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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冒出点甜 ...

  •   三天后,各项检查指标在一系列监测中渐趋平稳,医生终于松了口,大手一挥准了出院。沈十洲心头一热,差点激动地攥住医生的手喊出声“哥”。

      一个月里两度入院,住院的日子比在家的时间还长,闷得他浑身都快生出霉斑来。

      程砚在一旁忍不住嘴贱:“二进宫算什么?你再加把劲,争取整个三进宫!”

      沈十洲眼底泛着寒光,“这话先给你攒着。”

      背上的伤口还碍着活动,程砚早早就联系了病房小广告上的包车,打算稳稳当当地送他回家,谁知被沈十洲厉声驳回:“我又没死,被人抬在担架上像什么样子?”

      “我钱都付了!”程砚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坐救护车来的时候,不也躺着担架吗?有区别?”

      “那会儿我昏迷着,现在我能走能跳的。”

      “来,你给我跳一个看看!”

      沈十洲当即甩了脸子,倔强到底,“不管,反正不坐。”

      程砚狠狠深呼吸几口气,掏出手机联系司机,一边拨号一边骂:“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沈十洲往旁边的墙壁上一靠,脸上是全然坦然的模样,对于折腾程砚这事儿,一点不觉得有愧。

      办齐出院手续,沈七榆和程砚一左一右掺着病号,几人一步一挪地上了出租车。

      沈家二老早已备好了接风宴,满满一桌子菜在客厅里冒着热气,刚从医院回来的三人洗了手,各自落座。

      仲秀梅的厨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年轻时在饭店掌过勺,如今上了年纪,就在一家酒楼后厨管采购。程砚小时候跟沈十洲是死对头,三天两头打架拌嘴,直到某次偶然尝过仲秀梅做的菜,才动了和沈十洲和解的心思,后来更是借着这层关系,天天往沈家蹭饭。

      这会儿刚坐下,他就忍不住夸:“梅姨,您这手艺不开饭店真是亏了!”

      仲秀梅笑着摆手:“都一把年纪了,还开什么饭店。”

      “让十洲开啊,您坐镇就行,那生意绝对比游戏厅好多了。”

      开店这事,程砚没少提过,打小就缠着仲秀梅念叨。

      倒不是不想开,只是年轻时赶上计划生育,沈七榆是偷偷生下来的,在乡下亲戚家寄养了一年才抱回来,仲秀梅的身体也因此落了病根。沈然退伍后没正经工作,家里就靠房租和他骑摩托拉活挣点钱,开店实在是有心无力。

      仲秀梅没提这些辛酸,只瞥了眼沈十洲,哼道:“他?指望他,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沈十洲低头喝水,明智地没接话。

      饭菜上齐,沈七榆给众人分了筷子,沈十洲盯着他吩咐:“去拿个干净的空碗,把菜分出来一些。”

      沈七榆纳闷:“干嘛?你还给自己屯粮呢?”

      “让你去就去,废话怎么这么多?”沈十洲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一句反问,沈七榆便乖乖感受到了血脉压制,不情不愿地起身照做去了。

      夜色渐浓,尤木里刚从学校赶回住处,便径直往一楼走去。这两天恰逢期末考试,她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实在腾不出空当去接沈十洲出院。

      指尖叩响磨砂玻璃门,客厅里传来仲秀梅温和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时,沈然夫妻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是她来了,两人立刻起身,脸上堆起笑意招呼。

      尤木里连忙摆摆手,脚步轻快地走进来,语气透着几分熟稔的客气:“叔叔阿姨别麻烦,我就是来看看沈十洲。”

      话虽如此,仲秀梅还是热络地倒了杯温水,又洗了盘苹果放在茶几上。这是待客的礼数,不能少。

      沈然目光落在她肩上的帆布包上,笑着问:“木木,这才下班呀?”

      “是啊叔叔。”她礼貌应道:“这两天期末考试忙,刚从学校回来。”

      沈然看向尤木里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多了一分心疼:“真是辛苦,这年头当老师也不容易啊。”

      仲秀梅悄悄给沈然递了个眼色,沈然心领神会,起身拿起两人的外套,边说:“我和你阿姨晚饭吃得太多,正愁不消化呢。木木你来得正好,能不能麻烦你照看一下十洲?我俩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仲秀梅连忙接话:“对对,上了年纪就这样,吃多了就堵得慌,不出去走走,夜里都睡不安稳。”

      尤木里闻言,立刻笑着点头应下:“没问题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去散步,我在这儿陪着他,等你们回来了我再走。”

      仲秀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拉着尤木里的手轻声道谢:“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木木。你在这儿千万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想吃点什么、想喝点什么,自己去厨房拿就好,千万别客气呀。”

      “好的阿姨,我知道了。”尤木里微微颔首,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夫妻俩不再当这明晃晃的“电灯泡”,麻利地穿好外套,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这是一套宽敞的三居室,沈然夫妇住一间,沈十洲和沈七榆各占一间,厨卫独立,户型方正通透。尤木里交房租时来过几次,却始终规规矩矩地待在客厅,从不会东张西望,更不会随意踏入卧室。沈十洲的房间,她自然从未踏足过。

      站在仲秀梅方才指的那扇卧室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声低哑的询问,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谁?”

      尤木里愣了瞬,轻声应道:“是我,尤木里。”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听到一句:“进。”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前阵子来交电费时,撞见他没穿上衣的模样。方才那几秒的沉默,难道是在……穿衣服?意识到自己跑偏的思绪,尤木里耳根倏地发烫,连忙抿紧了唇。

      指尖轻轻拧动门锁,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门被推开的瞬间,浓重的黑暗涌过来,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清冽的皂感气息,那是沈十洲身上常有的味道。

      第一次踏入这个只属于他的空间,像闯入了一片从未被惊扰过的领地,令她的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客厅的灯光顺着门缝漫进来,沈十洲微微蹙眉,趴在床上闷声道:“把灯打开,你右手边墙上。”

      “哦。”她伸手在门框右侧摸索,找准开关按了下去,灯亮了,她这才看清这间卧室。

      房间不算大,但格局敞亮,暖黄色的顶灯漫下来,恰好中和了冷调的墙面。墙角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深色外套,衣角垂着根银色的拉链,随着窗外吹进的晚风轻轻晃动。还有那些随意堆放的书籍、半旧的篮球、乱丢的水杯烟盒都透着种烟火气的松弛。

      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很像,乍看简洁利落,细品却藏着几分不按常理出牌的随性。

      整个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却处处透着主人的气息:干净、克制,又带着点藏不住的少年气。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似疏离,却在细节里藏着不设防的柔软。

      她悄悄松了口气,像窥见了他藏在冷淡外表下的另一面,心里莫名生出点亲近感。

      当视线落在趴在床上的人身上时,那点刚升起的轻松又被紧张取代,她带着愧疚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睡觉,吵醒你了。”

      “没事。”他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背上的伤口让他没法平躺,只能趴着睡。脖颈长时间僵硬地垂着,时间久了,连动一下都显得费劲。他试着动了动,却疼得皱眉,不得已开口求助:“得麻烦你个事了。”

      “你说。”尤木里立刻应道。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烦闷:“脖子僵住了,动不了。”

      尤木里一听就有些着急,方才进门时的拘谨早已被担忧冲散,快步走到床边,蹙眉问道:“怎么会这样?”

      “趴太久了,估计是血液不流通,有点麻。”

      她语气里满是担忧:“那怎么办?我帮你揉一揉?”

      沈十洲偏过头看她,灯光下,小姑娘的眼睛亮得很,干净又纯粹。

      明知这样不太合适,可似乎,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他无奈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的。”她摇摇头,右手轻轻覆上他的脖颈。

      乍一触摸到温热的皮肤时,那一瞬间,尤木里的脑子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无意间撞见他没穿上衣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耳根“腾”地就热了,指尖残留的温度像烫在皮肤上似的,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奏。

      垂眸间,她见他明显瑟缩了一下,慌忙收回手道歉:“对不起,我刚从外面回来,手有点冰。”

      沈十洲依旧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尤木里自然看不见他此刻也泛红的耳根。

      那一下瑟缩,哪里是因为冷,分明是心头莫名一悸。

      “没事。”他声音更低了些。

      尤木里怕弄疼他,手上只用了极轻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揉捏着。

      没一会儿,就听见他说:“重点。”

      她稍稍加了力。

      “再重点。”

      这次,她用了十足的力气。

      又过了片刻,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再重点。”

      她惊诧,这人怕不是孙悟空转世,铁打的脖子?

      没等她再用力,那人彷佛妥协了似的,叹了声气:“算了,就这样吧,太难为你了。”

      尤木里哑口无言。

      **

      按摩小妹尽心尽力服务完客人后,终于得到了客人的一句感谢。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方才揉过他脖颈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丝丝的,又有点甜。

      沈十洲试着再次活动僵硬的脖子,虽然还是疼,但好在能动了。他仍趴在床上,偏头问她:“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期末考试,有点忙。”说着,她不动声色的缩回胳膊,在背后悄悄用左手捏了几下发酸的右手腕。

      脱离学校太久,沈十洲早就没了放假的概念,不过算算时间,确实该放寒假了,他问:“哪天放假?”

      “学生们明天考完试就放,我们得下周。”改完卷子还要统计分数和排名,等家长会开完,才能彻底闲下来。

      “那也快了,挺好。”沈十洲应着。

      尤木里点点头,心里也觉得知足。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比起来,能有寒暑假,确实是份难得的福气。

      沈十洲的目光透过墙上的窗户,落在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忽然想起一事,“你吃晚饭了吗?”

      “呃……”尤木里愣了愣,老实摇头。白天没能去接他出院,心里一直悬着,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就往回赶,哪里顾得上吃饭。

      沈十洲一看她这表情便全明白了,语气里带了点无奈:“你是真不会照顾自己。再累再忙也得吃饭,工资就那么点,犯不着拿命去换。”

      “我又不是为了工资。”她小声反驳,脸颊微微发烫。

      沈十洲抬眼瞥她,眼神里带着点戏谑,“是我思想觉悟低了。尤老师是文明的摆渡人,是沉默的灯塔,是知识的传播者,更是梦想的助力者,哪能是为了那些庸俗的身外之物呢?你这份无私奉献的精神,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尤木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我都不知道你语文学的这么好。”

      他揶揄道:“那肯定比历史好。”

      历史老师冷漠的“哦”了一声。

      沈十洲轻笑:“好了不逗你了。就知道你没吃饭,冰箱里给你留了饭菜,我妈中午做的,你自己去微波炉热一下。”

      她既意外又惊喜,在他的催促下起身去热饭。

      白色的瓷碟在微波炉里打着转,嗡嗡的低鸣里,饭菜的香气正一点点苏醒。明明是寻常的热饭,尤木里却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焐着,像揣了块刚从炭火里取出来的暖玉,那点温温的热意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漫,连指尖都透着点酥麻的软。

      微波炉的光透过玻璃门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她望着碟子里渐渐蒸腾起热气的饭菜,忽然想起沈十洲方才的话,想起他那句“就知道你没吃饭”,心里那点暖意又浓了几分,像被温水慢慢泡开的糖块,悄无声息地化出甜来。

      沈十洲啊,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默默回想与他重逢后的点点滴滴。

      起初,是掩不住的拘谨。像被春雨淋透的花苞,半卷着瓣儿,连舒展都带着几分怯意。

      他递来温水时,她总下意识地叠声说 “谢谢”,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间,又会悄悄往后缩半寸。他若稍微靠近些,她便立刻屏住呼吸,目光像失了方向的蝶,左躲右闪不知该落在哪处,生怕自己的局促,扰了眼前这份难得的妥帖

      可这份拘谨,终究被一点点暖意悄悄融开。

      是他递来的温水,一杯接一杯,始终把她的掌心焐得温热;是小太阳电暖器的光,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把刺骨的寒意都赶得无影无踪;是她在公共浴池洗完澡推门时,撞进他安静等在门外的目光,连风都跟着放轻了脚步;更是那根钢筋刺来的瞬间,他没半分犹豫地转身,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后背绷成一道坚实的屏障……

      这些细碎的片段,原是散落在心底的星子,攒着攒着,就亮成了一片温柔的光。那些曾经紧绷的神经,也像是被晒透的棉线,一点点松了劲。

      鼻尖忽然一酸,不是委屈,是被这份有人惦记的感觉撞得心头发软。

      在她走了很久的夜路后,他递来的这一盏灯,不耀眼,却足够照亮脚下的路,连带着前路的风都变得暖了。这份暖意不会轰轰烈烈,更像慢火煨着的粥,温吞,却熨帖。

      哪怕之后的很久,当她再想起这些瞬间,嘴角还是会悄悄上扬,心里那点被温柔浸润过的地方,永远留着一块软乎乎的余温,像冬日里揣在口袋里的暖手宝,在某个孤单的时刻,忽然就会冒出点甜来。

      “还没好吗?”他清冷的声音从卧室漫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

      尤木里赶紧吸了吸鼻子,把那点刚冒头的湿意压下去,转身时脸上已漾开笑意,扬声应道:“来啦!”

      **

      躺得久了,浑身骨头像生了锈,沈十洲眉宇间凝着几分不耐。尤木里看在眼里,扶着他慢慢挪到客厅活动。她坐在餐桌旁吃饭,他便扶着家具,一步一顿地在旁边慢慢走。

      这画面实在有些古怪,尤木里扒了几口饭,放下筷子抬头看他:“我怎么觉得你在监工呢?或者是在监视我,怕我多吃了?”

      沈十洲正扶着冰箱借力,腿伤未愈,腰又添了新伤,走一步都牵扯着疼,心里憋着一股烦躁,眉头都皱得紧了些。

      尤木里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放软了声音:“你生气了?对不起呀,我跟你开玩笑呢。”

      他其实压根没听清她说的话,这会儿听她道歉,反倒愣了愣:“道什么歉?”

      她乖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还小声补充:“就是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

      “确实是在监视。”沈十洲竟点了点头,脚步没停,声音却转了个弯,“不过不是怕你多吃,是嫌你吃得太少。”

      那么瘦,风一吹都要晃两晃。

      “我饭量挺大的。”尤木里下意识反驳,还挺了挺胸脯。

      “不及沈七榆的十分之一。”他说得平铺直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尤木里被堵得没话说,抬头瞪了他一眼,在他坦然的注视下,又乖乖低下头扒拉碗里的饭。

      沈十洲绕着客厅走了几圈,见她碗里的饭菜快见底了,才开口问:“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自如?”

      “一个月大概能恢复六成,但要想跟以前一样利索,还得三个月。”尤木里说得认真。

      他的脸色当即沉了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怨气:“也太久了。”

      “本来腿伤就没好透,现在又伤了腰,肯定慢些。”她温声劝道:“别急呀,咱们慢慢养,一定要彻底养好,不然留下病根才麻烦呢。”

      沈十洲看她一眼,嘴角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却没再反驳。

      尤木里瞅着他的脸色,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现在……还觉得,这只是意外吗?”

      他脸色平静无波:“本来就是意外。”

      “我是说……”她咬了咬唇,还是说了出来,“有没有可能,跟你那店的风水有关系?”

      沈十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问他,现在信邪了吗?

      “尤老师还挺迷信。”他语气里带了点揶揄。

      “我是认真的!”尤木里急了,声音都拔高了些。

      一次是意外,两次也是意外吗?之前那么多任老板都遇到过稀奇古怪的事情,难道全是巧合吗?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谨慎小心些总没有坏处的。

      她眼里满是真切的担忧,像怕他不当回事,又像怕他笑话自己杞人忧天。

      沈十洲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沉默了半晌,终是松了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考虑的。”

      尤木里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好。”

      **

      沈然和仲秀梅借着散步的由头,溜溜达达从村里走到了未央大道上那家新开的大型超市。夜晚时分,正是下班前的打折时段,生鲜区的菜品标着醒目的红色降价标签,正适合顺道添置些菜回去。

      沈然在豆角摊前挑拣着,指尖划过饱满的豆荚,嘴里念叨着:“木木这姑娘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在这儿打拼,踏实肯干,又能吃苦,少见的实在孩子。”

      仲秀梅在一旁捡着番茄,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现在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关键是人家还有编制,这年头想端个铁饭碗,简直难如登天。”

      “是啊。”沈然叹了口气,眼角的笑纹里带着点期盼,“就是不知道咱们那小子,有没有这福气。”

      仲秀梅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也跟着叹气,语气里满是没底:“就他那样?没正经工作,兜里比脸还干净,性子又硬邦邦的没半点温存,能讨着媳妇就算烧高香了,哪敢指望木木这样的?我是想都不敢想。”

      “那可不一定。” 沈然斜睨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忘了?他这次昏迷醒过来,张口第一句问的就是木木。还有今天中午,特意让七榆单独盛了些菜出来,我看呐,八成是给木木留的。”

      “不会吧?” 仲秀梅眼睛一亮,手里的番茄差点没拿稳,“我还当他是晚上饿了想垫垫呢。”

      沈然嗤笑一声:“你儿子你还不清楚?打小就不是个馋嘴的猫,你什么时候见他吃过宵夜?”

      这话倒是没说错。仲秀梅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突突直跳,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悄悄漫上来。

      沈然看她那模样,忍不住打趣:“行了,把嘴角收收,八字还没一撇呢,指不定是咱们想多了。”

      仲秀梅摆摆手,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哎呀,回去看看冰箱不就知道了?”

      “也是。”

      夫妻俩相视而笑,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像刚冒头的嫩芽,悄悄往上蹿。

      往回走的路上,沈然忽然说起另一件事:“阿梅,听我二哥说,咱们村这次可能真要拆迁了。”

      仲秀梅撇撇嘴,显然没把这话当回事:“十年前就开始喊,喊到现在连拆迁办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回听着像是真的。” 沈然语气笃定了些。

      “哪回传得不像真的?” 仲秀梅头也没抬,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去年还说拆迁队都进村丈量了呢,结果还不是瞎咋呼。”

      沈然摇摇头:“反正我感觉,快了。”

      仲秀梅嗤笑一声:“那借你吉言吧,但愿这次是真的快了。”

      他们这村子,就依偎在那片庞大的宫殿基址旁。这些年反反复复传拆迁,无非是因为听说国家要征地,在遗址上建大型公园。真要是拆了,对他们这种普通人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又往前走了几步,沈然忽然收了笑,语气认真起来:“拆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非就是早晚的问题。我琢磨着,十洲还是该早点结婚。”

      仲秀梅立刻点头附和:“可不是嘛。”

      户口本上多一口人,到时候拆迁款能多拿些,说不定还能多分一套房。

      只是……想起自家那犟驴似的儿子,仲秀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只盼着他能争点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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