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嬖笑》翼暝

11、第十章 矛盾

　　昀曦给了我几瓶用于将面具戴上和取下的药剂，再三叮嘱我不要轻易摘下面具后，便领着我出了仙梦潭。说实话，离开时我还真有点依依不舍。因为在这里我第一次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第一次感到了满足。看来到这个世界真的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正要离去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头又问昀曦道：“昀曦，你知道阮君卿除了你们还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怎么了？”

　　“偈嗣府里面最近一直有刺客，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颢天。

　　“阮君卿在外人面前一向很谦和，即便是要做对谁不利的事情也是绝对会做得天衣无缝，很少会让人怀疑到他身上。所以这很难说。”

　　“哦。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和智孝。”

　　离开了茗山后，我就直接回了偈嗣府。梵猊还没有回来，那个帝君已经住了快半个月了，还真是辛苦了我那些哥哥和弟弟们。脑海中突然浮起阮霈霖的脸。那次他嘱咐千万不要拿下面具是因为知道我的原本容貌关心我呢，还是另有原因？还有那个曾在院子外面出现过的三哥，他曾经给过我一瓶药剂，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尽管这个阮嬖笑不受宠，住在这个偏远没有人气的小院子里，可是他四周似乎没有料想当中地那么清静。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兄弟们，欲杀他父亲的师傅，神秘莫测的丫环，我感觉自己已置身在一团团的迷雾当中。

　　我独坐在屋内。远处传来阵阵喧哗。这个小院子的旁边有座面积非常大的花园，里面有着各种这个世界的花卉。初到这个世界，就是利用那个花园来认识这个世界的植物的。此时花园里却响彻着笑声，看来是帝君领了人在花园里游玩，只是不知道他身边的是我哪位兄弟。

　　然而我对此一点都没有兴趣。外面的喧闹仿佛无法感染到我。视线扫到角落里的一个蓝色物体。那是与我一起来到这个异世界的便携式储存箱。醒来之后，我就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放在了我的创业之路之上，后来又遇到了颢天，似乎无意中忽视了它。

　　我走过去，小心地将储存箱抱在怀里，缓缓地坐到了地上。已是深秋的天气使得地面透着凉意。但我内心却感到一阵温暖。曾经梦想着自己能用这些种子在属于我的园子里生根发芽，在那个园子里，有陈继海，有我，他会温柔地看着我，会对我笑。然而终究是幻想。可是方才却有人对我这么做了。我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尽管我是沾了阮嬖小的光。

　　突然心里感到一阵害怕。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不是阮嬖笑，我只是借了阮嬖笑的身体，他们是否还会这样关心我？我紧紧地抱着储存箱，蜷缩起身体，却抑制不住从心底泛起的寒意。

　　我就这样一直缩在角落里，静静地，直到天色转黑，直到有人打开了房门。

　　“文棐，你坐在地上干嘛？”颢天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随即一双有力的手臂拉着我站了起来。

　　“颢天，你杀了阮君卿之后要干什么？”

　　“逃难啊，毕竟他是朝中重臣。我杀了同他之后不逃难，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等人来抓我？”颢天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子边，倒了杯茶喝了起来。茶水是早上梵猊临走之前泡的，现在怕是早凉了。

　　“那你还会回到这里吗？”

　　“不知道，可能不会了吧。我应该是向西行，去君天国。君天和祁熵的关系一直很紧张，我想我到了君天就应该能够高枕无忧了。”

　　“哦。”我无力地爬上床，抱着储存箱，静静地靠着床头。最终我还是会变成一个人。

　　“文棐，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我今天去了茗山。”

　　“你一个人？”

　　“嗯。”

　　“那也太危险了。我一直觉得茗山有点诡异，听人说山里有许多魔兽。你去那里干什么？”

　　“你又不告诉我你白天都待在什么地方，你让我怎么去找你？”说完，我瞥了颢天一眼。他觉得理亏地撇开了脑袋。“我听说山里有我需要的果子。本准备让食肆里别的伙计陪我一起去的，可是大家都跟你一样，说山里有魔兽，没人肯，所以我就一个人跑去了。”

　　“那你采到果子了吗？有没有遇到魔兽？”

　　“我半路摔了下去，哪碰得到什么魔兽？”

　　“什么？摔下去？”闻言，颢天立马紧张地走过来，要替我检查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摔伤了？让我检查一下。”

　　我看着颢天如此紧张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难过。“颢天。”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否则你哪一天离开我的时候，我会很难过的。”

　　颢天一愣，然而很快他的脸上又露出一贯的痞痞的笑容，“傻瓜。然后呢？你摔下去以后呢？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是想跟我说这个吧？”

　　“我到了仙境。那个地方真的好漂亮。然后遇到了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黑，而另一个则是一身白。我开始还以为自己遇到黑白双煞了呢。”

　　“黑白双煞？”

　　“噢，是我们那个世界传说中的人物，是人们死后带走他们灵魂的人。开始，他们两个以为我是来杀他们的，结果黑衣男子就和我打了起来。那个人真的很厉害，我已经非常迅速地躲闪了，可仍然被划伤了好几道。后来，我使计，抓了那个白衣男子做人质，方才让形势有所缓解。”

　　“你后来又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呢？”颢天一面检查起我身上的剑伤，一面说道。

　　“那个白衣男子听说我叫阮嬖笑，就一下子变得很激动。原来他和我娘是旧识。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和你一样也和阮君卿有仇。不过他们对我很好，还说要教我武功。”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颢天听说那两人也与阮君卿，低头思索了半天，方开口问道。

　　“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颢天有所保留，既没告诉他昀曦和智孝的名字，也没将药剂的事告诉他。尽管颢天对我很好，可我心里还是对透着神秘的他有所戒备。

　　“噢。那不是很好吗？这样就又有人教你了。”

　　“颢天，你还会来教我武功吧？”

　　“嗯。走，出去上今天的课吧。”

　　我微笑着跟着他出了屋子。

　　也许有一天颢天告诉我他究竟是谁的时候，我才会对他卸下所有的戒备。

　　我看着颢天宽阔的后背，在心中如此想着。“喂，颢天，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们我不是阮嬖笑，他们会相信我吗？”

　　“不知道。也许会吧。”

　　这一夜我们练得很晚，直到远处的灯火都灭了，我们方才结束。放下剑，我早已全身无力，瘫软在颢天的身上便陷入了沉睡中，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第二天早上在床上醒来时才意识到是颢天把我抱上了床。桌子上放着早饭，看来是梵猊拿来的。而他本人现在八成已经去哪个院子帮忙了吧。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怎么见到他了。整日都不见他的人，我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不过我一直对这个神神秘秘的梵猊没什么好印象。因此自是不太会去想要了解他的行踪，只要他不再来妨碍我就行了。不过偶尔几次见面，梵猊似乎也不再追问我到底出去是到哪里去了。每次都是匆匆地叮嘱我要记得吃饭和照顾自己便又去忙活了。

　　那个帝君也真是的，真把这里当成他的帝宫了。

　　我一面在心中议论着，一面穿衣服起床，准备出门。昨天那件衣服被智孝砍得已经破破烂烂了，看来是没法再穿了。我从箱子里重新拿了一件，虽然仍是件旧衣服。冬天快要到了。箱子里面的衣服都看上去有点单薄，今天有空的话就去布坊裁几匹布，做几件冬衣吧。

　　照旧先去玥央露个面。掌柜早已把我当成了高手，待我如座上宾。我只需每日来玥央露个脸就可以，更何况掌柜也知道我现在正在研制佳酿，对我自是不多做要求。我一直很想知道这玥央食肆的幕后老板是谁。可掌柜却始终不愿透露半点消息，害我的计划只能停滞不前。再等等吧，等钱赚得再多些的时候，那人自会想要见我。对这点我有自信心。虽然我在感情方面有着严重的自卑感，但是对于自己的能力以及对事态的掌控方面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