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帮我换个系统，谢谢》明夜白霜

142、第三十一章

　　赤城山上的激战进入到白热化的状态，而千代这边，也陷入了胶着。文太说是让政志带着她亲手拆装，可她盯着那些闪着冷光的金属零件，连扳手和套筒的区别都没搞明白。728在这种关键时刻又开始装死，怎么叫都不灵。政志倒是半点不着急，大概是文太早就跟他串通好了故意刁难，只见他老神在在地搬了把掉漆的移动凳过来，一条腿支在地上慢悠悠推着凳子前后晃，凳脚摩擦水泥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嘴角还噙着抹看好戏的笑，“来，把那个10mm的扭矩扳手给我，”
　　而千代就在这偌大的修理间里一脸茫然地上下打量。墙上的洞洞板挂满了各式工具，红的蓝的手柄像彩色积木般排列，四边的矮柜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标签，什么“梅花扳手组”“扭力螺丝刀”看得她眼晕，上上下下全是各种各样的器械、工具还有仪器的按钮。之前让她拿什么套筒扳手，内六角扳手也就罢了，活络扳手也算常见，只不过有些搞不清楚螺母旋转的方向，现在又多了个扭矩扳手…
　　可她脑子里现在只剩下“扳手”两个字在无限循环。文太从前教她的那些“气门间隙0.2mm”“压缩比9.5:1”的参数，此刻全成了飘在云端的天书，在实战面前碎得像玻璃碴。罪魁祸首文太则是毫无罪恶感地倚在门框上，指尖夹着根快要燃尽的烟，淡青色的烟雾慢悠悠往上飘，瞧着她这样手足无措，嘴角还偷偷勾了勾。
　　“……”满心恼火却又无处发泄的千代实在料不到文太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老头，拳头攥紧又放开，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文太的方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撒娇的尾音，“对不起啦老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这样乱来了，你跟政志叔说一下嘛。”又赶紧转头双手合十举到下巴，弯下腰对憋笑快憋出内伤的政志哀告道，“政志叔，你不是早就想看看这台4A-GEU引擎到底能有多厉害了吗？欺负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做什么嘛，您就大发慈悲说清楚是哪个，我保证瞪大眼睛找，全力协助您尽快把车子装好，好不好？咱们也一起见见世面。”
　　两个鬓角染着霜色的半大老头交换了个眼神，嘴角同时勾起心照不宣的弧度，政志终于摆了摆手，“一个4A-GE就见世面倒不至于。”他顿了顿，指节在工装裤上蹭了蹭，“不过，呵，算了，不难为你了，右边黄色洞洞板上第三排第二个就是，拿过来给我。”“好嘞！”千代像得了特赦令似的，鞋底在木地上蹭出轻快的沙沙声，她将扳手递给政志，半跪在地，垂落的衣摆扫过散落的垫片，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要把政志的每个行动都记在心里。“喏，凑近点看。”政志也不藏私，他屈起指节叩了叩变速箱外壳，发出好听的金属嗡鸣，“文太之前跟你说车子的稳定度，主要靠调整悬挂硬度对吧，但你看，变速箱里的齿轮传动比——”他指尖点着交错的齿轮组，油光锃亮的齿牙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在高速行进的时候，尤其是在路况复杂的山路上，更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政志一边说着，一边用套筒扳手将固定螺栓拧得咔咔作响，在千代的“帮助”下把引擎稳稳嵌进被拆得只剩钢架的车头。“还有其他改动吗？”他屈起指节叩了叩引擎盖，沉闷的回声震落几片金属碎屑，随后直起身时后腰传来的酸胀感让他龇了龇牙，伸手捶打着，抬眼看向文太。
　　“别的？”千代抓着扳手的指节泛白，视线在两个老头间来回逡巡，她还弄坏别处了？政志瞧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傻丫头，这可是顶尖的发动机，86之前的转速顶峰是八千，马力130匹，但这台拉满的话，一万一的转速，输出功率240匹，整体性能可以称得上是飞跃，光是坐上去的感受都不一样哦，其他配置自然要跟着升级才行。”
　　“嗯，除了跟你提过的，其他的都别动，这样就行。”文太将烟头在地上碾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引擎盖，“毕竟也得照顾到拓海那稀烂的驾驶技术才行，”这话说得，政志跟千代都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如果拓海都是稀烂，那在文太眼里应该没几个会开车的人了，
　　修理间里，几人正在闲聊，千代把活络扳手的螺母转得咯吱咯吱响，指腹蹭过桶式座椅的皮质表面，正觉得有些腻烦，便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文太？”她像被针扎似的倏地直起腰——立花店长标志性的小格子衬衫在门口晃过，手里还拎着半打未开封的啤酒。“本来是去你家的，”店长把啤酒往工具台上一放，铝罐碰撞声瞬间让修理间热闹了起来，“见你家烟囱没冒烟，就猜老狐狸准在这儿鼓捣你的宝贝86。”他眼角皱纹堆出笑意，目光飞快地掠过，“啊，千代也在啊。”有些敷衍地打了个招呼，他便将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86，有些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珍珠白车身上落着几缕机油渍，黑色引擎盖边缘还保留这那些细小划痕——这台AE86从外观上看和报废前别无二致，连雨刮器上挂着的枯叶都透着股不修边幅的家常气。可只有经手的人才知道，这平平无奇的外观下，隐藏着一头多么悍然的凶兽，
　　“是不是已经装好了？”立花店长绕着车身转了两圈，手指在引擎盖上划出弧形，抬眼看向政志,“嗯，按文太的意思调好了。”政志正用磁铁棒吸起散落的垫片，铁钳和螺栓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要跟我去试车？”文太突然从工具箱后探出头，眉峰挑得老高，立花店长嘴角的笑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他干脆的摇头砸了回去。
　　“今天不行，这台引擎太凶悍了，我自己都没摸透脾气呢，”“欸？”立花店长瞪大了眼睛，话还卡在喉咙里，文太已经把钥匙串在空中划出银弧，“哐当”一声落进千代怀里。“把车开到外面来。”“啊，哦哦！”千代慌忙把钥匙插进锁孔，桶式座椅的护翼硌得她肋骨发疼——这不是她第一次坐桶式座椅，可每次都像被铁钳箍住似的，但也好，从今往后，文太应该都不会允许她碰这辆车了，这样一想，倒还有点舍不得了，视线上移，月色正好，也不知赤城山上，又是如何的光景。
　　高山之上的夜空被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浸染，赛道两侧的路灯如星链般蜿蜒至山顶，群山的轮廓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恍若蛰伏的巨兽脊背。呼啸的引擎声撕裂寂静的幽夜，EVO的涡轮增压嘶吼与FC的转子蜂鸣在山谷间碰撞回荡，
　　“这里是第三十五弯！EVO领先！重复，这里是第三十五弯道！依旧是EVO领先！”无线电里的电流杂音混着轮胎尖叫刺入耳膜，“凉介居然会擦到护栏？已经到这一步了吗？”“喂，别吊人胃口了，把这一段的时间报过来。”启介的手掌攥得护栏都发热，山风掀动着他的衣领，露出下颌紧绷的线条，
　　“啊，是，这里是第六分段计时点，经过时点为27′22″53，比历史数据快了整整三分钟？我没看错吧？”就算是在无线电也能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犹疑，
　　“凉介先生他，没问题吧…”站在启介身边的数据分析师借着路灯的昏光将时间誊写到表格上，笔尖在“27′22″53”的数字旁划出深深的刻痕，套在尾端的笔帽焦躁地敲打着背板，
　　“那辆Lan EVO从头到尾都没降速，离终点没多远了，继续这样被带头…”
　　话音被轮胎在路面上擦出的尖啸截断，男人的喉结滚动，强行咽下后半句，未完的话语里隐含着无限的担忧，启介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不用担心！大哥一定能逆转局面的！”
　　他坚定的目光扫过，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我知道，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没有料到须藤这家伙居然在一年之内会有这样大的提升，不仅能够将车子的性能发挥到极致，甚至能压制住大哥这么久，他确实强得可怕，”后排有人不小心碰倒了折叠椅，金属撞击声在屏息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刺耳，启介却恍若未闻，“但是大哥他不一样，这段时间大哥一直在收集关于帝王车队的情报，”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闪烁的自信，“虽然我看不太出来，但以大哥的分析能力，一定能够看出须藤的弱点，所以我相信的，大哥绝对不会输！”
　　不仅是启介自身的强烈信念，也来源于凉介本人的强大实力，红日车队的队员们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而站在一边的拓海却是看着启介出神，
　　“……”夜风卷着赛道沥青的焦糊味掠过鼻尖，拓海的指节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才发现掌心早已沁出薄汗。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比赛，但此刻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却格外清晰，沉重如战车的R32压迫感十足，凉介的FC如银鱼般在弯道游走，曾经的对手无一不是技术高超，却仍旧被逼迫到如此境地，毫无疑问，须藤也必定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或许是这样的秋风会鼓动人心底的燥热，就算是拓海也难免在这一瞬觉得有些可惜——86没有在这样一个巧合的时机下坏掉就好了，否则，自己应该也有机会与他一较高下。
　　他又一次想起那个在妙义山的雨夜，视线转向了众人中心的启介，或许启介真的说对了，自己是真心喜欢赛车的，也就是因为真心喜欢，所以才会对于自己的技术抱有自尊，这份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任何人的心，甚至，会在看到优秀的车手、精彩的比赛的时候，跃跃欲试。
　　因为他喜欢引擎与心脏共振的频率，他也想要再一次听见观众的欢呼声浪里，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那是，要比EVO的涡轮增压更狂躁的热望。
　　是，热血沸腾吧。
　　须藤京一的指节在EVO的方向盘上叩出沉闷的声响，引擎的震颤顺着掌心爬上来，像某种原始的鼓点敲打着神经。他瞥向后视镜里那抹白色的FC残影，明明追上来了，却没有任何动作，去年那一败让他至今难以释怀，自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赛车手，怎么可能不如公路赛的车手，而对方那句“在赛道上磨练出的技术永远不可能征服山路”简直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可自己那些未出口的辩驳在输掉比赛后，根本没机会也没资格让对方倾听，
　　所以他要赢，一定要赢，只有赢下比赛，才能让凉介心服口服地明白，他所谓的“公路最速理论”也不过是赛车理论的小小旁支，赛车场才是真正弱肉强食的猎场，速度才是唯一的语言。什么漂移，什么动线，只要是追求绝对速度的技巧，到最后，都会归结到赛车技术上，跟山路有哪门子的关系？
　　是的，就是今晚，他就要用这台EVO，把高桥凉介那套可笑的理论连同他的FC一起碾碎在赤城山的弯道里，他不会输的，因为只有他的理论，才是绝对正确的！
　　“凉介先生跟得非常紧，但是先攻的EVO3太快了，没有给出任何机会！”滋滋的电流声中，无线电里传来的播报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池谷身体紧紧贴在护栏上，健二则蹲在一旁，无意识地啃咬着指甲——终点前最后一个S形弯道的护栏边，两人的影子在车灯扫过时被拉得老长。“不妙啊，再不抓住这个机会，可就到终点了……”“说什么苦战，这分明是败相已显。”健二嗤笑一声，却没什么笑意，两道眉毛拧成深锁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