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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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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个小时后第十三号房间的门开了,护士小张走了出来,看上去她的气色明显比早晨的那会儿好了不少。张大胆让王大平把小张送到医院办公楼的三楼的公共宿舍休息。那里有三间女工宿舍,每间宿舍有六张床铺,现在有一间宿舍住着四个人还空着两个床位。在人多的环境中很利于惊心悼胆的人尽快摆脱惶恐状态,而使那位姑娘恢复到正常的精神状态。
瞅着被王大平护送朝西走去的小张的背影,张大胆的脑海里产生了这样的判断——在屋内做案发现场勘查取证的三个公安很快也会结束他们的工作。随后,公安人员出门,大家配合着收拾现场,最终,散伙就各忙各的去。然而时间用它惯常的欺骗手法让张大胆失望了,真是看似大有希望而结果却恰恰相反。——小张走后又过了三个小时也没有见第十三号房间的门再次被由内人拉开,此刻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三十分了。在半个小时前王大平回到了案发地,同时他也从医院食堂捎来了十个大肉包子当作两个人的午餐。王大平在办公楼帮着小张从总务科领了一套被褥。事情虽小但还得写申请,找副院长、院长批示,再经总务科长签字同意,最后才能到仓库保管员那里凭写着各级领导本人签名笔迹的申请单领取所需物品。因此王大平耽搁了两个小时,而到食堂为捎包子又用去了半个小时。
科员显然比科长更能适应眼下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的熬人的等待,虽然这两个站在门外的汉子以一样心情地盼着十三号房间里面的公安尽快拉开房门,走出来结束对这个案子的搜痕取证工作。
时间在用“马上”、“差不多”、“快了”、“过不了多会儿”等含糊其辞的概念,不断地往第十三号房间门外站着的两个保卫科的人的大脑里灌输,以使他们总是被期盼调动内心的希望和等待的激情。张大胆不再只是一味抬手看表,他已经对手脖子上缠着的这块上海牌腕表失去耐心,他希望它的时针压到的某一刻度也能成为屋内的公安人员结束工作的刻标,而遗憾的是这个小小的机器总拖延着不让自身的嘀嗒之声成为门开的前奏。
太阳是时间最紧密的伙伴,但它们各自的行动却很难做到通达默契,因为隐蔽与暴露永远不可能心同神似。太阳与时间的关系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种奇怪状态。——太阳朝升夕落所沿行的那条亘古不变的绕地抛物线轨迹正是暴露时间行踪的线索,所以后者的欺骗性往往被前者即时揭穿。当然,倘若没有太阳,时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有谁会知晓呢!正如没有阳光和由阳光携带到地面的温暖适中的温度任何生命根本就不可能存活是一个道理,时间对有意识的生命而言仅是由生到死的一个记录的符号罢了。日头已经挂在了西边的地平线上。此刻那个东出西落的明亮球体照射在大地上的光芒早已没有了力压众眸的霸气,大概是时只有猫头鹰的眼睛尚能给予薄暮的残阳以微少的且颇具象征意义的安慰性的尊严感,而大多数的生灵皆在用虎落平原的鄙视目光挑衅着几乎与己等肩的那一轮仍在徐徐降落的羸日。
天空展示的夕阳是一个信号,它告诉在第十三号房间门外等得早已是疲态尽现的张大胆现在的时分。干了二十多年的单位内部保卫,与公安局打交道的次数甚至连他自己都难以记得清楚,而这一次真的是他头一回碰上干工作敬业到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的公安刑侦人员。张大胆想:屋子里面的人为了维护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能够做到舍己为公;站在门外呼吸着新鲜空气的保障人员,又有什么理由在内心积累抱怨的臆气。他侧脸看了一眼背着手在第十三号房间门口踱步的王大平,那位保卫干事的脸上所展示出的几乎是和早晨来的时候一样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色,更未让疲惫的神态占据了他面庞,哪怕是一平方毫米的面积。
同事泰然的表情既是张大胆疲惫精神状态的提振药剂,又是对他进行的一次有影而无声的自觉批评。他意识到自己人性中的一些方面相对于王大平的脆弱。张大胆并不相信年龄的差距是造成他比王大平而显得更为疲惫的原因,而逐渐认为抗疲劳是王大平的一项天生的素质。从这一刻开始保卫科长眼中保卫干事亦不再是那个喜欢提意见、牢骚满腹,且不太听话——把逆反行为当作习惯的下级。此刻这位王大平在他直接上级的大脑里面的积极印象正逐渐地争夺着消极成见的地盘,用通俗的语言说就是张大胆正在一点一点地喜欢上自己的这位敬业和执着的态度皆属于上乘的下级。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到了傍晚八点钟的时候第十三号房间的门终于又被人由里而外地拉开了。从屋子里面射出来的电灯的光亮若是在平常时间,定会给门外站着的跟昏暗相伴已久的人以由寒入暖的感受。然而事实的情况并不如此,屋顶的尘棚上挂着的那根三十瓦的电棒放射出的接近于白日的光芒犹如万道冰冷的阴箭冲刺着张大胆和王大平的眸目,使二人在门被屋子里面的人拉开的一瞬间感受到的不是希望而是肃杀之气。
一位公安站在门口把右手朝门里一挥,用疲惫的眼神看着张大胆说:“张科长,进来一下!”
张大胆回头瞟了一眼王大平,又转过头来盯着公安问道:“是我一个人,还是我们两个一起进去?”
“你们两个!”公安回答道。
负责传唤张大胆和王大平的这位公安走了出来,显然他要站到门外替两位保卫科的人职守一会儿。
张大胆和王大平走进屋里并关住了房门。此时屋内的情景比之早晨的时候已大为改观,无头尸体被一块白布单盖的严严实实,地面上血污的周边已经被白色的粉笔线圈了起来,另外还有许多大概是为标明印记而做的粉笔线圈不规则地分布在屋内的地板上。刘探长看到两位保卫科的同志进了屋冲他们微微地点了点头,说:“张科长请注意把你们的脚步控制在地面的两条红粉笔线规划的范围里面,这样就不会把原始的现场痕迹破坏了。”
刘探长的话对张大胆构成某种程度的心理趋导促使他下意识地朝地面上扫了一眼,果然,地面上画了两条对称的不规则的S形走向的红粉笔线。另一张床(受到惊吓的护士小张睡的)所在的位置就是红粉笔线的尽头,在床的侧旁刑侦员还画了一个与床平行且等长的有近一米宽的长方形的可驻足区域。
两位保卫科的人小心翼翼地踩着红线区间里约有二百毫米宽的“窄路”走到小张的床边。这时刘探长让他的助手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两张有两本书的展开面积大小的正方形白纸铺到张大胆和王大平的脚下,让两个人以立正的姿势踩到上面,显然这样做是为了采集他们的足印标本。两位保卫科的人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顺从地配合公安人员完成了这项足印的采集备案工作。足迹采完后两个人又被公安人员采取了手掌和手指的印痕,刮皮屑和头发的样本。
该做的事前工作都做完之后刘探长示意张大胆和王大平坐到护士小张的床上,他站在一张椅子旁的一个红线圈里用疲态却不失严肃的目光看着张大胆,说:“张科长,你们单位发生的这起命案的罕见程度可以说在X市是从来没有过的,当然,与唐山的斧头帮比起来这起案子的凶手对社会的危害程度确实要小得多,但是他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和引发恐慌的程度一点都不小。嗐——,老张,这样一起对现代化的文明社会来说算是残忍到了极致的凶杀案能发生在你们单位,我认为和你们保卫部门在治安防范方面的疏忽有着直接的关系。换句话说,你们保卫科负有不可推卸的主体责任,而你作为保卫科科长更是要付领导责任的。”
“是啊,作为单位内保方面的负责人我对这起凶杀案的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张大胆坐在床上严正地说:“但是!刘探长,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被你指责能够让对面床上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位姑娘生命重新恢复,那么,我甘愿被你指责上一万次。可是——,可是你的指责根本没有那种奇效,说上一万次已经发生事情的前愆不如静下心来把事后的工作做好。——即便我要被人问责,——刘探长,质问我的单位和领导也不应该是你吧!”
“你怎么说话的,作为被党培养多年的保卫干部能用这样的口气和态度对待工作吗?”刘探长瞪着张大胆以训斥道:“如果基层的保卫干部都像你现在的这种态度,那么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根本就不会得到有效的维护和保障。”
“我说过——刘探长: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破案,要赶快把那个凶残的犯罪分子抓住。至于我个人的失职问题,我想那应该是上级考虑的吧,尊敬的探长,您把我们两个叫进来还需要配合什么工作尽管安排吧!”
“老张同志啊!你那种直来直去的倔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观一下?算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改是改不了了,——我们谈正事吧!”刘探长的态度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由趾高气扬变得和气亲切了。
“什么正事?不就是让我想办法把尸体弄到医院的太平间里等待法医过来后的尸检,而且——,而且要我从科里派人在夜间对存尸的冷冻屉进行盯守吗?”
“哦,那件事很重要,谢谢你还记得它。不过,还有一件事比它更重要,也得你们的配合,我们大家一起把它做成了。”
“什么事?刘探长,请直截了当地把你想说的那件事说出来,我们保卫科的人虽然没有你们经历的案件多,但是一心一意地配合您们破案的觉悟还是热情饱满的。”
“尽快找到人头!在这间血屋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三个人的思想已经形成统一的意见,实话告诉你,我们的推断结论是人头不会被凶手带出你们医院的围墙之外,或许那颗应该很美的可怜的姑娘的脑袋就在离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不远的某个角落里。凶手把它藏起来是有目的的,至于什么目的我不敢妄下结论,但我可以提醒你们凶手和死者很可能认识。”
“说出你的推断依据,我实在是想不出使我相信人头没有被带出医院围墙的理由。”张大胆脸上流露着怀疑的神情问道。
“好吧老张,我给你提个醒。”刘探长瞥了张大胆一眼,说:“尸体颈部的切口非常齐整而且颈椎骨是从骨节的连接处被割断的,犹如平纸面一般的颈断口几乎就是庖丁解牛的手法在当今的再现,由此我们推断作案的人有可能懂得一些人体解刨方面的知识,而在现实社会里能够掌握如此运刀技艺的大概就有两种人:第一种是屠宰场的屠宰工,第二种是懂得外科知识的人。”
“我看那个凶残的犯罪分子就是个屠夫!”王大平的脸上尽现愤怒的神色插嘴道。
“听刘探长说,”张大胆抬手拍了一下王大平的后背呵斥道:“你懂什么!如果我们每遇到一个案子都像你这样咆哮瞠目的就是气也要被气死了,——没有承受力和忍耐力你最好只呆在科里当伺候人的通讯员吧!”
“要在愤恨之下保持镇定,满腔热血又强装平静,——不只是我,很多人应该都做不到!”王大平稳了稳激动的情绪,继续说:“科长,我相信那个凶手隐藏的日子不会太久,把对凶手的仇恨力转化成弹簧一般的忍耐力,只等时机到来再将压缩的簧丝弹放出去,那样对凶手的打击力就会更大。我自信保卫科的人不是吃素的,我们有能力配合着公安同志能把那个凶手从这个院子里揪出来。”
刘探长扫了王大平一眼,挥手做了个赞同的手势,说:“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能及时认识到这一点我很高兴。要记住,干实事必须依靠理智才行。——老张,凶手是个屠宰工人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我们更倾向于第二个判断,果真如此,那么凶手是医生的可能性最大。——你们俩个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看见血迹了没有?”
“没有!”王大平抢在张大胆的前面回答。
“从门口通向这张尸床的路上有没有血迹?”
“除了床边的地上,在屋内其它的位置我没有看到一滴血迹。”张大胆微微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
“这就是说那颗人头是被杀人者装在能够隔水的便携式的容器里带走的,那个东西一定很特别,或者那个东西就是死者生前用过的,比方说雨衣。你们可以再落实一下死者生前的个人物品都有哪些。丢贵重物品是谋财害命,丢日常用品就得让人怀疑凶手的其他目的了!最后,我想请问张科长,假如你是凶手,那么你会用什么方法杀死一个陌生人?是像这个凶手一样费事费时地把人的脑袋割下来吗?”
看着刘探长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疑问的目光张大胆摇了摇头,说:“无仇无恨的犯不上把人家的头割下来。假如我是凶手,干这样残忍的事儿前提是必须要作案动机充分,否则我不会冒着抵命的风险去杀人的。所以,我判断:假如犯罪分子与死者相识,那么,这起案子不是仇杀就是情杀;反之,假如凶手与死者不相识,杀人者要么是为财,要么就是为色。”
“为色杀人的事有可能发生。可是为色夺人性命还把受害人的头割下匿藏了,这样的色鬼恐怕在地球上的所有色鬼中所占的比率都不会超过万分之几吧!”刘探长感叹道。
“即使是色鬼也一定与死者认识,我相信陌生的色鬼最多只会把受害人杀死而不会割下她的头颅,除非——,除非犯罪分子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狂。”王大平插话道。
“刘探长,你是说犯罪分子与死者之间并非陌生人关系,并且——,并且有可能是我们医院里的人吗?”张大胆接过话题说。
“没错老张,我希望你和王干事一定要保守秘密,否则会给侦破工作制造出很多的麻烦的!”
“可是——,可是我仍然想不明白内部人作案与人头在医院的围墙范围里之间有什么关系,难道内部人的凶手就不会把人头带出围墙吗?”
刘探长没有直接回答张大胆提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老张,即便是万分之几概率的变态狂,请问,其杀了人后有必要把人头带走吗?”
“变态狂也怕被法律制裁,陌生的变态狂人作案后首先考虑的问题应当是逃离现场。”
“对!陌生的变态狂人带着一颗人头翻越围墙或从门岗混出去,——你觉得有这样的必要吗?”
“满足变态欲望的事可以在杀人现场做,带着人头逃离现场肯定是个很大的负担。”张大胆果断地回答。
“我和科长的看法是一致的,”王大平接着张大胆的话补充说:“如果是陌生人作案顶多来个杀人灭口,没有必要杀完了人再把脑袋割下来还带走。——你们在屋子里也没有发现死者的人头吧?”
“王干事的这一发问使我非常吃惊!”刘探长摇了摇头惊奇地瞅着王大平说:“如果我们在这间血屋里面发现了死者的人头,那么,有必要把它藏起来不让你们两个人看到吗?王干事,你积极主动的工作精神很令我赞赏,但是,恕我直言——今后这种天真的话一定要过一过脑子之后再说。”
“大平,刘探长可真不是故意给你弄下不了台,你刚才提的那个问题的确太显外行了!”张大胆抬臂将一只手耷拉到王大平的肩头圆场道。
王大平做出那个提问的同时就已经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一句不该问的话,脸上即刻有了惭愧之色。而张大胆拍着他的肩膀说出的那番话正如释冰的暖棒消解了眼前冰冷的尴尬局面,他赶忙顺着张大胆的话说道:“是啊,真不好意思。刘探长,我的脑子这会儿有些发晕,一时无法被自己神经中枢的有效地控制,所以就说了天真的话。请大家谅解,——在外面站了一个白天,可能是大脑有些累了才显得语无伦次吧!”
刘探长冲王大平笑了笑,说:“年轻人做事情只要出发点是好的,没什么可计较的!”
“除了找人头和将尸体运到太平间之外,接下来还要我们做什么?”张大胆将话题又引向正道说。
“接下来你们的任务是非常艰巨的。我在上午的时候给你交代的那件事要完成,除此之外这间血屋的现场也需要严格禁闭。——法医大概在明天或后天过来,在此之前为了保证破案证据的原始性、客观性你们一定要把尸体护好了。”
“你们现在就撤离吗?”
“现场的勘察取证已经做完,我们需要回到局里向领导汇报并做案件的总结分析。”
“这一天你们连中午饭都没顾上吃,非常辛苦,谢谢分局的同志对我们单位发生的这起血案的重视。”
刘探长摆了摆手,说:“不要说这些了,摊上这样的事我们即使为工作累得吐血,也比床上躺着的那位可怜的姑娘幸福的多!”
“这样吧,你们三个到我们单位的澡堂冲一下身子,晚饭就在我们这里吃吧!”张大胆边说边站起身来。
“不必客气!我们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没有吃中午饭,——工具包里有压缩饼干,中午的时候靠它充饥非常管用,只是吃饭的环境很不适宜。就这样,现场交给你们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及时打局里的值班电话。老张,你们可能要辛苦一阵子了,为了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大家需要共同努力,——现在我们一起把尸体运到太平间去吧!”
“好,我先去把这起案子给我们上级简单汇报一下,还要从急救科那里借一部担架,再到总务科申请太平间的一个冷冻屉。我跟大平需要分头去做,你们稍等几分钟。”说完张大胆冲着王大平一挥手,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朝门外走去。
医院宿舍区发生的杀人案从第二个人知道的人开始,就以2的N(N>2)次方乘积的速度在肿瘤医院的内外快速传播开来。有道是“好事不出屋,坏事传千里。”,不用张大胆汇报医院的上级领导也都已听说了。这就意味着张大胆的情况汇报完全就是一个非必要的过程,张大胆开口还没吐出几个字听汇报的人就把接下来的情况像猜谜语一样说了出来。基于这一前提,事情的实际进展也是非常顺利的。
夜间留在医院里值夜班的赵院长给张大胆请求的答复就是四个字——我知道了。而他对于生活区的那起凶案的反应如何不须再说,反正张大胆得到了这位肿瘤医院最高领导的完全支持,并指示他全力配合公安局的工作。有肿瘤医院一把手的点头就相当于交到张大胆手里的一张可以向院里各个科室直接提出支援的要求的特别许可证。具体说来,什么借担架、申请太平间的冷屉、加班人员的加班考勤登记,……等相关事项的批准统统都已不再是问题。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张大胆送走了公安局出现场的三位侦查员。之前的一个小时他们五个人配合着一起把无头尸体抬到太平间的冷冻屉里。也是在同一时间段,他们在第十三号房间的前后设置、粘贴了用于警戒的物品和标志。
站在宿舍院的大门口听着逐渐变弱的750型(警用三轮摩托)机器的轰鸣声,张大胆的面表轻松而心里却是压力倍增。他的这种压力的强度与在夜幕之中那辆已经跑了很远,仅能看到一个小小光点的偏三越来越模糊的去影成反比关系。也就是说此在一点一点地增加,彼却在若隐若现的状态之中接近于彻底消失。
在公安人员再次来到这起凶案的现场之前,医院里凡与宿舍区的凶杀案有关的事情都要以张大胆为主负责去做。一系列的重担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换成了谁都不会轻松,何况张大胆还是一个将责任视作等同生命的人。张大胆原来设想的是刘探长他们在天黑之前就会撤离,而他和王大平因此可以先休息上四五个小时到了零时再赶到保卫科的办公室里会和。但是计划的脚步有时却跑不上变化的节奏路程之上。刘探长的想法所转化成的行动安排改变了行动者实践的时间和路线,所以,作为实践者的张大胆和王大平的工作需要像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的机器一样继续抛开疲劳地推进下去。
不用张大胆安排王大平亦明白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刚刚适应了白日惨景的可怖又要步入夜间临触未知的懔懔,考验施加在他的身上可以说是步步紧逼的窘迫,而对于他增长人生阅历的照顾也可谓是牵迫强写。当那辆三轮摩托车的光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之中的时候王大平长长地输了一口气,侧脸看着身旁的张大胆,说:“科长,天上的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我还能隐约地看到微弱的闪电的光芒,好像还有如同闷鼓一样的雷声正在悄悄运作,看来今夜我们的工作注定要在不平静下展开了。”
“科里的两位女同志到能凑个人数,但夜里干这样的活儿显然不便她们来做。”张大胆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王大平默默地跟着张大胆朝着第十三号房间的方向走去。
“大平,你累吗?”快走到第十三号房间门口的时候张大胆突然回头问了这么一句。
“不太累。”王大平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诶,大平,明确地说,在刘探长和法医没有过来之前要由我们两个人把保护现场和看护尸体的工作做下去。
科里的另外两位干事都在外地出差,估计最快也得三天之后才会陆续回来,所以我们两个都要做好连熬几日的心理准备。死者家属可能近几天就要过来,——必须安抚,该项工作我已经交给科里的两位女同志去做。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太平间和案发现场只能依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了。嗯——人是少了点,但我并不觉得力量单薄,男子汉的使命就是迎击困难!”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科长,请放心,王大平也是一个总把困难当作甜点吃的人。但愿那个凶手真隐藏在这个院子里,而且耐不住寂寞快快现出原形来。——噢,你尽管分配任务,去太平间还是在这里把守?”王大平指着第十三号房间的房门说。
此刻两个人已经走回凶案的现场,站在上了外锁的、钥匙装在张大胆的衣兜里的第十三号房间的门口。
“太平间的铁大门有专人看守,刚才我去看时值班的是陈不怕,那个岗位是二十四小时值班,所以夜班还应该是老陈。”张大胆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王大平说:“眼下太平间那块儿我们暂时不用操心,到后半夜以后再说吧!”
“陈不怕是谁,还有叫这样的名字的!”王大平用好奇的目光瞅着张大胆。
“世间的人和事千奇百怪。名字是由人起的,人的思想本就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仓库,——一个人叫‘陈不怕’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大平,我们医院还有人叫‘胡得水’、‘赵爱草’、‘张三魁’和‘王大平’,这些名字都很古怪,但并不妨碍它们代表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说到这里张大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例之一就在眼前,顿时脸上泛起尴尬的表情,连忙圆场道:“对了!还有一个人叫‘张卫东’,这就是我,名字也非常难听吧!张卫东的诨名叫‘张大胆’,——还是我!哈哈大平,我们都有一个古怪的名字——啊——哈哈!”
王大平用无助的眼神瞅着张大胆,苦笑道:“名字受之于父母,如果每个人生下来都能自个起名,世间的难听名字就会减少很多嘛。”
张大胆赞同地点了点头,没有张嘴接话,他有意用沉默的洪流将自己因漏嘴而挑出的那个尴尬的话题冲刷掉。
“陈不怕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大平突然问道。
总算将尴尬的场面送走了,张大胆心中暗自庆幸,毕竟当人面说人家的名字难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咳了一下嗓子,说:“大平,陈不怕是个怪人!——人如其名,在他的眼中任何的魑魅魍魉都是轻如尘土的传说,根本就触动不了他那颗‘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经。嗯——,我记得前年的这个季节时辰一进入到后半夜,宿舍区的东围墙外总是传来凄惨的介于女人与孩子的音调之间的类似哭泣的怪声。——咱们宿舍区的东墙外是一大块坟地,因此,有人说那声音是夜里盯着坟头的窟窿眼里兔、鼠出没的猫头鹰的叫声,也有人说是附近农村的坏孩子躲在围墙外面伪装喊出的古怪声音——吓唬院里的人——特别是姑娘,更有人说是坟里钻出来的冤死人的魂儿在哭泣。无论哪一种说法,反正搅得宿舍区的人不得安宁、悚然度夜。他们(宿舍区的人)向保卫科报告了这个情况,我也曾在一个和今天的天气情况差不多的夜晚,领着李干事拿着抢、铁棍悄悄溜到东围墙外侦查过一次,——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见鬼了!”王大平瞪大眼睛猜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浑身的汗毛如同被压弯的弹簧针一样即刻反弹竖立起来,汗毛挺拔的基础——隐藏于皮肤表层的鸡皮疙瘩则个个凸起,就像是无数个包裹着微型冰块的冷囊释放着一股股的寒气,也隔绝了身体与衣衫之间本应的贴切。站在连地上的青草都变成了黑色的夜幕之下,阵阵未知来向的游风不时就现出形来撞击着他冷汗直冒的身体,悚惧的心态与阴森寂寥环境结合在一起把王大平的精神搞得极度紧张,显然,他的思想已被张大胆的讲述带到了那种怯鬼惧魂状态之中。
王大平抬头望了一眼被黑云遮蔽的天空,欲藉这个小小的伸脖仰面动作缓解内心的积怖。此时的乌穹之上隐隐的星月早已不见了踪迹,一道长长的闪电肇于穹顶划破长空而终止于东方的天际,仿佛一条长鞭猛力将倒扣的铁锅一般的乌穹的东半体抽裂为了南北两块。与烈光偶遇的后果不是过去就了,而是要承受代价的。瞬间王大平的两眼里面便只有那道刚刚消失的闪电的光像,其余的物景则一概遁迹于他的视线之外。光盲的状态尚未结束一阵先是沉闷后则爆响的雷声,又以蛮不讲理的方式钻入王大平的耳中。他的视觉、听觉和心思就像一个平面上的三条趋向一致的射线交会在了一个点上,使他的头脑之中积累的恐惧感像是被引爆的炸弹一般突然挣脱胆魄的控制骋纵于其身体的每个部位。可以确定,觳觫已成为此刻王大平精神和□□运动的唯一状态。时间是万能的医生,所以,要驱除患者暴露于张大胆眼前的惊悚貌只能靠它了。
时钟的秒针又向前推进了大约十格,随之,王大平的思想操手也终于将正在逃离其躯壳的镇定拉了回来。然而即便是压制住了潜藏于内心的怖惧,他的身体仍旧未能顺势抛弃颤抖的尴尬状态。凡事由起点到达终点总要有一个过程,大喜、大悲之间的过渡尚且如此,慌神和静心之间的转换就更是如此了。王大平强做镇定地看着张大胆,幽暗的天幕不足以形成开目的反光,所以视觉模糊应是此刻他两眼能力的真实状态,当然,假如再来一次闪电他的视觉在瞬间亦可比之置身白昼。
“大平,你冷吗?”张大胆突然问道,他似乎察觉到王大平的身子正在颤抖。
“不冷,倒——,倒是觉得有点凉。”王大平试着让自己像平常一样说话,然而他的表现并未达到期效,他强壮镇定地问道:“科长,后来你见鬼了?”
“你才见鬼了!”张大胆驳回王大平的话,继续说:“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鬼,所谓的鬼都是人心制造出来的。后来——,后来我们两个人就走进了那片坟地。”
“预料之中!”王大平语调深沉地插话道:“你如果带着我到那片坟地的边缘,也一样会走进去的。”。
此刻王大平的镇定逐渐剥离装假的因素,他的表现得越来越像正常状态下的自己。
张大胆不再接叙刚才的说话内容,而是将话题转了向,说道:“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之下,可谓‘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呀!哈哈,大平,就连肤色较白的你站在我的对面,都很难以看得清楚。假如对面站的是一个黑人,可能就只能看到对方的白眼仁儿啦!——如果黑人不张嘴露牙,而只是瞪眼的话。噢!对了,科里有备用的军大衣,你可以去把它拿来用。雨衣可以遮雨避寒,但肆虐的蚊虫它不一定能防住,所以,不要忘了再拿些清凉油和蚊香过来。”
“不,我不冷,现在我感觉比白天的时候要凉快得多了。”王大平摇了摇头说:“我尊敬的科长,请记住,我说的是凉快而不是冷!——噢,我的身子的确颤抖了几下,但那是因为听到你口述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而兴奋不已所致。我也不怕那些敢于欺负包括恶棍、领袖、好汉和小丑在内的人类的小飞虫,它们的骚扰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就不要拿什么蚊香、清凉油之类的东西了。嗯——,我对你讲的事情很感兴趣——你和李干事走进了坟地——后来呢?”
张大胆刻意抬头看了一下天,叹了口气,说“你既然愿意听陈不怕的事,那就先把雨衣和蚊香的事往后拖拖吧。嗯——后来天空滑出了一道闪电,就像刚刚我们看到的天上的情景一样。紧跟着消失于天空的刺目的裂光,就是一阵犹如山崩海啸一般的雷声。——我想那一次电闪雷鸣你也看到了吧!”
“科长,那个时候我还在一千公里外的部队服役,回家休过假但日期是冬季,冬天是很难见到电闪雷鸣的情景的。而且雷电的覆盖范围一般在一百平方公里左右,如果我在一千公里外也能看到、听到同一组雷电,那么,也许那时你们这里发生的是一场惊天的灾难吧!”
“噢!对,你应该没有看到同一组雷电,北京的闪电在天津是看不到的。哦——后来,不!——是紧接着,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在离我们二十米远的一座坟上突然出现了人脸大小的一团火球。它在坟头上停留了大约一秒左右而后快速向地面滚落,朝我们俩站的位置猛冲了过来。我和李干事被这一突发情况吓了一跳,还好我们俩都是忖思大局不迷小悚的人,也就是说当时在现场看到火球的人头脑都是清醒的!
接下来我们的表现可圈可点。我和李干事像是在同一个思想指挥下的长着两付手脚身体一样配合默契,一左一右迅速闪开,结果火球顺利冲过了由我俩的身体组成的‘门框’,匿迹于西边宿舍区西围墙的角下。唉!谢天谢地,人的速度终究还是幸运地战胜了那团地火的速度,那个像哪咤脚下踩的火轮一样的东西从我们两个中间飞速滚了过去。在它的滚迹上能够看到无数明暗互杂的火星、火苗排列成一条长而弯曲的火沟,那场景就如同一条火躯巨蟒缓缓爬向西方。
我和李干事从惊慌的状态中回过神儿来之后首先想到的是灭火,然而,接下来老天干的事情打消了我们的这个念头,因为即便那些组成长蛇的火苗燃烧的再猛烈上一倍或是两倍、三倍,我们也不用担心会发生火灾。势如倾盆的雨兵听到了它们总参谋长——雷电的命令后朝地面汹涌下落,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便把那条火龙给扼杀湮灭了。
还好,我和李干事的准备非常充分,因为我们两个人是穿着绝缘的防雷雨衣、胶鞋走进那片坟地的。两三分钟之内黄土的地面就被如注的大雨和得泥泞不堪,滑黏状态野外小路让我们走起来很是费力,而我们脚上穿的能够适应涂淖沼泽环境的绝缘胶鞋在当时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我和李干事打着手电,冒着狂风雷雨踉踉跄跄地在坟地里巡视了一圈,最后的结果就是除了那团可怕的火球就再也没有听到、看到更新鲜或古怪的声音和影像了。然而,在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身心疲惫地回到宿舍区的院子里时意外还是发生了,一阵尖利而凄惨的声音从围墙的外面传了过来,奇怪的是,这阵声音居然能够选择不与雷声同时起落,或许只有如此才可以不受干扰地显示出它的怪异来吧。那阵古怪的声响乍听起来确实如同猫头鹰哀悚的叫声,可细细听来却更接近于少女的哭声。这样的幼稚而悲亢的声音飞逸游驰于电闪雷鸣的空间里,就如同鬼魂的吟唱令听者心惊胆战。大平,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当时精神和体力都已处于极衰状态的我们两个人在经历了这一阵可怕的声响搅扰耳窦之后,胆略之中勇气的成分几乎降到了负数,这就等于说它也击垮了我们二次探寻其源的斗志。
李干事不说‘我们拐回去再看看。’,而我也把说那句话的欲望抛弃了。然而,正当我们两个站在电闪雷鸣雨地里踌躇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拍击了一下。在那样的一个可怖程度几乎把人的心脏推到口腔末端的场合,这突至的情况差点把我惊得叫出声来。那一瞬间我联想到是坟地里的那个发出怪声的神秘东西穿过围墙迂回到了我的身后,向我发起报复性的袭击。正当我在惶恐之中欲转身看个究竟的时候,一句人话——‘张科长,我来帮你们!’像是一剂泻药助我放出了内心恐慌液汁的大部分。说那话的舌头借助喉咙发出的声音,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熟悉自己放屁的旋律一样。我没再转身,而是稳稳地站在原地,强装镇定地说道:‘老陈啊,你又睡不着了!’。
来者正是陈不怕,他走到我们俩的身前成事在胸地说:‘在雷声的间歇我也听到了那古怪的叫声,不过我有信心把叫声的发声源找到,如果进展的顺利我估计还能把它给废掉。’。
这时天空又射下一道闪电,借着自然赠与的光亮我把陈不怕上下打量一番。他竟然和我们穿的是一模一样的雨衣和胶鞋。那深色雨衣帽扣在他的头上,露着一张煞白和布满皱纹的脸。闪电的白蓝光幕照在他的脸上,好似一个骷髅头悬在和我等高的半空朝我发号施令。我被他的形象吓得猛打了一个激灵,呆愣了十几秒之后方意识到应该做些什么。于是我问陈不怕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他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他住的宿舍是第十八号房间,紧靠着东围墙,当天不上班在宿舍里躺着睡不着,而那阵古怪的叫声也被他听到了,于是他就穿上雨衣、雨鞋推开房门想出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站在围墙边的我和李干事——”
“你说第十九号房间是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向东倒数第二间屋子吗?”王大平虽然听着张大胆的讲述结合着目前的所处的环境内心很是觳觫,但他毕竟是一个思想的自我调整能力较强的人,即便内心战栗表面上也要装出足够的镇定。于是在他觉得有必要弄清一个问题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打断了张大胆的话。
王大平与内容无关的插话使张大胆心里有些厌烦,可在表面上后者还要装得尽量耐心。张大胆皱着眉头,语气生硬地说:“是的,就是我们现在站的这排瓦房向东倒数第二间,直到今天陈不怕还在那间宿舍的西隔壁。”
“十九号的隔壁就是第二十号房间,——张主任的宿舍?”
“瓦房十八号也是他的隔壁!大平,你只算加法,把减法给忘了。”
“科长,请小点声,我的意思是说张主任也一定睡着了。嗯——刚才你说到陈不怕主动请缨要到围墙外的那片坟地探一探,那么后来呢?”
“后来?你还记得有后来呀!——后来去了。”
“科长,后来谁去了,是陈不怕吗?”
“张主任去了!”张大胆借机把憋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你动不动就把张主任插进来,难道他是一根鸡X吗!”
“科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多想了。——好!不提他了,——说,继续说陈不怕!”
看王大平像是认识到了自己歧话的失礼张大胆的脸上才愠气渐退,接续刚才的讲述,说:“我和李干事要求和他一起去,而他对我们的答复却是‘你们要去,我就不去。’。他说只有他一个人去才能发现制造怪声的源头,我们去只会拖他行动的后腿,并不能对他的行动起到帮助的作用。”
“他真的自己去了吗?”王大平瞪大眼睛问。
“真的。在他出去了半个小时之后,那阵古怪而凄惨的叫声就消失了。我记得当时的雨下的更大,电闪雷鸣的程度比他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也更为猛烈。”
“再后来呢?”
“再后来陈不怕就回到了院子里,他穿的那双胶鞋的鞋底沾了两块儿厚厚的黄泥巴,到路边的一个积雨的小水坑里蹭了很大的功夫才把鞋底弄干净。”
“那种可怕的叫声没有再出现吗?”
“没有!直到今天都没有再听到。”张大胆的回答果断中带着自信。
“陈不怕是怎么把它降伏的?”
“我也不知道,他回来之后什么也没有说。”
“不会吧?科长,我觉得他应当把当时围墙外面发生的情况向你汇报一下,至少也要简单地介绍一下吧!”
“没有说,他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那件事之后又怎样了?”
“太阳东出西落。白天是白天,黑夜是黑夜,该下雨的下雨,该刮风的刮风,女人生孩子,男人干工作,一切照常。”
“嘿嘿,科长,你说的全是真话,真的可以跟人不需要的任何东西划上等号了。”
“我也和你有同样的感受,哈哈。大平,在没话可说的时候非得找话说,也只能说废话了。好吧,我到科里去取雨衣、雨鞋,你一个人留守在这里可坚持住。记住,把手里的电棒握好,随时待命啊!”
“科长,还是我去吧!”
“不!你留下。”张大胆摆了一下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