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二章 ...
-
车队在鸡鸣山山脚停下。
鸡鸣山，闻说鸡鸣见日升。
白马山，白马山上白马寺。
两座山两相对望，鸡鸣山在南，为阳，修建了白氏宗祠，白马山在北，为阴，修建了香火鼎盛的白马寺。
一为祭祖，一为祈福，用以阴阳调衡。
只可惜，地好也改变不了白家必须遭受长达千年诅咒的命运。这是惩戒，谁都无力改变。
但杨祁臻却觉着，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死物上，还不如自己努力一把。无力改变，那只是在说自己的努力程度不够而已。
****
众人下车。仍是他和白茶一右一左走在前面。众族人则浩浩荡荡的、静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白家宗祠在半山腰上。要去宗祠，需得踏上三百六十五阶云阶。云阶两旁是翠柏，如绿色云海。每隔九米，还有一根华表，两侧各九根，均雕刻小篆，似铭文，祭祖。
一路不言，待到了宗祠牌坊下，白茶驻步，猝然眉间不喜，低声呵斥道：“聒噪，给我退下！”
杨祁臻被她这句突然的话弄得一脸懵逼，余光见身后白家众人均是冷汗涟涟，大作松口气的模样，更是不解，以为是自己因为刚才从上云阶后就开始恍惚而错过了什么。不解间，神色如常的杜白虚扶着脸色发白的白少絮，朝他递来一个眼神。
不语，不管。
这是何意？
仍是不解。再回头，却见白茶拿出不知何时放在手袖里的一枚穿着红锦线的黑色四方古铜钱放在了牌坊下。他眼神不错，看清了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古体的，好像又是小篆，可惜他不认识。
见他好奇，白茶起身时道：“是石方，一枚第一代家主随身佩戴的古铜钱而已。你们走时不必管，我回去时再来捡。”
文房四宝中的墨，石方墨，驱百鬼、镇邪祟。白家先祖虽不是邪祟，但话太多，太吵，压一压，她想静一静。
但于杨祁臻而言，他还是不懂这步骤所为何，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孤陋寡闻，嗯，识趣的没有多问。
****
进了牌坊，便入宗祠，自此，一路通畅。到了祠堂内，他便按着辈分站在三位堂兄身后。白茶则一人在前，按着司礼唱诵的步骤祭拜祖先。
三拜祖先，上香，香燃，司仪，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走出来，站定在一旁，开始展开黄帛吟诵祭文，朗声清越，如梵响。
杨祁臻看得仔细，发觉小孩儿眉间一点红，像朱砂痣，生得唇红齿白，玲珑剔透，不同于他们单穿着族服，胸前佩戴族徽，他的盘扣上还佩着一个红色璎珞，璎珞之上，是红线拴住貔貅口里的玉钱。
文房四宝中的砚，貔貅砚，开运、辟邪、镇宅、化太岁、促姻缘，以及，掌军队。
祭文吟诵结束后，小孩儿面色潮红，扫了众人一圈，在见到杨祁臻后骤然变得疑惑，似要当场开口说些什么，但见白茶一个眼神扫向他，小孩儿立刻乖乖闭嘴，老实巴交，甚至还带着点委屈似的放下黄帛，依礼走到白茶左边站定。
杨祁臻微微勾起嘴角，看得好笑。这小孩儿的站位不仅有趣，本人似乎也挺有趣的。
后来回到老宅，再见这小孩儿，他才知道，他叫白少熙，是白茶钦定的白家继承者。关于他的一切信息，被列为2S绝密级别，只有包括家主在内的六位白家族老会核心成员可以知晓。当然，今后也将包括他，变成七位。
而如今，他对于白少熙的印象停留在乖巧、可爱、懂事这三点上，并不知道他此前来宗祠时凶残的斩杀了密林里的三头天狼。
此前，上云阶，白茶说嫌吵，便是各位先祖喋喋不休，指责白少熙带着血腥而来，不敬他们，该罚。结果，白茶一个手滑，比他更不敬祖先。
可见，上梁不正，下梁也会真的歪掉。
不提其他。此刻，老白取水来，白茶净手，擦拭干净后又取三炷香就火点燃。香燃，插香，三缕袅袅青烟不偏不倚，直升而去，她微微勾唇，示意荣合开佛翁，取族谱。
白氏族谱，一卷泛黄的残破古卷本，有些薄，透着一股字老旧发霉的气息。杨祁臻心下好奇，暗想比之他见过的杨家族谱，白家的族谱似太薄了些。见族谱翻到一半就不再动，他更加好奇，不由得暗自猜测这族谱难道只记名字不记生平事迹？所以才这么薄，才用到现在都还没写完？
思维发散之际，他没看清白茶已经提笔染了墨汁，扶袖书写之下，墨汁沾染纸面，字迹还没成型就消失不见，独留一片空白。
文房四宝中的纸，无名纸，记天下事，单凭名字通晓此人生前事。配之文房四宝中的笔，甩墨笔，可断人生死。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实力在上面写下名字。
见自家小姑奶奶不仅轻轻松松得了祖先认可，还轻轻松松写下了名字，白少熙砸吧了一下嘴表示羡慕，一双眼睛透亮透亮的看向杨祁臻，明晃晃的表达了一个意思：姑姥爷，你的大腿还缺腿部挂件吗？
对此，杨祁臻：？？？
两人之间的微小互动没逃过白茶的眼睛。她睨了眼白少熙，对杨祁臻微笑，轻声道：“要三叩首。”
闻言，他大步上前，跪在蒲团上对着白氏祖先的众多牌位三叩首。最后一拜时，极巧，有白云散去，大把的阳光透过屋顶的亮瓦投射到祠堂内，顿时一片光亮。
见此，白茶微笑，在他退下来时玩笑道：“你看，连上天都眷顾你。”
他笑而不语，在听着司仪说大段大段喜结良缘的溢美之词时，分神打量祠堂周遭环境。
佛翁刻茶花，祖先牌位紫檀木所刻，香烛鱼脂所制，参有莲花花瓣，因而燃烧起来会有莲花香，梁上画着无根铁兰，色彩鲜艳，初看与一般画廊并无二致。
他是第一次来，却清楚地知道这些细节。
好像是在自己吓自己一样。他无奈一笑。
****
祭祀结束后，族人皆可离去。唯有白茶，根据接管族长印的礼节，需得留在宗祠，沐浴焚香，斋戒一日，并在每位祖宗牌位前的点上三柱香烟。
照理，身为白家姑爷，杨祈臻也要留下来，但因为从今日下午开始，就有世家陆续抵达老宅为白茶祝生，他要以白家姑爷的身份首次亮相接待客人，不得不离开。
回到老宅已是中午。
他先回浮沉居换下族服，暂时换上休闲服后去浣花阁同白竞轩等人用膳。
白少絮因为怀着身孕来回奔波，有些劳累，在路上就睡着了，还是杜白把她抱回院子的。故，这次午膳，白少絮和杜白都没有来。
少了杜白和白少絮可以理解，但少了华灼和崔庭生，就连对情感比较迟钝的白竞轩、白景轩兄弟都感受到华懿行已经实化的黑气。
一下子少了五个人，四个大男人在一起吃饭，午膳用得十分清冷。
吃完午饭，他们各自去休息。
等杨祁臻午睡起来后，已经下午一点。简单洗漱，换了一套暗绣滚边无根铁兰的中山装，他去往浣花溪。
浣花溪毗邻浣溪沙，亦是临水而建，是前院唯一的一间单独休息室，除了重大节日能被使用外，其余时间都被闲置。
说来也幸运，他原本是找不到浣花溪的，但凭着他一直依仗的直觉，他不仅走对了路，还在路上和白竞轩、白景轩这对双胎不期而遇。
两人见到杨祈臻身旁无人，俱是一愣，没好意思问他是怎么过来的。毕竟，这要是问了，就变成他们在质疑姑姥爷的能力问题了。到时候给小姑奶奶知道了……
他们还想好好活着。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姑姥爷”。此后，再也无话。
嗯，两兄弟俩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四个字：色厉内荏。
这位大腿偏爱沉默是金，不好抱。
三人走了一段路，又遇到了同去浣花溪的白廷轩。白茶之前告诉过他，同辈人之间的院落都是毗邻而居的。如今接连遇见白家人，杨祁臻并不惊讶，反而觉着再往前走，估计能遇到少字辈的白氏成员。
白廷轩牵着白少熙过来，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小孩儿将族服换成了小西装，那璎珞貔貅则被他系在了手腕上，随他走路时一摇一晃，看起来鲜艳动人。
第一眼注意到它后，杨祁臻第二眼才看向小孩儿，只见他粉雕玉砌的小模样比之前多了十分童真与可爱，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软，也让他心软，对着他柔和笑了笑。
等人叫完，白景轩变魔术似的从裤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给小孩儿，笑眯眯，“咯，赏你的。”
白少熙也不道谢，接了大白兔，自己剥开了吃，翻着白眼道：“幼稚。”
白景轩：笑容慢慢凝固.jpg
白竞轩却在此刻掏出一颗金丝猴奶糖在小孩儿眼前晃。小孩儿嘴里嚼着大白兔，眼里看着那颗晃来晃去的奶糖，咽口水，“我幼稚。我还想要。”
白景轩：笑容慢慢绽放.jpg
一行人哈哈大笑，又让白少熙翻了个白眼，“哼，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儿子哎，你怎么这么傻？”白廷轩揉着他的头，毫不客气的拆他的台。
这一小插曲过去，他们又遇到了白少亭和白少默。值得一提的是，先后两人见到小孩儿，也都会给他一颗糖。
见此，杨祁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临时问白景轩要了一颗糖，也给了他一颗。
这次，小孩儿却面色惶恐，眼里含泪，一副我很委屈，我需要人疼爱相，“姑爷爷，我可以抱你大腿吗？”
他一时心软，点头。于是，已经八岁的小孩儿立刻喜笑颜开，伸手示意他抱。
白廷轩掩面，不想认这个狗腿子的儿子，杨祁臻则和白少默等人一个想法：现在的小孩儿真不要脸/不摇碧莲。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浣花溪休息。
作为白家族老会的核心成员，他们在今日和明日将负责重要宾客的接待，至于其余家族宾客，则交给其他族人完成。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