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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榆木脑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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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九点,沈十洲准时站在院子里。夏日的阳光有些晃眼,他穿着件浅灰色短袖,手里攥着写满房源信息的纸条,指尖在纸边反复摩挲。
尤木里下来时,手里拎着个帆布包,头发扎成低马尾,别着枚银质书签样式的发卡,正是沈十洲之前在她书桌上见过的那枚。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她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点歉意的笑,帆布包上印着的七中校徽,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
“没有,刚到。”沈十洲把纸条递过去,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先去离学校最近的那家,步行十分钟就能到,看完再去另外两家。”
两人并肩往巷口走,清晨的巷子里还飘着豆浆香,刘叔的豆浆车停在老地方,看见他们,笑着挥了挥手:“十洲,木里,去办事啊?”
尤木里笑着应了声,沈十洲则点了点头,脚步却没停,他怕刘叔再追问下去,又要扯到“两人是不是处对象”的话题上。
没走几分钟,就到了七中后门的家属院。老槐树的枝叶在门口铺展开,挡住了大半阳光,树下还摆着几张石凳,有几位老人坐在那儿下棋,棋子落在石桌上“啪嗒”响。
沈十洲熟门熟路地往里走,昨天他提前跟房东打过招呼,房东阿姨已经在单元楼下等着了。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套,三楼,两室一厅,之前是老教师住的,收拾得干净。”房东阿姨领着他们上楼,楼梯扶手被磨得发亮,墙角还贴着几张泛黄的春联,透着老家属院的烟火气。
推开门的瞬间,尤木里的眼睛亮了亮。屋子不算大,却格外通透,客厅的窗户朝南,阳光洒在浅棕色地板上,暖得让人心里发松。客厅靠墙摆着个旧书柜,里面还留着几本老版的历史书,书脊上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却整整齐齐。
“你看这间卧室,窗户正对着院里的槐树,夏天一点都不热。”阿姨笑着往卧室引。
沈十洲率先走进卧室,伸手推开窗户,老槐树的清香立刻飘进来。他弯腰检查了下窗台,没发现渗水的痕迹,又摸了摸墙壁,确认没有墙皮脱落。这些都是昨晚程砚特意提醒他的,租单元房得先看这些,不然住进去漏雨掉墙皮,麻烦得很。
尤木里跟着走进来,手指轻轻拂过书柜的玻璃门,目光落在那几本历史书上,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些书……好像是我之前备课要找的版本,上次去图书馆都没借到。”她转头看向沈十洲,眼里带着点惊喜,“要是住这儿,备课查资料都方便了。”
正说着,尤木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妈”的名字。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像被风吹散的云,掏出手机快步走到客厅,手指按在音量键上,把声音压得很低:“喂,妈。”
“阿梨啊,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张阿姨介绍的那个小伙子,人家今天有空,你下午跟人家见个面呗?”电话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虽然不大,却能清晰地听到“相亲”“结婚”的字眼。
尤木里的眉头渐渐皱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妈,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谈这个,学校事情多,拆迁还没找好房子……”
“找房子跟相亲又不冲突!你都多大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母亲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急切,“人家小伙子条件多好啊,有房有车,你别不知好歹!”
尤木里深吸一口气,心里的烦躁骤然翻涌,像被狂风掀起的潮水。这段时间因为拆迁找房子已经够累了,家里还天天催婚,连一点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妈,我真的没空,我现在正在看房子呢,挂了。”她没等母亲再说什么,直接按了挂断键,把手机塞回帆布包,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沈十洲刚好从卧室出来,看见她站在客厅角落,脸色不太好,手指还在轻轻攥着包带,便放缓脚步走过去:“没事吧?”
尤木里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妈催我相亲呢。”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可这种“为你好”的催促,却让她觉得格外压抑。
沈十洲没再多问,只是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槐树上:“要是不想去,就跟阿姨好好说,别跟自己置气。”
简单的两句话,却像温水一样,轻轻熨帖了尤木里烦躁的心。她看着沈十洲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了些,刚才因为催婚涌起的委屈,也悄悄散了大半。
房东阿姨在一旁看着,笑着打圆场:“姑娘别愁,年轻人先把工作和住处安稳了再说,婚姻大事急不得。”她说着,指了指厨房,“咱们再去看看厨房,那抽烟机可是我上个月刚换的,好用得很。”
尤木里跟着走过去,厨房虽然小,但窗台干干净净的,阳光刚好落在上面,足够放下她的金银花袋和多肉。她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可一想到房东要求的押二付一,还是忍不住犯愁,手里确实没那么多钱。
“阿姨,我们挺满意的,就是押二付一有点太急了。”没等尤木里开口,沈十洲先一步接过话,“您看能不能改成押一付一?后面房租肯定按时给您,我跟她是校友,她在七中当老师,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做担保。”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尤木里身上,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昨晚他就想好了,要是房东不同意,他就先帮尤木里垫上另一笔押金。
尤木里愣了愣,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比客厅的阳光还要暖。之前因为“普通朋友”埋下的那根刺,还有刚才被催婚的烦躁,好像都被这股暖意轻轻裹住,慢慢软了下来。
房东阿姨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行吧,看在十洲的面子上,也看姑娘是老师的份上,就按你们说的来。不过得签个一年的合同,我也不想老换租户。”
“没问题!”尤木里立刻答应,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轻快,刚才的烦躁已经消散了不少。
从家属院出来时,老槐树下的棋还没下完,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两人身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尤木里手里攥着刚签好的合同,嘴角又扬了起来:“真谢谢你,不光帮我找房子,还帮我跟房东谈押金。”
“没事。”沈十洲把纸条叠好放进兜里,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离学校近,你备课也方便,不用每天赶时间。周末我帮你搬东西,程砚也说要过来帮忙。”
尤木里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请你们吃火锅。”
两人并肩往回走,风带着老槐树的清香,吹在身上格外舒服。巷口的豆浆香还没散,刘叔的车边又围了几个买豆浆的人,热闹得很。
晚饭过后,沈十洲没回房间,也没去网吧,程砚说帮他盯会儿店,让他好好歇着。
夏天的夜晚尤其燥热,院子里的灯亮着,父母还在堂屋算账,讨论着拆迁后租哪里的房子,他不想掺和,便拎着瓶冰啤酒,往楼顶走。
楼顶没装灯,只有远处路灯的光隐约照过来,能看见角落里堆着的旧家具,还有几盆没人管的仙人掌,蔫蔫地立在那儿。
沈十洲靠在栏杆上,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的闷。网吧拆迁的事没着落,之前买电脑和装修投的钱还没回本,手里只剩几千块周转,尤木里下午被催婚的样子,又总在脑子里晃。
他刚想掏出手机给程砚打个电话,问问网吧的营收,就听见楼梯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转身一看,是尤木里,手里攥着手机,低着头往上走,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打扰到谁。
沈十洲没出声,他想她大概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便往阴影里退了退,打算等她上来再说句话。可没等他开口,尤木里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亮起来,映出她脸上的犹豫,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跟下午在巷口时一模一样。
“喂,妈。”她终于接了,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刚收拾完东西,还没睡。”
“收拾东西?我看你是故意不接我电话吧!”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虽然不大,却在安静的楼顶格外清晰,“下午跟你说的相亲,你到底去不去?张阿姨刚才还问我,我都没脸跟人家说!”
尤木里靠在栏杆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栏杆缝,指甲盖都泛了白:“妈,我真的不想去,我刚定好房子,下周还要搬家,学校的课也排得满……”
“满?你就不能请假?”母亲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委屈,“那个小伙子我跟你爸都打听好了,家里条件好,人也老实,你跟他处对象,以后我们也能放心!你倒好,一点都不着急,就知道在外面瞎折腾!”
“我不是瞎折腾,我是在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尤木里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哽咽,“我想要的不是‘条件好’,是能跟我聊得来,能理解我的人,您怎么就不懂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母亲带着恳求的声音:“阿梨啊,妈也不是逼你,就是……你爸这几天腰又疼了,想去医院做个CT,家里的钱都存了定期,取出来要扣利息。你能不能先给家里汇五千块?等过段时间定期到期,我马上给你打回去,好不好?”
尤木里的身体僵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父亲的腰不好,她一直记着,可下午交完房租和押金,她手里只剩一千多块了。
“妈,我……我刚交了房租,手里没那么多钱……”
“没那么多?你一个月工资不低,怎么会没那么多?”母亲的语气又硬了起来,“是不是你不想给?我跟你爸把你养这么大,供你上大学,现在让你汇点钱,你就推三阻四的?”
“我没有!”尤木里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每个月工资一大部分都汇给家里了,我哪儿还有钱?妈,我手里真的只有一千多,别说给您汇五千了,我这个月连吃饭都要省着花……”
“省着花怎么了?我跟你爸年轻的时候,比你还省!”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点指责,“我跟你说,今天这钱你必须汇,相亲你也必须去!要么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妈!”尤木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哽咽着,“您怎么能这么逼我?我在外面一个人打拼,已经够难了,您不但不理解我,还这么说我……”
“我逼你?我这是为你好!”母亲的声音也拔高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电话就被挂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尤木里握着手机,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没动,就靠在栏杆上,肩膀轻轻发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明明下午还因为找到房子而开心,可现在,却被母亲的电话打回了绝境,一边是催婚的压力,一边是家里的经济需求,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沈十洲在阴影里看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闷。
他没立刻走出去,他知道她现在不想被人看见脆弱的样子,便站在原地,等她稍微平复些,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尤木里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见是他,连忙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点鼻音:“你怎么在这儿?”
“上来吹吹风。”沈十洲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声音比平时更软了些,“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尤木里接过纸巾,低下头,没说话。被人撞见自己哭,还听见了那些委屈的话,让她觉得格外难堪。
“钱的事……”沈十洲顿了顿,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他上午查过银行卡余额,只剩三千多块,是他留着给网吧交水电费的,“我手里现在只有三千多,是留着交网吧水电费的,要是你不着急,我明天跟程砚凑凑,应该能凑够五千。”
尤木里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用麻烦你和程砚哥……”
“不麻烦。”沈十洲打断她的话,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程砚的号码,“我现在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准备着,你明天一早就给叔叔阿姨汇过去,别耽误叔叔去医院。”
尤木里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最愿意麻烦的就是他,更何况他自己也有一堆难处,却还是毫无迟疑地想帮她。这份心意,早比那五千块钱更让她觉得暖,暖得连眼眶里的湿意都带着温度。
“沈十洲,谢谢你……”她的声音哽咽着。
沈十洲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她:“喝点?能凉快些。”
尤木里接过,没喝,只是握在手里,冰凉的瓶身在掌心透着凉,让她混乱的心稍微平复了些。
两人靠在栏杆上,没说话,远处的路灯亮着,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点院子里金银花的清香。
过了好一会儿,尤木里才轻声说:“其实我妈也不容易,就是……她总觉得‘条件好’就是对我好,却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慢慢说,阿姨会明白的。”沈十洲看着远处的夜色,声音很轻。
尤木里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平时冷淡的眉眼,此刻竟显得格外柔和。
她心里忽然有种冲动,想问问他,真的“只是朋友”吗?
夜色渐深,楼顶的风慢慢凉了下来,两人没再说话,却没觉得尴尬。
远处的秦腔声隐约传来,院子里父母的说话声也小了,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一下,映着两人安静的身影。好像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被夜色裹住,只剩下这份在困境里相互支撑的温暖,格外安稳。
从楼顶下来时,院子里的灯已经暗了大半,父母房间的门关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算账的嘀咕声,八成又在盘算拆迁补偿款能发多少。
沈十洲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客厅那盏小灯亮着。沈七榆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半块西瓜,膝盖上摊着本翻得起毛边的漫画。
听见脚步声,沈七榆头也没抬,晃了晃手里的不锈钢勺子:“哥,你可算回来了,妈刚才问了你两回,说让你吃完西瓜把碗洗了。”
沈十洲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顺手从茶几果盘里摸了块西瓜,冰凉的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滴,总算压了压楼顶那股闷劲儿:“刚才在楼顶吹了会儿风,没听见。”
“吹风?”沈七榆这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狡黠,嘴角还沾着点西瓜汁,“我刚才去阳台晾衣服,好像看见木木姐也上楼了,你们俩凑一块儿吹风啊?”
沈十洲咬西瓜的动作顿了顿,没接他的话。
他太了解沈七榆的性子,一旦被他抓住话头,能追着问半天,尤其涉及尤木里的事,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果然,沈七榆“啪”地合上漫画,往他这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被父母听见:“哥,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对木木姐啥心思?别跟我装糊涂。”
沈十洲侧过头看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语气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我记得,之前回答过你这个问题。”
“回答?你那叫敷衍!”沈七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背随意地抹了把嘴角沾着的西瓜汁,话头却没松半分,反而越说越具体,“上次木木姐感冒,你特意绕到巷口的药店给她买感冒药,还嘱咐她‘别喝冰的,多煮点生姜水’;前几天她找房子,你天天去中介问,连网吧的账都忘了算,程砚哥昨天还跟我抱怨,说你把网吧的活儿全扔给他了,他快忙疯了。你告诉我,这叫没感觉?”
沈十洲没吭声,低头啃着西瓜,脑子里却不自觉冒出来刚才在楼顶的画面:尤木里靠在栏杆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像只受了委屈又不敢大声哭的小猫,看得他心里莫名发紧。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感觉。一开始就觉得尤木里安静,没脾气,有时候太能忍。后来慢慢发现,她会把学生送的小卡片整整齐齐夹在备课本里,窗台的多肉被她养得绿油油的。甚至记得他不吃香菜,煮面条时特意多给他卧了个荷包蛋。
这些细碎的小事,看久了,就忍不住多留意了些。
“哥,你倒是说话啊!”沈七榆推了推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急,“你要是真喜欢木木姐,就跟人家好好说啊,别总憋着!你看木木姐多好,又温柔又细心,上次她帮妈收拾院子,连角落里的杂草都拔得干干净净,还把咱家那几盆快枯了的多肉挪到有太阳的地方,多上心啊!”
沈十洲放下西瓜皮,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声音还是淡淡的:“挺好的又怎么样?”
“怎么样?”沈七榆挑着眉,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妈不是天天催你找对象吗?木木姐跟你是校友,又在咱家租了大半年,知根知底的,性格还好,比那些相亲的靠谱多了!再说了,你要是真跟她处对象,妈不就不催你了?还能顺便帮她解决房子的事,一举两得啊!”
沈十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抽完一根烟,用力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指尖都泛了白:“你想多了,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顶多算校友加房东租户的关系。”
沈七榆显然不信,嗤笑一声:“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能特意查七中附近的出租房?还一家家去问环境、问价格?”
沈十洲的身子僵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犟:“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当老师本来就累,现在又赶上拆迁,找房子多麻烦。能帮就帮一把,反正我也不算忙,顺便的事。”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烟盒边缘:“我现在连网吧的事都没理顺呢。昨天跟程砚对账,装修的钱还没回本,拆迁补偿款连盘个新店的零头都不够,哪有心思想这些?”
这话倒是真的。
之前游戏厅挣的那点钱,全投进网吧了,还是咬牙凑钱开起来的,本想靠这撑起日子,没成想刚开不到半年就赶上拆迁。现在别说“喜欢”“表白”,他连自己下个月的房租都没谱,总不能让尤木里跟着他一起操心。
“顺便而已?”沈七榆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就算是顺便看房子。那你跟我说说,上次木木姐感冒,你跑出去买感冒药,还特意带了她爱喝的蜂蜜柚子茶,这也是顺便?”
沈十洲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只垂着眼拿起烟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盒身的纹路,沉默得像要把自己融进旁边的阴影里。
沈七榆心里有点无奈,还想再点醒他:“上次程砚哥发烧到39度,你就扔给他一盒退烧药,连杯水都没倒。可木木姐就咳嗽了两声,你又是买药又是买茶的。这能一样吗?你自己摸着良心说。”
“程砚那是皮实,从小就不爱生病,真难受了他自己会说。”沈十洲不以为意地嗤了声。
他没觉得这种“不一样”有什么特别,男生和女生本就不一样,尤木里又是那种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跟大大咧咧的程砚根本没法比。
沈七榆看着他这完全没开窍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拿起一块西瓜塞到他手里:“哥,你就是块榆木脑袋!你以为谁都值得你这么费心啊?你帮她找房子,怎么不帮二楼李哥找?你想着帮她凑钱,怎么不想着帮巷口张婶凑?还不是因为看见她哭,你心里不舒服;看见她笑,你自己也跟着高兴?别不承认了!”
沈十洲皱着眉,语气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屁话?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沈七榆气闷,可也看出来他的沉默里藏着心事,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不管是因为小秋姐,还是因为网吧那点事儿。可感情这东西,错过了就没了。以我看,木木姐不是那种看重钱的人,她更在意踏实、舒心。你要是真对她有意思,别总把自己裹在壳里,偶尔跟她聊聊,说不定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沈十洲头也没抬,言简意赅:“滚,少瞎掺和我的事。”
沈七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漫画重新翻开:“我真是对牛弹琴!好心当成驴肝肺。”
客厅里只剩翻书的轻响,沈十洲靠在沙发上,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