灼灼闪耀的明黄色跑车，以及线条流畅而优雅的巨大尾翼，还被他与千代调侃过是不是打算起飞，
　　可偏偏，那辆车的车主，与他的爱车如出一辙的热情炽烈，放肆张扬，不仅几次三番地邀战，这个人毫无顾忌又蛮横霸道，强行地闯进他的生活，将他从一成不变的生活里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以至于他现在对于启介的情绪，从早先的反感，无感，到如今，或许其中也掺杂了一点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激，
　　可能有些相遇真的如同书中所言，是命运作祟，是偶然中的必然，是无意中生出的命定，那些被他们视作“帮腔”的话，不过是身体先于理智做出的反应，是本能，可想明白这些的拓海，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惘——那这种情绪，又是什么？
　　“呐，拓海，你怎么又在发呆了，”阿树摆好箱子，从车后厢跳下来，伸手在他眼前晃动着，却得不到他的回应，只能无奈地耸肩，“真是个怪家伙，”嘴里这样抱怨，可还是推着他的肩回到加油站里，
　　而时间的流逝并不会因为人的心绪纷乱而停滞，帝王队的赤城之战如期而至。秋夜的山风卷着松针气息掠过赛道，原本说好来看比赛的千代却被文太强行拉走去看86的新引擎了，按文太的原话叫，
　　“既然是你亲手弄坏的，就亲眼看着它修复吧，”千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然而直接爽约似乎也有些不合适，何况跟绪美聊过之后，她也有些想念一直待自己很好的妙子阿姨，决定主动登门拜访，于是就干脆找阿树搭车，一行人一同来了高崎市，也算是同为群马的车手之间相互鼓劲打气了，虽然不知道身为当事人的高桥兄弟需不需要这样无谓的加油就是了，
　　公路两旁早已挤满了人，帝王队的车像蛰伏的猛兽盘踞在山脚下，引擎低吼声震得空气发颤，赛道旁的松柏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也在屏息等待这场对决。须藤京一倚在他那辆改装到极致的EVO3旁，车灯刺破夜幕，眼神如鹰隼般扫过缓缓驶来的白色FC，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他直起身，身后的车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凉介的脚下，“有什么想说的吗？凉介，”
　　迎光而立的男人在众人的环绕之中显得越发身长玉立，他神情冷峻，对待这场比赛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里是赤城山，是他的主场，他不会输，也不能输，夸张些讲，这也是群马车手的尊严之战，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落在京一的脸上，
　　“没有，今天这场交流赛，对你我来说都已经足够了。”“哼，求之不得，快开始吧。”
　　FC的引擎发出如蓄势猎豹般的低鸣，每一次震颤都让空气里的尘埃随之跳动，与EVO撕裂夜空的激烈声浪形成鲜明对比。两辆堪称工业艺术品的跑车缓缓驶向起点线，轮胎碾过地面的沙沙声混在引擎声中仍旧清晰，仿佛巨兽在狩猎前的最后喘息。
　　山风卷着松涛声掠过护栏，山崖上的老松虬枝如爪，在惨白的车灯下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崖壁上垂落的藤蔓随着风势轻摆，恍若悬在半空的绿色罗网。远处城市的霓虹在云层后晕成模糊光斑，而近在咫尺的赛道被车灯切割得明暗交错，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启介站在两车之间，高举手臂，观众席的喧嚣骤然凝固，连松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准备倒数！三——二——一——”他猛地挥下手臂，“GO！”高速带起的尘风如利刃般刮过，将他的卫衣下摆掀起老高，赛道两侧的观众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却又在下一秒集体屏息——两车的尾灯已化作两道流星窜入山道！EVO的四驱系统在直道上爆发出惊人的加速度，京一的驾驶风格如同他的为人，蛮横而直接，引擎的轰鸣混杂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夜空，在山谷间撞出阵阵回音。而另一边，纯白的FC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利用车身轻量化的优势紧贴内线，每一次换挡都精准无误，
　　无线电里的播报员声音陡然拔高，“第一弯道，这里是第一弯道，凉介先生已经抢先入弯！EVO后追！”
　　“欸？这是为什么啊？EVO的马力应该不会比FC差，怎么会是后追？”两辆车在眼前瞬间刮过，连残留的灯影都只在眼角一拂而过，阿树远远听着无线电里的声音，忍不住轻轻扯了扯拓海的衣袖。“唔，我也说不好，”拓海用手指挠了挠腮帮子，有些困扰地将视线投向苍茫无际的夜空，重峦叠嶂的高山将引擎的震响传了回来，像巨兽苏醒时的沉重呼吸。
　　“毕竟我也没跟帝王队的跑过，不过之前跟凉介先生比赛的时候，他跟在我身后的时候，那种步步紧逼的感觉很可怕，”拓海的喉结动了动，仿佛又感受到当时秋名山的压迫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别的事情。但被他超越之后，心情反而畅快起来，可以心无旁骛地去追赶。”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才眨巴着眼睛道，“千代不是说帝王队的须藤京一输给过凉介先生一次吗？可能他也觉得后追的压力更小吧。”
　　“这不是说得挺好的？”不待阿树说话，启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张扬笑意。拓海猛地挺直脊背，一转身正撞进启介带着审视的目光里——太近了，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灰尘，能闻到启介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杂着山间清冽的空气，拓海脸上带着点被人撞破后的尴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靠近了阿树，脚尖在地上碾出浅浅的凹痕，“我乱说的，”
　　“不，EVO的车子性能几乎拉满了，不可能在起步落后，你也知道，大哥他不会在一开始就全力加速，所以这一把，确实是那辆Lan EVO故意让出身位，试图从后面观察大哥的动线，给他压力，找出最适合的超车时机。”
　　赛道上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啸，仿佛金属被生生撕裂。无线电里的播报员声音陡然绷紧，带着电流的杂音，“来了！EVO正在连续弯道加速追近！两车距离仅剩半个车身！但是出弯处…FC的走线太完美了！”启介的注意力瞬间被钉在山道深处，眉头拧成死结，指节因攥紧拳头而泛白。拓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两道车灯在密林中疯狂交织，FC白色的身影如灵猫般灵巧闪避，EVO的车灯却如饿狼般紧咬尾椎，每一次并线都直让人惊叹于两人的车技高超，
　　“凉介先生出弯在前！FC开得很顺畅！”听见播报员的声音，启介才略略松了口气，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继续道，“EVO不可能赢，”他用脚尖踢飞脚边的小石子，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草丛，“……”可你紧张的样子看起来不像自己说得那么笃定，拓海想了想，还是没说，只默默地跟阿树对视了一眼，安静地听着。“须藤京一之前与大哥就因为理念争执过一次，”启介的声音压得更低，“虽然须藤那家伙输了，但仍然不服，所以这次既是他的复仇之战，也是一场证明自己理论正确性的实验。”
　　“…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拓海倒是能理解启介的信心从何而来了。要说技术层面，可能大家各有所长，还会有变数；但说到搞理论，按千代跟他讲的程度，别说群马，在公路赛理论领域，全国应该都没有几个车手能够跟凉介比肩。何况他还是启介的哥哥，天然就带着一层滤镜加成。但下一秒，
　　“不过大哥他也不会一直在前面的，偏时点火系统搭配四轮驱动，压倒性的性能优势才是EVO3在山路赛事上的撒手锏，”启介这颇有些不吉的话，语音还未落，无线电里突然爆发出尖锐的惊呼，“这里是中段第十三弯道！凉介先生被超车了！帝王队的EVO3实在是太有魄力了，居然从外侧赶超！是的！第十三弯道，EVO3率先出弯！”
　　一直倾听着播报的观众们被这个消息瞬间冲击，惶惑、犹疑、震惊的情绪像病毒般蔓延开来。帝王队在整个群马横扫的阴影再次笼罩，原本还将希望赌在秋名山的86身上，可对方却直接绕过那颗新星，转向了赤城山。个中到底有什么缘由？真真假假，前因后果，众说纷纭中没有人能够接近真相。
　　赛道旁的悬铃木在夜风中抖落最后几片枯叶，细碎的沙沙声混着观众的议论在沥青路面上滚动，远处赤城山的轮廓如卧兽般蛰伏在墨色天幕下，山顶的信号塔红灯明明灭灭，只有山风裹挟着议论声在赛道上空盘旋，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地发生着的吗——就在红日车队的主场，白色彗星，那个战无不胜的高桥凉介竟然被人反超了。秋名山上的失败依旧鲜活如昨，难道高桥凉介会就此一蹶不振？难道藤原拓海的胜利并非偶然，而是时代更迭的必然？还是说，日光的车队真的就比群马强那么多，随便一支车队都能在整个群马所向披靡？
　　但就是在这样的窃窃私语中，启介反而镇定下来，深吸一口山间的冷气，又吐出，然后重重拍了拍拓海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外套的厚度仍旧能传过来，“放心吧，只要在后追的位置上，大哥就不可能输的。”山风卷起启介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眼底闪烁的光芒，那是对兄长绝对的信任。看着那双眼，连旁人也会被他的坚定感染，忍不住重新开始期待，
　　“就是啊！”阿树也赶紧点头应和着，“绝对不会输的，那可是高桥凉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