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嬖笑》翼暝

24、第二十三章 家宴

　　一下午我的心神都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推拒了昀曦留我下来吃饭的要求，傍晚时分就匆匆赶回了偈嗣府。

　　踏进院子，我就感觉到了不寻常。原本应该没有人的房子里竟然点着头。颢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平常可都是要忙到深更半夜的。

　　“颢天，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推开门，心情愉悦地说道。

　　然而颢天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反而是神情凝重。

　　“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阮君卿让你明天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阮君卿把我叫了过去，让我通知你从明天开始到大堂和大家一起吃饭。”

　　“他这又是搞什么鬼？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关心我这个儿子了？”

　　“阮君卿不是那么重亲情的人。事实上，只要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六亲不认。”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夜瑀帝的事吗？”

　　“嗯，记得，一天到晚发情的种猪。”

　　“呵呵，”颢天握起我的手，“阮君卿的四个儿子最初并不是个个都肯和夜瑀帝上床的。最早爬上他床的是阮珣柏。”

　　“看不出这个阮珣柏真的是在外面一个样子，回来又是一个样子。”

　　“但是很快夜瑀帝就腻了。他看上了三少爷阮飒雪。可是阮飒雪不从。结果阮君卿竟在他的糕点里下药。之后阮飒雪一直不太情愿的样子。幸好那时夜瑀帝又瞄上了阮霈霖。但是偶尔还是会去找阮飒雪。阮霈霖倒也没怎么反抗。不过阮君卿害怕夜瑀帝又腻了，他就留不住他了。阮君卿原本属意让大少爷阮芏苓做他的接班人，可是为了那个夜瑀帝，最后他还是和阮飒雪一样，被阮君卿下了药，送上了夜瑀帝的床。”

　　“原来我的兄弟们这么可怜那。那个阮君卿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我怀疑阮君卿对夜瑀帝有着不平常的感情。”

　　“可是夜瑀帝都可以当他儿子了。他想老牛吃嫩草？”

　　“见过夜瑀帝和智孝帝的人都说他们两个长得非常相似。想想那一夜我们在阮君卿的密室里看到的东西，就能理解了。”

　　“你是说阮君卿喜欢智孝，因而爱屋及乌，对夜瑀帝也产生了爱慕之情？他还真够变态的。为此居然连儿子都能牺牲。”

　　“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到夜瑀帝，我今天在街上碰到过他。”

　　“什么？你见到夜瑀帝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在大街上，他能怎么样？不过他居然能认出我，还真是厉害。”

　　颢天低头沉思了许久，突然很严肃地说道：“文，你今天遇到了夜瑀帝，结果下午阮君卿就叫你明天到大堂去吃饭，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你今天的面具戴得好好的吧？没让他瞧见你的长相吧？”

　　“你不都千叮万嘱了吗，我又怎么可能不戴面具出去呢？这个面具很精妙，平常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他又怎么可能发现？”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颢天，不要想了，难得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就早点休息吧。”

　　“嗯。不过我明天得跟着你。”

　　“不去其他院子帮忙了？”

　　“不去了。我得保护你。”

　　太好了。如果能让颢天一天到晚和我在一起，管它是鸿门宴还是什么，我都照去不妨。

　　熄了灯，在被窝里，我偎进颢天的怀里。黑暗中，颢天吻上了我的唇。我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想起那日许的愿望，我不禁有些许期待。真希望能早点怀上颢天的孩子……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去了店铺。下午依旧去见了昀曦和智孝。阮君卿虽然说让我和大家一起吃饭，可是中午的时候，阮飒雪和阮珣柏一般都不在府里，除非是夜瑀帝住在府里。所以阮君卿指的应该是晚饭。只要在晚饭前回去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倒是昀曦听说这阮君卿突然叫我去吃饭，对我是担心这又担心那的。之前和他提过夜瑀帝和偈嗣府的关系，于是他又翻箱倒柜地找了好几瓶药丸和药剂，说是能解各种迷药和春药，还叮嘱我吃饭前千万要记得服。

　　虽然我并不认为夜瑀帝已经看穿了我的易容，对于今晚的那顿饭也并未多大在意，但是看着昀曦为我忙活了大半天，不想让他失望的我还是收下了那些药瓶子。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起身告辞。昀曦的眼里满是担忧，似乎恨不得跟着我一起回去。智孝虽然没有说什么，依旧是一张酷脸，可是对他的脾气已经非常了解的我知道他此时定也是非常担心。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我明天再来。”

　　回了院子，颢天帮我换了件阮嬖笑的衣服。不能穿颢天给我做的衣服，当然也不能穿自己买的衣服，否则会让阮君卿起疑心的。不能冒这个风险。按照昀曦的安排，吞下一粒药丸，又服下少许的药剂。虽然我不担心阮君卿会把我弄晕了送到夜瑀帝的床上，但还是得防备一下。让颢天也服了药丸和药剂，如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好保护我。

　　跟着颢天七绕八绕，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走廊，经过多少个院子，才来到了目的地。屋里没有人，似乎是我来早了。我找了末席的位子坐了下来，颢天则是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等着其他人来。

　　率先进来的是个高挑男子，板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来是大少爷阮芏苓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地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了下来。说实话，阮芏苓的长相应该算是很有男子气概的那种。让他被别的男子压在身下还真是委屈他了。

　　然后进来的是阮飒雪。他进来看到我时，整个人一愣。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在我的院子外偷偷观望，穿的是绿衣服，今日果然也是一身绿。顺带一提，阮芏苓是一身黑。阮飒雪也是径直地坐到了座位上去。不过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轻轻地和我打了声招呼。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注意起这个奇怪的三哥。阮飒雪是在外做生意的，长相上有点讨喜，做生意的时候应该也得了不少方便吧。不过正如他的衣服一样，阮飒雪给我的印象也是相当地富有生气。

　　大门处传来“砰”的一声，我连忙转过头去看。阮珣柏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方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弄出来的。看来今天他的心情似乎有点糟糕。当官的阮珣柏长得相当白净，平常应该散发着书卷气，然后此时却只有火气。

　　总体来说，这三位哥哥都长得很俊俏，然而是属于男人的俊俏。虽然他们的相貌都很清秀，却都散发着属于男人的那种气质。整体感觉都偏向于男子，身形也明显比我壮实了许多。不明白同样是一个爹，何以我就身形瘦削，而且还有着一张女人脸？

　　我们四人相对无语。虽然有很多次阮飒雪似乎都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屋里一片死寂，大家都静等着另外两人，不，或许是另外三人。

　　以为会最晚出现的阮君卿没多久之后也走了进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却依旧是位美男子。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身上带着明显的文人气息，一看就知道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然而双眼却炯炯有神，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将人看穿。若非是这双眼睛，恐怕我真的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了。

　　阮君卿坐下没多久，丫环们就把凉菜端了上来。我很快发现其中几道竟然是玥央的招牌菜。偈嗣府什么时候去玥央订菜的，我怎么不知道？看来八成是前几日烦恼着颢天的事的我没有留意到。

　　菜布好后，丫环们就退了下去。颢天不知何时也退到了门外。然而阮君卿却迟迟不动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现在没来的就只有阮霈霖了。如果我不了解阮君卿的话，或许会以为他是在等他的儿子。然而现在知道他本性的我根本不会这么认为。看来那个夜瑀帝又跑到偈嗣府来鬼混了。今天我会坐在这里吃饭八成也是与他有关。阮君卿的儿子还有阮君卿都是美男子，他放着这些美男子不要，会要我，打死我都不信，还是这又是他的什么新游戏？

　　终于随着一阵阵爽朗的说笑声，主角登场了。夜瑀帝搂着阮霈霖毫无避讳地走了进来。屋内的其他人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场景，各个都面不改色，然而我却发现阮珣柏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阮霈霖轻声地和夜瑀帝说笑，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充满了诱惑。今天他又是一身火红。如此轻佻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没有任何不妥，配上他妩媚的容貌，别有一番风情，不愧是祁熵第一美人。

　　一直在与夜瑀帝说笑的阮霈霖很快发现了我：“四哥，你怎么在这？”语气中有一丝震惊，似乎我出现在这里是多么坏的一件事情。

　　其实我也不想来啊。“父亲昨天让梵猊通知我，让我从今日起和大家一起在大堂吃饭。”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阮君卿。

　　“嬖笑毕竟也是我的儿子。你们兄弟之间也该多交流交流感情。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阮霈霖和夜瑀帝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下来。夜瑀帝在这里完全没有帝君的样子，更像是阮君卿另外又多出来的儿子。没人向他行礼，阮君卿也未与他打招呼。

　　热菜陆陆续续也端了上来。还是玥央的招牌菜，其中就有我传授给师傅的咖喱鸡块。想当初我为了找齐原料制出咖喱，没少费工夫。结果做出来，师傅们看着它的颜色，个个吓得都不敢尝试。最后还是我硬塞进了他们嘴里。尝了一口的师傅们自此上了瘾，连着好几天顿顿都要吃这道菜。

　　然而尝了一口的我立刻发现了问题。这菜里被加了多余的东西。我用眼角偷瞄了一眼阮君卿。可是阮君卿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还连着吃了好几口。

　　这是怎么回事？这鸡块里加了鹅桦。鹅桦的叶子磨成粉，味道类似于姜粉，但是却是相当厉害的迷药。幸亏我事先服了能解药。我又尝了尝其他的菜。每道菜里都放了迷药，而且为了不让人发现，每道菜放的迷药都不同，放的都是与原料味道相似的迷药。看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这似乎不是阮君卿干的事。他应该犯不着在每道菜里都下药，迷晕了所有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好处。那又会是谁？玥央的菜都是做成半成品的。因此凶手要动手，只有在玥央的时候。不过玥央的厨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发现异常。我却兀自猜测着，虽然有一瞬怀疑过颢天，毕竟颢天一直想要报仇。而且他的武功高强，要潜进玥央的厨房并不困难。但是颢天向来为人光明磊落，应该不屑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他若是要用这种招数，早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不知不觉间，我手中的筷子渐渐地停了下来。

　　“四少爷怎么不动筷子呢？难道是不合你的胃口？”夜瑀帝单手支着头，问道。

　　“不是……”

　　然而还没等我回答完，夜瑀帝就倒了下来。阮霈霖不断为他夹着菜，所以他是吃得最多的一个，自然也是倒得最快的那个。阮君卿和阮霈霖轻呼了一声，然而很快两人也趴倒在了桌上。随着“咚、咚”地几声，剩下的三人也趴了下来。

　　既然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人，那何不等那人自动献身呢？于是，我也重重地趴倒在了桌上。倒下的瞬间，屋外人影闪现，似乎是撒了什么迷药，所有屋外的人都倒了下来。颢天应该和我有着相同的打算，也假装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