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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终南山寨 ...

  •   “你……怎么会来?”尤木里喉间发紧,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猝不及防的意外。

      混沌的意识渐渐回笼,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贴在他胸前,慌忙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耳尖悄悄泛起热意。

      沈十洲望着她微显慌乱的模样,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沙哑:“路没完全封死,就过来了。”

      尤木里定了定神,侧身让出身后的路,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先和我回房间擦擦吧,一身潮气,别着凉了。我去跟老板说一声,加一份早餐。”

      这一天的雨比昨天小了些,却依旧淅淅沥沥没个停。民宿的小院里积着水,倒映着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偶尔有风吹过,雨丝便斜斜地飘进院里,打湿了阶前的青苔。

      林薇擦着手走出来,看到沈十洲时愣了愣。男生身形挺拔,站在雾里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感,却在看向尤木里时,眼神软了些。

      她的目光在沈十洲身上落了片刻,悄悄伸手拽了拽尤木里的衣角,指尖轻轻勾着布料,压低声音问:“这就是你常提的那个朋友吧?”

      尤木里侧过头,对着她轻轻点头,随即转向沈十洲,介绍道:“嗯,他叫沈十洲。”

      林薇立刻扬起礼貌又亲和的笑,往前半步主动打招呼,声音清亮又温和:“你好,我是林薇,在七中教英语。”

      沈十洲朝着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眉宇间虽没太多热络,却也透着几分客气。

      林薇见两人身上还沾着雨气,便让他们赶紧先进房间擦干净,她则去找老板又开了一间房,顺便要了一壶姜茶给他们暖身子。

      等尤木里和沈十洲收拾妥当,并肩回到大堂时,便看见靠窗的桌上摆着个白瓷茶壶,氤氲的热气裹着姜香袅袅升起,壶边还放着两个干净的茶杯,显然是林薇特意留下的。

      再往院角望去,只见林薇不知从哪儿翻来了本泛黄的旧书,正坐在藤椅上安安静静地翻看,倒给两人留出了安静的空间。

      大堂里的安静漫了片刻,尤木里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先开了口打破沉默:“昨天开车过来,路上还好走吗?”

      沈十洲抬眸看她,目光落在她攥着杯沿的手指上,语气依旧平淡:“还行。”

      他没提凌晨搬碎石的冻僵的指尖,也没说在检查站等通融时的焦灼,只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一路的艰险。

      尤木里心里清楚他的性子,知道他从不会把难处挂在嘴边,追问下去也只会得到同样轻淡的回答。她没再多问,顺着话头换了个话题:“明天应该就能走了吧?”

      沈十洲收回目光,指尖搭在桌沿轻轻敲了敲,点头应道:“来的时候听工人说,明天上午会有人来清理最后一段路,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尤木里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舍,转而讲起山寨里的趣事:“昨天我们去陶艺馆,我捏了个特别丑的杯子,老板还说烧好后可以寄给我。还有巷口的糖画摊,林薇非要买龙形的,结果没拿稳掉地上了,心疼了好半天。”

      她说得眉飞色舞,眼底闪着光。沈十洲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一声,目光落在她带笑的脸上,原本冷硬的轮廓似乎也柔和了些。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声混着屋里的柴火声,竟让人觉得格外安稳。

      中午的时候,老板煮了一锅野菜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裹着鲜美的汤汁,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林薇吃得满足,忍不住说:“早知道被困的时候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饺子,我昨天就不着急了。”

      尤木里笑着点头,偷偷给沈十洲碗里夹了个饺子,他愣了一下,没说话,却默默吃了下去。

      下午雨势渐歇,山间渐渐升起雾气,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尤木里拉着林薇去小院里散步,沈十洲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把伞,虽没撑开,却时刻留意着天空的动静。

      尤木里回头看他,笑着喊:“沈十洲,你快来看,这里的雾气好像会动!”

      沈十洲走上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雾气在山间缓缓流动,确实格外好看。他没说话,却悄悄往她身边挪了半步,以防她不小心踩到积水滑倒。

      尤木里没察觉他的小动作,依旧兴致勃勃地指着远处的风景,夕阳透过云层洒下微光,落在她的发梢,温暖又耀眼。

      夜幕彻底笼罩山寨时,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混着民宿里的柴火声,格外安神。

      老板收拾完厨房,抱着一副旧麻将出来,笑着提议:“山里晚上也没别的乐子,不如咱们凑一桌麻将,热闹热闹?”

      林薇第一个举手响应:“好啊好啊!我好久没打麻将了,正好活动活动脑子。”

      尤木里看着桌上泛黄的麻将牌,笑着点头:“我只会点基础的,要是打错了你们别笑我。”她转头看向坐在角落玩手机的沈十洲,犹豫了一下开口:“沈十洲,你要不要一起?”

      沈十洲抬眸,视线扫过桌上的麻将,又看了眼尤木里期待的眼神,沉默两秒后放下手机,起身走过来:“我不太会。”

      “没事没事!”林薇立刻拉他坐下,“我教你,很简单的,输了也不用罚钱,就罚喝热水!”

      尤木里坐在旁边,偏头看向沈十洲,眼里明晃晃写着质疑。你一个开游戏厅、管网吧的江湖人士,不太会打麻将?

      沈十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转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透着几分难得的真挚:“真不会。”

      尤木里暗暗瘪了瘪嘴,信他个鬼。

      四人围着方桌坐定,老板坐庄,熟练地洗牌码牌,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屋里散开。

      尤木里对面坐着沈十洲,她偷偷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自己面前的牌,眉头微蹙,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题。这副纠结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怀疑,校霸难道真不会打麻将?

      “哎,沈同学,该你摸牌了!”林薇戳了戳他的胳膊,“摸了牌看看能不能凑对子,不行就打出去。”

      沈十洲依言摸牌,看了眼牌面,又抬头看了看尤木里,犹豫片刻后,把一张“九条”打了出去。

      “哎呀!”林薇拍了下桌子,“你怎么把九条打了?木木刚才还留了二条,你这不是送机会吗?”

      沈十洲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尤木里却连忙摆手,红着脸说:“我也不一定能胡。”

      老板笑着说:“小姑娘心肠好,不过打牌可不能让着,该胡就得胡。”

      几轮下来,沈十洲虽然话依旧少,却总能精准地打出林薇需要的牌,气得林薇直嚷嚷:“沈同学,你是不是故意的?专跟我作对!”

      沈十洲抬眸看她,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巧合。”

      尤木里手里的牌渐渐凑齐,只差一张“红中”就能胡牌。她紧张地捏着牌,心跳都快了几分。

      轮到沈十洲出牌时,他摸牌后看了眼,眼角余光瞥到小姑娘紧绷的侧脸,心底暗笑了一下,把一张“红中”放在了桌上。

      “胡了!”尤木里眼睛一亮,立刻把牌推倒,脸上满是惊喜。

      林薇凑过去一看,算是彻底明白了,笑着打趣:“哟,沈同学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呐?”

      沈十洲拿起桌上的热水喝了一口,没说话,却给了林薇一个清澈又无辜的眼神。

      老板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打个麻将都这么热闹。想当年我跟我老伴儿,也是在山里打麻将认识的。”

      林薇立刻来了兴致:“老板,快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

      麻将局渐渐变成了聊天局,老板讲着山里的趣事,林薇时不时插科打诨,尤木里听得认真,偶尔给沈十洲添点热水。沈十洲坐在一旁,虽然话不多,却会在尤木里笑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眼底的冷意渐渐被暖意取代。

      快到深夜时,麻将局才散场。

      林薇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脚步轻快地往房间走:“今天太开心了,明天就能下山,还多了个‘牌友’,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打麻将啊!”

      沈十洲客气道:“林老师教的好。”

      “信你个鬼。”林薇摆了摆手,都是千年的王八,装什么聊斋呢。

      尤木里送沈十洲到房门口,指尖轻轻攥着衣角,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今天谢谢你,来接我们回家,还陪我们玩了这么久。”

      沈十洲站在门廊下,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叮嘱道:“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冷,盖好被子。”

      尤木里仰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应下。直到看着他推开门走进房间,门缓缓合上,她才转过身,踩着昏黄的廊灯灯光,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尤木里听着林薇轻微的鼾声,想起了打麻将时沈十洲故意放的“红中”,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一天,虽然依旧被困在山里,可因为有了沈十洲的到来,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柔又明亮,她知道,这个滞留民宿的夜晚,会成为她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之一。

      民宿的木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可沈十洲却毫无睡意。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涌进来,吹得他清醒了几分。院子里的灯笼还亮着,暖黄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映出点点积水的反光,让他想起白天见到尤木里时,她脚上沾着的泥点。

      明明他不是个容易情绪化的人,可从得知她被困的焦虑,到山下被拦的不甘,再到见到她时的安心,情绪像被打乱的麻将牌,乱了章法。

      沈十洲靠在窗框上,摸出手机点亮屏幕,交通局朋友刚好发来了一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左右,路段应该能清理完,注意安全。”

      他盯着“注意安全”四个字看了很久,夜风渐渐大了些,吹得院里的灯笼轻轻晃动,暖光也跟着摇曳。他抬手关上窗,转身走回床边,把手机随手放在枕头边,重新躺下。

      黑暗里,感官似乎变得更清晰。他想起打麻将时,尤木里偷偷看他的眼神,想起她笑起来时脸颊的酒涡,想起她递姜茶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的温度……

      那些细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慢慢浮现,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所有因她而起的情绪,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切,也更汹涌,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投了石子,连涟漪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后来他便没再想下去,困意渐渐漫上来。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悄悄钻过窗帘缝隙,细细碎碎落在他脸上,柔和得像一层薄纱,又像是在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份藏在深夜里、无人知晓的心事。

      天刚蒙蒙亮时,山间的雾气还没散,民宿院子里的青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凉丝丝的。

      尤木里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沈十洲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他穿着昨天那件深灰色冲锋衣,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正弯腰擦拭车玻璃上的露水。晨光透过薄雾洒在他身上,把他冷硬的轮廓染得柔和了些,连额前的碎发都沾着淡淡的金光。

      “你起得这么早?”尤木里走过去,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沈十洲直起身,转头看她,眼底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惺忪:“醒得早,就先把车开过来。”他指了指后备箱,“等会儿你们把行李放这里,我已经收拾出位置了。”

      尤木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后备箱里铺着一块干净的防水布,显然是怕行李沾到雨水。她心里一暖,问道:“你哪来的车?”

      沈十洲手上的动作没停,正弯腰清理轮胎,头也没抬地应道:“之前卖我二手摩托车的老板那儿借的。”

      “也是你朋友?”尤木里又问,语气里带着点自然的好奇。

      “嗯。”沈十洲应得简洁。

      尤木里轻轻点头,脑子里忽然晃过他之前住院的光景。那时她才算见识过沈十洲的好人缘,五湖四海的朋友得知他住院,送来的补品、水果堆了小半间病房,最后大多都进了她和程砚的肚子。

      看来当个别人口中的“古惑仔”也不是没好处,至少朋友是真的多,遇事时也能多些照应。

      屋里忽然传来林薇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木木!我梦见咱们到家吃火锅了!”

      林薇揉着眼睛跑出来,看到沈十洲,立刻精神了:“沈同学,早啊!看来你比我们还急着下山嘛。”

      沈十洲没接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两盒牛奶,递了一盒给尤木里,又递了一盒给林薇:“刚在老板那里热过,先喝点垫垫肚子。”

      民宿老板这时也端着粥走出厨房,笑着说:“姑娘们,小伙子,早餐好了!吃完再赶路,山路刚通,慢慢开别着急。”

      四人围坐在桌旁,喝着温热的小米粥,就着老板腌的萝卜干,倒比在城里吃的早餐多了几分烟火气。

      吃完早餐,林薇率先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出来,沈十洲见状,立刻上前接过:“我来。”

      林薇也不推辞,笑着把箱子递给他:“那就麻烦沈同学啦,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火锅!”

      尤木里收拾好东西出来时,看到沈十洲正帮老板把院子里的椅子搬回屋。她走过去,想帮忙搬一把,却被沈十洲拦住:“你拿好自己的包就行。”

      老板站在门口,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笑着说:“以后有空常来玩啊!等天暖和了,山里的野花开了,比现在还好看。”

      尤木里点点头,心里有些不舍:“会的,下次来,一定还吃您煮的野菜饺子。”

      一切收拾妥当,沈十洲打开车门,尤木里和林薇坐进后座,他绕到驾驶座时,看到尤木里正对着窗外的山寨拍照,晨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像落了层薄纱。

      车子缓缓驶出民宿,尤木里回头望去,老板还站在门口挥手,民宿的红灯笼在晨雾里渐渐变小。她收回目光,看到沈十洲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暖意。

      “对了沈同学,”林薇突然开口,“你昨天是不是失眠了?我半夜起来喝水,好像看到你在窗边站着。”

      沈十洲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没直接回答,只是说:“山里空气好,醒得早。”

      车子沿着山路慢慢往下开,晨光渐渐驱散了雾气,远处的山峦露出了黛色的轮廓。尤木里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想着,这场意外的滞留,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反而让她收获了一段温暖的回忆。

      雨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把所有的疲惫都化成了回家路上的温柔。

      车子刚上高速没一会儿,后排的林薇便抵不住困意,歪着头睡着了。

      沈十洲目光扫过后视镜,瞥见尤木里还睁着眼,便放缓了些车速,声音透过后视镜传过去:“你也眯会儿,到家还早。”

      尤木里却轻轻摇了摇头,她不困,更要紧的是,这一路要穿过无数个幽深的隧道,只有盯着前方的路,心里才踏实。

      怕沈十洲一个人开车犯困,她找了个话题,轻声问:“你知道终南山的历史吗?”

      “不知道。”沈十洲视线稳稳落在前路,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听过一句‘终南山下,活死人墓’。”

      尤木里眼里当即露出点惊讶,语气也轻快了些:“你还看过《神雕侠侣》呢?”

      沈十洲从后视镜里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尤老师这是又瞧不上人了?”

      她抿了抿唇,指尖蹭了蹭座椅边缘,“就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也会看金庸的武侠小说。”

      “书没看过,只看过电视剧。”沈十洲目视前方,掌心轻轻贴着方向盘,语气里没半分遮掩,尽是漫不经心的坦诚,“你有所不知,算上课本,我看过的书都不到一百本,就算把错别字都加上,认识的字也未必够一千。”

      尤木里听着他这毫无局促、反倒带着点理直气壮的语气,忍不住弯了弯眉梢,语气里裹着点笑意反问:“你怎么这么骄傲呢?”

      沈十洲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顿,侧头往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接话,车厢里静了两秒,只余下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

      尤木里解释道:“其实活死人墓的主人并不是古墓派的林朝英,而是道教全真派的创始人王重阳。”

      沈十洲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松,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的反驳:“《神雕侠侣》里可不是这么演的。王重阳为抗金大业辜负了林朝英,她才在墓中创立古墓派,留下《玉女心经》,和全真教的武功分庭抗礼。后来杨过和小龙女也是在这里相遇相恋,断龙石落下时,还选了一起共赴生死。”

      “那都是假的,是金庸先生杜撰的。”尤木里语气软了些,眼底悄悄漫开点意外的惊喜,没想到他会把《神雕侠侣》里的故事情节记得这么清楚。

      “那真相是什么?”沈十洲问得干脆利落,握着方向盘的手稳了稳,目光也特意透过后视镜,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显然是认真等着听后续。

      “历史上,王重阳49岁抗金失败后,就在终南县南时村掘地成穴,堆起几尺高的土冢,还自号‘活死人’,在这穴里修行过两年多。”尤木里回忆着过往见闻,语速放得平缓。

      “这处墓穴根本不是小说里那种巨大的地下仓库,就是个只能容下一人盘腿而坐的狭小空间。现在重阳成道宫里,还留着用砖石围起来的‘活死人墓’遗址,石碑上就刻着这四个字,墓前还有一尊王重阳打坐的雕像。”

      她顿了顿,又补充起细节:“我大学时去过,听当地老人说,早年有人打开过墓道,发现里面确实有地下室,用长竹竿往下探,却怎么也探不到底。后来为了保护遗迹,就用青条石板把它封了,倒给世人留下了不少想象的余地。”

      “金庸先生大概就是抓住了这段历史的留白,才把它写成《神雕侠侣》里那样荡气回肠的武侠场景。”她细细说着书中的设定:“书里写,王重阳动用了数千人力,花了好几年才建成这座地下仓库,里面藏着器甲粮草,外头却筑成坟墓的样子,就是为了瞒过金兵的耳目。墓里还布满了巧妙的机关,最厉害的是‘断龙石’那道终极防御,两块万斤重的巨石一旦落下,墓门就再也打不开,入墓的人和墓里的人只能同归于尽。”

      小说里的活死人墓被赋予了更宏大的叙事功能,它不再只是王重阳一个人修行的地方,成了抗金的秘密基地。但是不管史实如何,现在游客站在重阳成道宫的“活死人墓”前,眼前明明是砖石围合的朴素遗址,脑子里却总会冒出小龙女在墓中练剑的身影,耳边好像还能听见杨过喊“姑姑”的声音。

      这种真实与虚构的碰撞,大概就是终南山最独特的文化魅力。它既孕育了王重阳这样的道教宗师,也滋养出《神雕侠侣》这样的文学经典;既留着“全真七子”传道布教的历史痕迹,也装着中国人对“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精神向往。

      沈十洲静静听着,等她话音落了,才缓缓点了点头,语气里少了之前的随意,多了几分认真:“受教了。”

      车厢里又安静下来,尤木里偷偷望着前方专心开车的男人,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细细的热流,明知这种情绪有些矫情,甚至带着点唯心的自我感动,却还是压不住。

      她忽然想,不管是王重阳与林朝英的传说,还是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都早让终南山的这处墓穴,从抗金堡垒悄悄升华为了爱情圣地,成了无数读者心里抹不去的经典记忆。而如今,这座山于她而言,又多了层特别的意义。

      以后再提起终南山,她想起的或许不只是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还有此刻,这座山脉如何在她心里,悄悄化作了暴雨过后,支撑她精神世界的“江湖”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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