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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走亲访友 ...

  •   跨年时炸开的烟火还没散尽,农历新年就踩着腊梅的冷香钻了进来。

      刚进腊月廿八,大街小巷的红灯笼就一串串挂了起来,红绸穗子在风里轻轻晃,把灰扑扑的墙面都染得喜洋洋的。家家户户的窗台上更热闹,腌得油亮的腊肉、晒得干硬的腊鱼并排躺着,咸香混着阳光的暖味顺着窗缝飘出来,风一吹,整条巷子都裹着这股勾人的年味。

      沈十洲跟着尤木里去集市办年货,刚到街口就被热闹裹了个满。卖春联的摊位前挤得水泄不通,红底黑字的春联在寒风里翻飞,像一群振翅的红蝴蝶。

      尤木里屈膝蹲在摊位前,指尖带着几分试探,轻轻拂过摊在地上的金粉福字。细碎的金粉簌簌粘在指腹,一点亮闪顺着指尖的弧度,在暖光里漾开细碎的光泽。

      沈十洲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刚买的瓜子糖,见她看得入神,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喜欢哪副?咱们挑两副,贴在咱家和爸妈家大门上。”

      风里的腊梅香混着春联的墨香飘过来,连冬日的冷意都变得软乎乎的。

      往年除夕,沈十洲大伯家是雷打不动的“团圆据点”。不管沈家的兄弟姊妹、小辈孩子们平日里在哪个城市奔波,到了这天,都会揣着年礼往那儿赶。厨房里飘着炖肉的浓香,客厅里满是说笑,一大家子围坐一桌吃年夜饭,酒杯碰得叮当响,才算把年的仪式感拉满。

      可今年偏偏遇上拆迁,大家都搬了新地方,这除夕团圆的规矩也破天荒改了。这还是头一回,一大家子没聚在一块儿,各自守着自家的小日子过年。

      “木木啊,你帮我把芹菜摘了,根须留一点,炒着脆。”仲秀梅系着蓝布围裙,手里忙着切五花肉,刀刃在案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节奏匀净。

      尤木里应了声,指尖触到新鲜的芹菜叶,还带着点泥土的潮气,凉丝丝的。厨房的窗户开着条缝,能看见外面的红灯笼在风里晃,偶尔有邻居家的孩子跑过,笑声像银铃似的顺着风飘进来,落在案板上。

      婆媳俩正忙着,门口传来一阵轻响的脚步声。沈十洲推门进来时,手里拎着个鼓囊的黑色塑料袋,袋口隐约露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烧纸,边角压得平整,没半分褶皱。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暮色像一层薄纱裹住了屋子。不多时,沈父提着卷好的鞭炮先回了家,沈七榆也拎着几瓶冒着凉气的果汁进门。沈十洲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个打火机,“咔嗒”按了下确认有火,随手塞进裤兜。父子三人默契地分拎起烧纸往路口走,街边的红灯笼早已亮了起来,暖融融的红光铺在地上,连带着三人踩在石板路上的脚步,都沾了几分软和的暖意。

      到了路口,沈然蹲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个圈,把烧纸一张张铺开,指尖轻轻抚过纸边,声音放得格外温和:“爸,妈,二姐,今天除夕,我来接你们回家吃饭。家里拆迁搬了新地方,你们千万别走错了路,跟着我们的脚步回来。”

      沈十洲蹲在旁边帮着整理,时不时往火堆里添上金元宝和纸衣纸鞋,声音轻缓:“爷爷奶奶,二姑妈,给你们买了冬天的衣服和鞋,你们别担心我们,咱们一家都好好的。”

      火苗舔着烧纸,卷着细碎的纸灰往天上飘,橘红色的光映得三人眼底暖融融的。等纸烧得差不多,沈然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支提前准备的香,看着青烟慢慢散开,才拉着两个孩子起身:“走吧,回去吃饭了。”

      三人拍了拍衣襟上的纸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晚风裹着零星的鞭炮声从街角飘来,细碎的声响里满是年的暖意,轻轻绕在他们身后,像是在跟着一起往团圆的方向赶。

      推开家门时,满室饭菜香先扑了满脸,餐桌上早已摆得满满当当。

      红烧鱼卧在白瓷盘里,鱼身泛着油亮的酱色,鱼眼圆睁着,还带着“年年有余”的讨喜意头;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般的浓汁,晶莹剔透地缀在盘中;翠绿的芹菜炒肉衬在中间,鲜灵得晃眼;最惹眼的是中间那盆白胖的饺子,皮薄得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肉馅,蒸汽裹着香气往上冒,还没咬就知道一准儿会爆汁。

      一家五口围着桌子坐定,沈父拧开一瓶西凤酒,酒瓶倾斜时,清冽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晃出细微波纹,给沈十洲和沈七榆倒了小半杯。

      仲秀梅则用筷子夹起个捏着花边的饺子,轻轻放进尤木里碗里:“快尝尝这个,你上午亲手包的,褶子比我捏得都好看。”

      尤木里咬开薄软的饺皮,鲜美的汤汁瞬间在舌尖散开,肉香混着白菜的清甜满溢开来。她抬头时,正撞进沈十洲的目光里,他眼底盛着笑,像把刚才灶间的暖光都揉了进去。

      窗外忽然“咻”地一声,接着炸开一串细碎的烟花,金红色的花火在墨色天幕上绽开。

      沈七榆“呀”地叫了一声,撂下筷子就往阳台跑:“放烟花了!快看!”

      沈十洲顺势拉起尤木里的手,掌心的温度裹着她的指尖,跟着往阳台走。沈父沈母也相携着站到身后,老两口的手轻轻牵着,满是岁月的温柔。

      五个人挤在阳台边,看着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细碎的光屑簌簌落下,映得每个人的脸颊都暖融融的,连原本平静的眼眸里,也漾开了一片亮晶晶的光。

      “新年快乐。”沈十洲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裹着声音落在尤木里耳边,轻得像怕被烟花声扰了,“以后每个年,我们都在一起。”

      尤木里轻轻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余光里是公婆含笑的侧脸,是小叔子蹦跳着指认烟花的模样。烟花还在耳边炸响,饭菜香还在屋里萦绕,她忽然觉得心里满得要溢出来,这就是最好的年啊。

      北方的年,总绕不开走亲戚的热闹。初一清晨,天刚蒙蒙亮,沈十洲就拎着提前备好的年礼,两盒点心、一提白酒一条烟,尤木里也揣着给大伯家孩子准备的红包,红纸裹着心意,暖暖的。一家人往大伯家赶,脚步踩在结了薄霜的路面上,“咯吱”轻响。

      刚走到巷口,就听见大伯家院里传来孩子的笑声,脆生生的。大伯母早站在门口迎了,笑容满面:“可算来了!快进屋,屋里暖和,这就给你们下哨子面!”

      屋里早已坐满了人,沈十洲的堂兄堂姐们围着桌子嗑瓜子,瓜子壳堆了小半碟,见他们进来,纷纷起身让坐:“十洲来了!木木快坐,刚剥的橘子,甜着呢!”

      没过多久,一桌热菜就端了上来,炖得软烂的排骨、油亮的红烧鸡、飘着油花的丸子汤,满屋子都是饭菜香。孩子们拿着红包在院里追闹,大人们聊着家常,碰杯声、说笑声裹着年味,热热闹闹地漫了一屋。

      初二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正日子,天刚亮,沈十洲就已经把备好的年礼搬上了车。车是和大哥借的,当天往返陕南,没个代步工具确实不方便。

      引擎声刚在尤家院门口停下,屋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王桂兰快步上前,先拉住尤木里的手,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身上的衣服,又转身接过沈十洲手里的礼品袋,语气热络却藏着打量:“路上冻着没?快进屋,炕头早烧暖了,就等你们呢!”

      尤建国跟在后面,目光落在沈十洲身上,脸上堆着笑,却没怎么看尤木里,只淡淡说了句:“回来了,进屋坐。”

      进屋坐下,王桂兰把刚炒的花生瓜子往沈十洲面前推了推,瓷盘“嗒”地轻响,又给尤木里递了块水果糖,糖纸“沙沙”响,话却对着沈十洲说:“十洲啊,你现在工作还好吧?景行明年就毕业了,要找工作,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帮着留意留意?他一个刚毕业的孩子,没经验,不好找。”

      话没说完,尤木里就攥紧了手,指节泛白,刚要开口,沈十洲却先应了声:“爸妈放心,景行的事,我回头跟他聊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午饭时,王桂兰端上了清蒸鱼,鱼身泛着银光,她记得沈十洲爱吃清淡,却忘了尤木里其实不爱这么淡的口味。

      尤木里夹了一筷子,鱼肉没什么味道,勉强咽下去,眉头悄悄蹙了蹙。

      沈十洲看在眼里,悄悄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她,青菜还带着汤汁的鲜,低声说:“不爱吃就少吃点,晚上回去给你煮面,放你爱吃的辣椒油。”

      饭后,尤木里陪着母亲在厨房收拾,王桂兰一边擦碗一边叹气,水流“哗哗”响:“阿梨啊,你看十洲多能干,会挣钱还疼人,你可得好好跟他过日子,多帮衬着点家里,你弟弟以后结婚、找工作,还得靠你呢。”

      尤木里低着头,没说话,眼眶却有点红,水珠落在洗碗池里,混着自来水。

      外屋,沈十洲正帮着尤建国贴春联,红纸映着阳光,格外鲜艳,尤建国嘴里说着“麻烦你了十洲”,眼神却总往沈十洲身上瞟,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沈十洲看在眼里,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却没说破。他只是贴完春联后,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尤木里弯腰洗碗的背影,轻轻喊了声:“阿梨,快好了吗?咱们晚点还得回去给大哥送车呢。”

      尤木里回头,看见他眼底的暖意,像团小火焰,心里的委屈忽然就淡了些,点了点头:“马上就好,再擦完这两个碗。”

      离开的时候,王桂兰又往尤木里手里塞了袋东西,是给沈十洲织的围巾,叠得整整齐齐,对尤木里却只说了句“有空常回来”,语气淡淡的。

      沈十洲帮尤木里拉开车门,等她坐好后,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人心安:“别往心里去,有我呢。”

      车窗外的阳光暖融融的,尤木里靠在他手臂上,忽然觉得,就算娘家的温暖总带着些偏心,可身边有沈十洲,就足够踏实了。

      初三去沈十洲姑妈家,姑妈家离程砚新家不远,院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红底黑字格外精神,门框上还挂着干辣椒串,红通通的,像串小灯笼,格外喜庆。

      午饭的硬菜是姑妈拿手的酱肘子,肉皮炖得Q弹,轻轻一抿就脱骨,酱汁浓郁,香得人直咽口水。

      沈十洲陪着姑父喝了两杯白酒,酒杯碰得叮当响,聊起工作和家里的近况。姑妈时不时往尤木里碗里夹菜,目光里都是慈爱:“木木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常来家里,姑妈给你做你爱吃的。”

      初四到沈十洲二伯家,二伯家的孙子刚上小学,梳着小分头,一见沈七榆就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跑:“叔叔,我有新玩具车,给你看!”

      二伯母厨艺精湛,做的梅菜扣肉堪称一绝,咸香的梅菜吸满了肉汁,肥肉入口即化,一点不腻,瘦肉也炖得软烂。

      饭桌上,二伯问起沈十洲和尤木里的工作,又叮嘱他们照顾好身体:“别总忙着挣钱,身体是本钱。”话里话外都是关心,杯盏碰撞间,满是亲人间的热络。

      初五轮到沈然待客,前一天晚上,仲秀梅就和尤木里一起在厨房准备食材,泡发香菇、清洗蔬菜、剁肉馅包饺子,忙到深夜。厨房的灯亮了很久,水流声、切菜声、揉面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暖的夜曲。

      初五一早,亲戚们陆续上门,沈十洲和沈七榆忙着招呼,递烟倒茶,玻璃杯里的茶水冒着热气。仲秀梅和尤木里在厨房忙活,煎炒烹炸的声响不断,油花“滋滋”溅起,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宴席就摆了出来。

      屋里坐满了人,聊起这年里的趣事,谁谁家添了孙子,谁谁家换了新房,笑声此起彼伏,屋里的热气混着饭菜香,暖得人心里发烫。

      初六又往沈十洲舅舅家去,舅舅家住在城郊,院里种着几棵果树,虽然冬天枝桠光秃秃的,但树上挂着的红灯笼却格外显眼,风一吹就晃。

      舅妈早就炖好了羊肉汤,锅里的汤“咕嘟咕嘟”滚着,热气腾腾的汤里撒着葱花,喝一口浑身都暖和,连毛孔都舒展开来。

      饭后,舅舅带着沈十洲去院里看他养的鸽子,鸽笼里的鸽子“咕咕”叫着,扑棱着翅膀。沈七榆跟着表哥在院里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裹着笑声。

      尤木里则陪着舅妈坐在屋里织毛衣,毛线针“嗒嗒”轻响,听她讲过去的趣事,屋里满是笑意。

      初七的晨光刚漫过窗棂,沈十洲就把尤木里从暖被窝里轻轻喊醒:“今天去三姨家,三姨说包了荠菜饺子,再不起就赶不上早饭了。”

      尤木里揉着眼睛坐起来,窗外的风还带着凉意,却能听见远处零星的鞭炮声,年味依旧浓。

      两人收拾妥当,拎着年礼往三姨家赶,刚到巷口就看见三姨站在门口张望,手里还攥着块热乎的糖糕:“可算来了!快进屋,饺子刚下锅,就等你们呢!”

      三姨家的小院收拾得干净,屋檐下也挂着串晒干的红辣椒,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透着生气。

      进屋时,锅里的饺子正“咕嘟”冒热气,三姨父忙着调蘸料,醋香混着香油味飘满屋子。荠菜饺子咬开满是鲜香,沈十洲吃了一碗还想添,三姨笑着给他添:“慢点吃,下午还有糖糕呢。”

      午后阳光正好,几人坐在院里聊天,三姨拉着尤木里的手问起婚后生活,话里满是关切,沈十洲在一旁听着,偶尔帮尤木里添杯热茶,眼神里藏着温柔。

      初八是走亲的最后一站,去的是沈十洲的远房表姐家。表姐家住的远,在塬上,院里种着棵老槐树,虽然枝桠光秃秃的,却能想象到夏天枝繁叶茂的模样。

      表姐夫是个实在人,一见面就往他们手里塞刚炒的瓜子,表姐则忙着端水果:“知道你们这几天吃腻了大鱼大肉,今天给你们做清淡的,炖了山药排骨汤,还炒了几个素菜。”

      饭桌上,表姐聊着孩子的学习,沈十洲偶尔搭话,尤木里则帮着剥瓜子,气氛轻松又自在。直到傍晚,两人才拎着表姐给的土特产往家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装的都是亲友的心意。

      这一整个年,都在走亲戚的路上打转,拎着的年礼换了一家又一家,吃到的饭菜口味各不相同,但不变的是亲人相见时的热闹,是饭桌上的热络聊天,是递到手里的热茶和糖果。日子就在这一趟趟的奔波、一场场的欢聚里慢慢过着,把年味填得满满当当,也把亲情的暖意,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回到家时,天已经彻底擦黑,窗外的路灯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玻璃洒进院子,映得残雪泛着柔和的微光。沈十洲把东西归置好,转身看见尤木里瘫坐在沙发上,像只累坏的小猫,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累坏了吧?”他走过去,帮她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沙发扶手上,又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我去煮点面条,咱们今晚吃点清淡的,解解腻。”

      尤木里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裹着暖意,目光落在厨房门口。暖黄的灯光从厨房透出来,映着沈十洲忙碌的身影,他正弯腰洗青菜,动作不紧不慢,连背影都透着让人安心的踏实感。

      没一会儿,两碗清汤面就端上了桌。白瓷碗里,面条浸在清亮的汤里,撒着翠绿的葱花,滴了两滴香油,碗底还卧着个溏心荷包蛋,热气袅袅地裹着香气往上飘。

      尤木里吸溜着面条,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点软糯的疲惫:“过年可真累啊,这几天天天跑,我感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沈十洲放下筷子,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沾着的汤汁,指腹蹭过她的唇角时格外轻柔:“我也不爱走亲戚,应付客套话总觉得费劲儿。只是这是咱们婚后的第一个年,家里长辈都盼着咱们去拜年,爸妈也想让亲戚们都见见你,才陪着跑了这么多天。”

      他顿了顿,伸手握住尤木里的手,掌心的温度稳稳传过来,眼神也变得认真:“以后要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过年怎么舒心怎么来,不用勉强自己凑那个热闹。”

      尤木里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的疲惫散了大半:“我不是嫌跑着累,就是这几天天天大鱼大肉,我都胖了!昨天偷偷称体重,比年前重了三斤呢!”说着还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指尖轻轻按出个小窝,语气里带着点娇憨的小委屈。

      沈十洲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腰,力道轻得像怕碰疼她:“没胖,这样刚好。”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狡黠的调侃,“再说了,就算真胖了也没关系,手感好。”

      尤木里被他说得脸颊瞬间发烫,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却没挣开他握着自己的手,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碗里的面条还冒着细碎的热气,两人相视一笑时,连日来走亲的疲惫,仿佛都在这温软的氛围里悄悄散了,只剩下满屋子的踏实与安心。

      晚饭后尤木里收拾餐桌,沈十洲在厨房洗碗。她用抹布将桌面擦得锃亮后,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他。他穿着灰色家居服,袖子挽到小臂,水流顺着他的指尖落在碗沿,动作慢条斯理,连碗碟都摆得整整齐齐。

      “要不要帮忙?”尤木里轻声开口,打破了厨房里的安静。

      沈十洲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点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你去客厅待着就行,看会儿电视,刚给你剥好的橘子放在茶几上。”

      尤木里没走,反而捏着抹布进了厨房。她先把抹布在水龙头下搓洗干净,晾在旁边的台面上,才绕到沈十洲身后,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颊贴上他温热的后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她声音软乎乎的:“不着急,等你一起看。”

      沈十洲洗碗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把手里洗好的碗轻轻搁在旁边,抬手覆上她交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指节,带着点安抚的力道,声音里裹着笑意:“那我快点洗。”

      水流声依旧哗哗响着,却没再显得单调。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同步,温热的气息在小小的厨房里缠在一起,连头顶那盏普通的白炽灯,都像是被揉进了暖意,变得格外温柔。

      厨房收拾妥当,尤木里原本还惦记着没看完的剧,可洗过澡后,困意便裹着连日的疲惫涌了上来。

      两人刚躺进被窝,沈十洲就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这些天忙着走亲访友,从早到晚不得闲,他们倒真没好好享过片刻,只属于两人的安静时光。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墙角的暖气片偶尔发出细微的嗡鸣,像在低声哼着暖融融的调子。沈十洲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带着体温的热气拂过细腻的皮肤,惹得尤木里轻轻颤了颤。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里低了些,裹着点暗哑的温柔:“什么时候再穿一次那件睡衣?”

      尤木里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去年他生日时,自己特意穿的那件香槟色真丝吊带裙,裙摆轻飘飘的,还缀着细碎的蕾丝。

      脸颊瞬间像被烫了似的烧起来,她抬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力道轻得像挠痒,语气里带着点羞赧的嗔怪:“那是吊带裙,现在穿多冷。”

      “房间暖气够足,”沈十洲攥住她捶过来的手,往自己掌心带了带,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指缝,将她的手指一根根裹进掌心,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连语调都带着点哄人的软:“被窝里多暖和,你又在我怀里,怎么会冷?”

      尤木里被他说得耳根都红透了,像染了层胭脂似的。她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细若蚊吟:“你怎么越来越坏了。”

      沈十洲挑了挑眉,没反驳,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让她完完全全贴在自己身前,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织成一缕细细的银辉,轻轻落在两人脸上,把尤木里泛红的眼角、沈十洲眼底的笑意,都照得清清楚楚。

      沈十洲低头看着怀中人泛红的眼尾,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指腹蹭到她柔软的皮肤时,动作放得格外小心。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空气里的安静忽然变得黏稠,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直到他的唇瓣轻轻贴上她的,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心尖,连日来的疲惫、走亲的琐碎,瞬间都化作了缱绻的温柔,在小小的房间里漫开。

      成婚这几个月,从最初牵个手都要偷偷红耳根的生疏试探,到如今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心意的默契依赖,他们的婚姻早褪去了初时的生涩,像泡透了温水的茶,渐渐熬出了绵长的甜,愈发和谐妥帖。

      肌肤相贴时的温热顺着毛孔往心里钻,两人的心跳渐渐撞成同一频率,厚重的呼吸裹着彼此的气息,每一个细微的触碰,都在诉说着独属于他们的亲密。

      汗珠顺着沈十洲线条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尤木里光洁的肩头,带来一阵轻痒的灼热。他感受到怀中人的微颤,动作不由得放得更轻,低头将唇凑到她耳边,声音藏着刚褪去的沙哑,又软又认真:“我有没有让你开心?”

      尤木里的指尖还攥着他皱起的衣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口,能清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像鼓点似的,稳稳敲在她心上。她没直接回答,反而轻轻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点事后的软糯:“那你呢?”

      沈十洲低头吻了吻她汗湿的发旋,鼻尖蹭过她柔软的发丝,声音里的认真藏都藏不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当然有。我的阿梨,是最好的妻子。”

      话音刚落,他的吻便轻轻落在她的眉骨,像羽毛似的扫过,顺着她泛红的眼尾往下,掠过她微翘的鼻尖,最后稳稳停在她的唇上。没有急切的掠夺,只有耐心的厮磨,舌尖轻轻蹭过她的唇瓣,像是在细细品味一块珍藏了许久的糖,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尤木里的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指尖轻轻攥住他的头发,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连带着身体都泛起细密的热意,整个人像浸在了暖融融的水里。

      房间里的暖气烘得人浑身发暖,带着被窝里的温度也一点点攀升,裹着满室的缱绻。沈十洲的手掌再次贴着尤木里的后背慢慢游走,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珍宝。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回应,她微微仰起头,鼻尖蹭过他的下颌,主动将唇凑过来,身体也往他怀里缩得更紧,像只寻求暖意的小猫,连呼吸都带着依赖的轻颤。

      汗珠再次滑落,滴在尤木里的锁骨上,带来一阵细碎的痒意。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他的后背,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又很快松开,像是怕弄疼他。

      沈十洲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吻得愈发温柔,唇瓣缓缓下移,落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又咬了咬她泛红的耳垂,声音带着点笑意,软得能揉出水:“我知道,宝贝。我们还有时间,不急。”

      他的动作始终带着耐心的安抚,每一次触碰、每一个亲吻,都像是在慢慢确认彼此的心意。尤木里渐渐放松下来,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沉稳又踏实,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两人身体的贴合让彼此的呼吸愈发灼热,交织在一起,像是要顺着毛孔融进对方的骨血里,连空气都变得黏腻又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沈十洲才长舒一口气,动作渐渐放缓。他抬手轻轻抚过尤木里汗湿的发梢,指腹温柔地蹭开贴在她脸颊的碎发,随即把她更紧地搂进怀里。

      尤木里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口,听着他依旧有些急促的心跳,指尖轻轻在他心口画着圈,一圈又一圈,像在无声地撒着软娇,满是依赖。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偶尔混着窗外传来的零星风声,衬得这片刻的安宁愈发珍贵。沈十洲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满足的慵懒,还透着点心疼:“累不累?”

      尤木里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软得像团浸了温水的棉花:“有点。”

      “那睡吧。”他轻声应着,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得更安稳,又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连缝隙都仔细掖了掖。

      窗外的月光依旧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织成一缕细细的银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她的指尖轻轻勾着他的指缝,他的掌心稳稳裹着她的手,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幸福又踏实的气息,像要将这片刻的温情,永远定格在深夜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走亲访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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