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 酷 与 爱》有思想的驴

5、第 5 章

　　那么你去干什么？科长，说实话我现在还对你的身份将信将疑，你是张科长吗？”王大平借着这个机会把心里犯疑的话说了出来。
　　“真实的张大胆依旧真实，他就站在你的身边，请不要怀疑。”说着张大胆把手抬到脸侧，抻开手掌用拇指和食指摸着自己的耳朵，看他的这个动作接下来应该是要撕扯耳朵附近的什么东西。
　　藏尸室里昏暗的光线对王大平的视觉起不到任何的帮助作用，但时常刺进屋内的闪电的光芒在人需要它的时候还是表现出了它有用的一面。也就是在张大胆抬起的那只手由耳垂部位向脸颊移动的过程中，有一道闪电刺透窗户玻璃照亮了整个藏尸室。借着室内短暂的光亮，王大平的两只眼睛终于找到了使张大胆脸色变成雪霜之色的原因。
　　张大胆的脸上贴的是一张被剪切成人脸模样的圆形薄纸皮，而他移动到脸颊部位的那只手捏着这张纸与耳垂相邻的边沿并将其揭开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面积。与闪电透进屋内的光芒同步，他正揪着贴面纸的边沿展示给眼下的空间里正在直视着他的王大平。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脸上贴上这样一个吓人的玩意儿，是为了专门吓唬我吗？”王大平的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轻松表情，此刻他反到觉得张大胆既可笑又可爱。
　　张大胆把揭开的贴在脸上白纸的边重新贴复原位，苦笑一声，语速轻快地说：“我根本就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又怎会用这样的方式吓唬你！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而你偏偏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选择擅离职守。——大平，完事儿之后我还要和你秋后算账。——为什么未经我的允许你就跑到这里来啦？”
　　“因为我那边确实没有什么情况，而我有预感你这边一定会有事情。”
　　“预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骗人的，我看是胡思乱想把你搞得神经质了吧。”
　　“好吧科长，既然我来了就‘既来之，则安之。’，您要重新调整部署开始在这里的行动。那么接下来——比如我发现有人跳到窗户上，一铁锹拍了过去，而，而那人躲过了我的铁锹——跑了怎么办？——我是说跳窗户逃走了！”
　　“这你不用担心，陈不怕负责房外，我相信他有能力把你预想到的问题解决掉。——行了，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不解决问题的讨论之上，天明之前我们必须通力合作把在这间屋子里藏着的那个人物擒获。我想第十三号房间里发生的凶杀案的线索就藏在他的脑子里。”
　　“你也相信这里面还躲藏着一个人？”
　　“当然！”
　　“很高兴你跟我有相同的认识。可是我总闻这屋里有一股酒味，——你喝酒了么？”
　　“喝了！”张大胆承认的很坚决，“不过我闻的这种酒味好像是酒精的味道，但也说不清，或许真是酒的味道吧。”
　　“那个陈不怕也喝酒了吧！”
　　张大胆肯定地点了点头，继而话锋一转，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有什么疑问以后再沟通，开始行动吧！”
　　“好，坚决执行你的安排，希望我们的忙活不是没有嫁接的果树，——长出的果子很少或干脆就不长果子。”
　　“干好我们的活就不愁它长不出果子来，耐心等待吧！”
　　张大胆刚一说完就转身朝藏尸室北墙边的那一台冻尸机的方向蹿了过去。王大平搞不懂张大胆要干什么，是像自己刚进来时一样围着冻尸机乱转悠吗？他也懒得再去琢磨和猜测了。当然，因为此刻已经领受了科长下达的明确的命令，他即使有心亦更无过多的精力地去考虑非己之务。静下心来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根本，王大平想。于是他又开始在门边游弋，重复着遇到张大胆前所作的事情，不同的是在这个“再次”的过程之中他有了明确的目的，而且手里也多了一件东西——铁锹。
　　接下来我们暂且把视角从王大平的身上离开而将之移向张大胆，来看一看这位保卫科长又在做什么。其实在王大平推门进入到藏尸室的时候张大胆便发现了他，遗憾的是他并没一眼就瞄清楚来者为谁，于是就在躲在放置在北墙角边的高筒垃圾箱后静静地观察来人的举动。黑夜微弱的光线是猫头鹰的朋友，可对于任何一个在同一时刻活动的人来说就是一座像泰山一样巨大的视觉帐幕。但他还是隐约看到来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开始依次围着三台冻尸机转悠。就像黑暗对夜行者而言既是敌人又是朋友一样，闪电对人的作用也亦敌亦友或非敌非友。在来人转悠到南边第二台冻尸机的东南角时一道闪电打进室内，将对方的脸部照的比白天晴日高挂的时候还要清晰，而巧合的是就在这一时刻那张完全暴露的脸正对着躲在垃圾桶后面观察的张大胆两只机警的眼睛。“是王大平！”张大胆心想：“这个好打别的家伙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第十三号房间那边有情况而他是来请求支援的？这不可能，世上哪儿有不喊不叫，像做贼一样的求援者。”
　　张大胆蹲在墙角用和闪电来去一样短暂的时间做出上述的否定性判断。但他还是搞不懂王大平偷偷地溜进来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在这样一种模糊的意识形态的支配下，他甚至将自己的这位部下联想成与制造第十三号房间的杀人案的凶手有联系的同谋的犯罪分子。“观察观察再说，稍安毋躁，用平常心去看待新鲜事总不会出差错。”张大胆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继续躲在垃圾桶的后面观察王大平的举动。然而王大平在屋里所做的事情就是转悠，像是找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贼人所特有的那种鬼鬼祟祟、探头瞄腰的举动。看他的样子让人想到的是偷偷溜进宅子的公安侦查员，而不是大大方方走进藏尸室的贼盗。
　　在雷雨的天气条件下闪电最多也就是一个打诨插科的角色。因为这种天气的主角是雨，而配角是风。算起来置身夜间黑暗的藏尸室里即便是在雷雨的天气里，没有闪电帮忙的时间也占绝大多数，因而张大胆的两眼看到的情况多是一个在昏暗的光线条件下飘忽游动的黑影。
　　又观察了一会，张大胆开始发现王大平似乎比这个藏尸室里真正的职守者——陈不怕巡视冻尸机时的架势还要自然、随意。于是他依据窜入者的走位和姿态做出判断，——对方绝非是自己角色的对立面所应表现出那种状态。也就是说张大胆确信王大平的主观动机和自己是重合的，或者说来者处身在这间阴森的藏尸室里的目的和自己的目的一致。
　　看着王大平漫无目的的“捣乱”身影，张大胆萌于臆中的怀疑之苗枯萎了。他开始有了试探一下王大平的想法，于是就趁着王大平转悠到第二台冻尸机的西侧正好与东北墙脚之间形成死角的时候，嗖地起身箭步窜到北边的那台冻尸机的东北侧身子像壁虎一样贴着机器藏了起来。后来，就发生了王大平绕着第三台冻尸机由南向北转悠的时候，与脸部贴着白纸的张大胆在一道闪电光打进藏尸室的瞬间迎面对视的那一幕。
　　王大平被那张煞白的脸给吓得几乎要疯掉了。张大胆觉得可笑却没工夫笑，借着王大平惊慌失措的短暂时间快速他溜到了他的身后。再之后就是王大平走张大胆也跟在他的身后按照同样的节奏，沿着相同的路线走。王大平跑张大胆便踩着他的脚步留下的轨迹按照同样节奏跟着跑。在这样的“亦步亦趋”的跟踪状态中被跟踪的人始终没有发现他身后的人，而当他驻足于门口停歇之时他身后的那个“尾巴”便冒了出来。张大胆能跟在王大平的身后而未被其发现是得益于他的武术功底。张大胆在二十来岁的时候练过梅花拳，这种拳术的基本功就是走梅花桩，踩在九个木桩子上走久了就会使练者脚踏平地而捷步声轻。有如此的武术功底作保障张大胆在黑魖魆的环境中尾随于王大平的身后忽走忽跑，而不被头脑处于疯狂状态的后者发现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其实在王大平进入到藏尸室的一个小时之前张大胆和陈不怕就有了发现。也就是说王大平梦中的那个女鬼的提示并非空穴来风，——太平间的范围里的确发生了异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