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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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两家人都不在。好在杨祁臻有贺家钥匙，很容易的替白茶开了门，让她能回房间换衣服。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换下衣服时，感觉右肩膀有蚂蚁啃食般的疼，愣神间，这才想起他之前被小姑娘咬了一口。
他低头一看，肩上的衣服处已经有了血印。再照镜子，牙口不大，却够狠，已经结了一圈血痂，紫红紫红的，里面甚至还有些淤青。但他却没什么痛感。皮糙肉厚？
他对着镜子摸上自己的伤口，真的没有感觉，好似不存在。他拧眉，想到最近时常的头疼，不由得玩笑起来：难道是小巫见了大巫就不觉着痛了？
也许真是如此呢。他无甚在意这个伤口，进浴室冲了一个澡，换了一套连帽的深蓝白边短袖短裤。一身清爽后，又顶着热浪，去贺家见白茶——对于小姑娘现在的状态，他始终放心不下。
他到时，白茶已经换了一套粉色白边的短袖短裤，正蜷缩在沙发上玩手机，似是在给人发消息。见他来，她立刻关了手机，蹦了下来，“我想吃凉面。”
“不是累了吗？怎么又想吃东西了？”他走过去摸她额头试了试体温，和他的差不多，可之前，身体却凉得厉害。
他还没想通透，白茶又已然回到沙发坐下，无聊的转着手机，理直气壮的反问：“难道你不会做吗？”
呵，这小脾气，变得也是够快的。他但笑不语，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自觉进厨房给她烧水煮面，“你倒是不客气。”
“我为什么要客气？”她笑，见他进去，也跟他到了厨房边，却十分自觉的倚靠着，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我不是客人么？”
“淘气。”
她又笑，却不说话，只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看他下面，目光流转间，看到他穿的这套衣服，原本有些活跃起来的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他以前也穿过这套衣服。后来这套旧了，白茶没舍得扔，把它叠好压了箱底，并让人给他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所以，当年她在收拾衣柜时，看见这套衣服，在问他为什么有两套一摸一样的衣服时，他只做了一件事：夺走她手里的衣服，重新叠好后又压了箱底，并告诉她一句话。
安分守己，不要多问。
对一个人的情深至此，是对另一个人的残忍酷刑。可笑的是，从头到尾，白茶都对他毫无他想。不，后来也算有了吧。
她开始回想旧事。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杨祁臻现在穿的这套衣服上，心里开始酸涩起来。
原来他在年轻时就已经在穿这套衣服了啊。
那时她已经记忆紊乱了吧，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是白茶还是她自己。所以，在听到他说那句话时，应该也没多伤心吧？
……
旧事重提，果然不好。
她在心里叹口气，开始找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突然发觉你很贤妻良母。昨晚你做的菜也很好吃。”
“虽然知道这是你夸我的话。但贤妻良母是这样用的吗？”他说话间，面好，关掉火，拿漏勺挑面而起，用菜油混着香油淋上。其动作之快速，手法之熟练，很是符合大厨美学。
“虽然知道你会做饭。但一想到你一个搞网络安全研究的博士在厨房做这些……”她无甚在意那个错词——更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觉着没用错，斟酌许久才说出一句话，“大材小用？”
嗯？不该再夸夸他厨艺好会做饭吗？
和预想的有出入，杨祁臻手上挑面的动作不停，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之前还夸我很……贤妻良母……会做饭？怎么又会这样觉着？而且，我们研究员也是要吃饭的，没人给我们做，只能自己给自己做。”
因为你从前很少给我做饭啊。我记忆里倒是有很多你给白茶做饭的画面。
当这句话要顺口而出时，她面色一僵，将目光移到他挑起的面条上，“你像这样高开低走，差异太大，不符合普通人的通常认知。”
“你确定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而不是说给你自己听的？”他好笑，见面凉透了，挑了一碗，开始放调料，“我第一次见你吃饭，是六月九号，陆白两家签字合作的晚宴上，泊清给你夹菜，那时我就在想，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吃饭？总觉着微妙。”
emmm……“哦。”
心有不甘却无法反驳。见她这小模样，他失笑，抽了一双筷子给她，示意她进来端碗，“好了，可以吃了。先尝一下味道。我很久没做过了。”
“很久是多久？”她把碗端到餐桌上，刚坐下，见面上淋着红油油的辣椒，心里一绞，又有些疼了。但面上却笑着，“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辣？”
闻言，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见凉面已经拌得差不多，小葱配黄色，红油辣椒配黄面，搭配得极好，也在想他为什么会想也不想的多放了一勺辣椒。但在见她夹起一根尝了尝，瞬间眉眼弯弯后，心里有了答案，反问她：“你难道不爱吃辣？”
“爱吃。因为不能常吃，所以爱吃。这面很好吃。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多久没做这个了？”她专心吃着面，只看了他一眼——这极短的一眼让杨祁臻产生了微妙的恍惚，甚至有些飘飘然——他在这一眼里看见了光——
那黑暗中的莹莹星光，在曾经年幼时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像是如何黑暗在宇宙中蔓延，总有星星照亮前进的道路，指引迷路的人回家。
如今，当梦境与现实重叠，他产生了微妙的恍惚，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七八年了。我上大学时，有时暑假回来，他们就会让我做。后来太忙，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他们也不太让我做饭了。因为小风把我替了。”
“那时候我才六岁。”她咕哝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看着他，“杨祁臻，你说我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你呢？”
嗯？他愕然，心里开始跳得厉害。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一碗凉面下来，白茶肚子饱饱的窝在沙发上。杨祁臻洗完碗出来，见她这样，无奈的摸摸她头，还好，没有发烧，“不热吗？”
“那你呢？你不也不愿意开空调吗？”
“心静自然凉。”他敲了一下她头，刚准备说什么，又感觉出不对劲来。这小丫头怎么会知道他的这个习惯？
“我啊，是因为体质偏寒。夏天的温度对我来说，刚刚好。”见他若有所思，她握住他的手贴在她脸上蹭了蹭，带着些许依恋。
白茶习水而修，体质阴寒，本该不惧严寒。但因为尚未回归本体，无法锻体，身体自然也就弱了下去，成了冬天受不得冷，夏天受不了凉的娇滴滴姑娘。
当年啊，这人为了她从此不再开空调。没曾想，这些习惯也被带了回来。
所谓的时间轮回，也不过如此。
她叹气，再看他，见他耳根红了，心里生出几分不自在，便趁着掩手打哈欠时放下一直握住他的手。
暧昧的氛围被打断，杨祁臻心里骤然一松时又觉怅然若失，摸了摸她的脸，之前的感觉没错，是温凉的，像水，“想睡觉了？”
见她点头，他轻笑，揉了揉她头，“去房里睡。”
“那你拉我起来。”她摇头，懒在沙发上，伸手示意他拉。
他无奈，弹了一下她额头，“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像只猫儿一样？”说话间，他十分诚实的把她拉起来。
“懒。”她淡淡瞥了他一眼，见他若有所思的点头，特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回房去睡了。”
“记得盖被子。”
“知道了。怪不得周南风和我意都说你啰嗦得很。”她抻了抻腰，负手而行，慢悠悠的上楼回房。
小姑娘上楼休息，他也没必要再留这里。回到周家后，想起此前遇到了徐桥一，他又拿出萧家资料寻找关于徐桥一的记录，一一核对。
也许是因为此前走了太多路，身体开始疲惫，也许是这闷热的天气和房里安静的氛围唤醒了他体内的沉睡因子，没过多久，他开始感到疲惫。
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零五分。以前这时候，他偶尔也会犯困。想了想，在回房补觉时，他定了个二十分钟的闹钟。
躺在床上后，他入睡得十分快。如同这些天来一直都有的梦境，睡梦里，他之前梦到的那些杂乱的人和事纷纷扰扰的来，又纷纷扰扰的去，让他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为何，梦境里，他麻木得如同提线木偶，被人牵着，开始走马观花，一幕幕回想之前的梦境，再看着那些一祯祯回放的画面消失在他眼前。
那些开颜的，愤怒的，悲伤的人，他全都认识，是白茶，是阿远，是崔庭生，最后还有他。那些像是有了鲜活生命的人开始在他眼前变得恍惚，最后变成了泡沫，他没有感觉。
仿佛，那些是梦，就该忘掉。
****
看着他掌心那枚时隐时现的无根铁兰印记彻底消失，白茶这才松开点在他眉间的手，如释重负之际，她原先还有些血色的面容也瞬间惨白下去，脱力般撑在床边，急促的呼吸着。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走了五分钟，还有十五分钟。
她吃力的站起，在热风吹到窗边时，将那微阖的窗打开，如风走，消失不见。
“忘记以前的事，重新开始，不好吗？”
房间整齐，物品永远都规矩的摆放在各自角落，就连窗台的那一丝细缝也因为房里主人的那点轻度强迫症而被擦得雪亮，能映出细碎的光斑。
……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
人生，自该是享受的，哪能一直痛苦下去呢？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