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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问情 ...

  •   散朝后才接到暗卫密报,得知展昭已被刘后召去承宁宫,赵祯骤然变色却在下一刻陷入了沉思。这种时候太后召见一个被免官即将发配的人犯,是前所未有的反常之举,他完全猜不出其中的用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昨日私访之事可能被察觉,但即便是要算帐,要找的人也应该是他,怎么反成了展昭?

      赵祯对刘后是怎样的人知之甚深,她绝对不可能做任何无意之举,若召展昭去承宁宫,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昨日曲水园之行还则罢了,如果另有他意……想到此,身为皇帝的赵祯也不禁有些发慌。即便是亲政了,他的权力也不是大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不然的话,早就不管不顾,把喜欢的人留在身边,而不会象现在这般,想看上一眼,都要经过一番周密安排。

      赵祯的忧虑身为心腹总管太监的夏林都看在眼中,历经两朝,见惯宫廷风云变幻,夏林很能理解皇帝此刻所虑,刘后执政多年,功绩赫赫,有吕武之才,却无吕武之恶,但也是杀伐决断不逊男子。而年轻的赵祯某些行为,在夏林看来,已明显的剖露了自己的喜好,这不符合皇帝的身份,虽然赵祯自认为处置得十分小心,但相对于有多年执政经历,经验老道的刘后而言,又有多少事能隐瞒得了?

      安插在承宁宫的人,每过一刻便传来一份密报,却千篇一律,只说刘后留展昭在宫中密谈,内容不得而知,仿佛这一回做了精心的安排,除刘后贴身的两名宫女,承宁宫其余的内侍护卫,无一人能探知那间宫室内正在发生的事。
      看着嘴里嘟囔着:“朕真是养了一群无用的废物。” 坐立不安的赵祯,夏林只有摇头叹息,关心则乱,没消息不会自己去吗。

      “皇上若是不放心,何不去一趟承宁宫。”赵祯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以为朕不想吗?只是一早请过安了,才两个多时辰,再去也得有个象样的理由啊。夏林当然明白皇帝的心思,遂提醒道:“皇上何不去向太后请示,温大人所提祭祀大典流程是否可行?”
      赵祯笑着道:“朕的确糊涂了,此等大事,自然要问过母后方可行,夏林,摆驾承宁宫。”

      ———————————————————————————————————————

      “展爱卿不必多礼,此乃内宫,非朝堂,起来吧,赐座。哀家召你前来,不过闲聊几句。”刘后一身盛妆坐在榻上,似乎是为示亲近之意,帘子都不曾放下,淡淡的语气,却不怒而威。
      闲聊?展昭起身坐于一旁内侍取来的锦凳之上,心里忐忑不安,太后召见,当然不会只是闲聊这么简单,多半是为了昨日皇帝微服私访之事,不知怎么回答。实言相告,必会牵连一大群人,不说的话,又罪犯欺君。思前想后,真要问起,欺君是一人之罪,还是自己担了的好,虽然问到此事,太后必然已知实情,但却不能由他口中说出。

      “包拯一案,倒叫展爱卿委屈了。”
      展昭一怔,没想到太后说的竟是这么一句。“草民不敢,皇上处置,自有其意。”
      刘后笑笑,难怪自己的孩儿喜欢这人,果然有些意思,就这回答,也是不亢不卑,不说处置的公平与否,只说自有其意,其实仍是不服。

      “是啊,皇上自有他的道理,不过于展爱卿而言,前往兰州军中,也未尝不好,男儿志在四方,宫中伴驾自有其荣耀之处,但比不过战场杀敌,建不世之功勋。”
      “太后千岁说得极是,草民受教了。” 展昭恭恭敬敬地答道。就算是有错,错也不会是帝王家。

      “哀家记得展爱卿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可曾娶亲?”
      “尚未结缡。”
      “可有中意之人?”
      “草民当日浪迹江湖,后又于开封府及御前当差,无暇顾及,如今获罪之身,更不敢连累旁人。”
      “足见展爱卿乃忠厚之人,不知京中可有家人?”
      “父母早亡,孓然一身。”
      …………

      对话在不紧不慢中进行着,展昭虽不明白太后究竟何意,却也知不会就如此结束这场“闲聊”。
      许久之后,有个年长的宫女捧着一盒东西入内禀道:“娘娘千岁,这是兰若寺主持空悟大师所敬献,由天竺带回的紫兰花茶。”
      太后轻笑道:“难得他有心了,展爱卿可知此茶来历?”

      “略知一二,此茶产于天竺碧海之滨,花叶均呈紫色,香气若兰,故而得名。”展昭曾听赵祯说起,也在宫中品过这茶。
      太后道:“此茶尚有驱火清毒之奇效。”又对身旁宫女道:“泡一杯与展爱卿品评。”
      “是。”宫女应了离去,不到片刻托着个盘而回,一杯花茶浮着氤氲之气,递到展昭面前。展昭看着那茶,心中虽闪过一丝疑惑,却面不改色取杯在手,道了声:“草民谢过太后。”举杯要饮。

      还不曾沾唇,就听有人高喊:“皇上驾到。”展昭只得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接驾,不及跪下,便见赵祯快步进了宫,脸上竟带一丝慌乱。
      一眼看到展昭身旁桌案上那满满的一杯茶,皇帝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些。挥手让他起身,赵祯来到刘后面前,跪地请安:“儿臣见过母后。”

      刘后对他的突然到来并不感意外,摆手道:“皇儿平身,何事来找哀家?”
      “今日早朝,与群臣商议了祭祀大典,正要请母后看看,可有什么不妥。”赵祯递上一份温尚书昨日奋笔近三个时辰而就的奏章。
      刘后接了却不看,放过一旁道:“此事皇儿自己作主,你已亲政,不必请示哀家。”

      “儿臣想着这是亲政后的第一次,当然要母后多多指点。”赵祯和展昭隔着桌案坐到了一处,一脸的虚心好学地看着刘后。
      “也罢,哀家回头再看。”刘后不为所动,心里却暗道:“皇儿,你最好自己想清楚要怎么做,别让哀家失望,否则,休怪我替你决断。”

      赵祯看向那杯茶,似乎不经意地道:“是紫兰花茶,展护卫身上有伤,此茶性凉,不易多饮,朕倒有点口渴了。”
      刘后见他要取那杯茶,心里暗暗叹气,原本不过想对皇帝荒唐的心思和昨日出格的行为做些隐晦的提点,如今看来……对身旁的心腹宫女双喜使了个眼色,“给皇上斟茶。”刘后一声吩咐,赵祯只得缩回了手,片刻后,双喜又一杯花茶奉上。

      赵祯接了,却不饮,随手搁在案上道:“母后,儿臣想起狄王妃有些东西要带给她的侄儿,展护卫去兰州,正可捎给狄元帅。”
      “狄青一去两年,狄王妃思念亦在情理之中,待边关稍定,皇上也该让他回来瞧瞧。”刘后淡淡的道,双目扫向赵祯,见他伸手在案上取过一杯茶,这次拿的仍是展昭那杯,在展昭无比诧异的目光中,赵祯举杯,却偷偷望向刘后。

      刘后并无任何异举,只含笑看着他,赵祯释然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对展昭道:“果然是好茶,一杯也无妨。”展昭冷眼旁观已猜出几分,不动声色谢过恩,取了另一杯茶喝下。
      赵祯和刘后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退,只说也有东西要赏赐狄青,让展昭随他去御书房。

      待两人离去,刘后低头沉呤了许久,双喜见她面带愁容,不由奇道:“娘娘担心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为何还是不悦?奴婢真真是佩服娘娘了,竟是如何知道陛下一定会去换那杯茶?”
      刘后叹气道:“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岂有不知之理,哀家本不想如此行事,毕竟有损阴德,然皇上实在过分,你也见到了,他竟能为一个臣子做到此等地步,令哀家不得不防患于未燃,只希望事情不要真的行到那一步。”

      双喜劝道:“娘娘不必自责,如此也是为了陛下好,虽说委屈了展大人,不过‘蚀月’之毒一年后才会发作,若陛下能想清楚放手,展大人也不会有事。”
      刘后心道,但愿皇帝能明白。事实上对于赵祯偶尔的荒唐之举,她并无过多干涉,甚至他真想要一名侍卫上床侍寝,只要不荒废政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问题在于,身为皇帝,即便真喜欢什么人也要有度,超越了,自然不能任其发展。

      赐展昭的那杯茶,原本无毒,刘后差不多等赵祯快到之际,才让宫女上茶,不过是想让皇帝看看,如果还是不能反省并检点自己,做出与其身份相适应的行为,那么这次的警告就会在将来某天成为事实。

      而赵祯过份的维护,甚至是某种程度算得上以死相逼的行为,激起了刘后心底最深的反感,于是,让双喜送上的茶便加了“蚀月”,结果如她所料,被赵祯换给了展昭。
      “他若从此不再回京城,到时哀家自会命人送上解药,否则……”刘后没有说下去,双喜也知否则后面的结局不言而喻。

      ———————————————————————————————————————

      回到御书房,赵祯的一腔心思才终于落了地,还好刘后只是对他一番警戒,并无意要害展昭。不过轻松过后,又有此许烦恼,君临天下,却连一个喜欢的人都不能留,无异是个莫大的讽刺,赵祯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将成为一名正真的帝王掌控一切,无人可再染指他的权力。
      “皇上若无事,展某告退。”是非之地,展昭自然不想多留。

      “朕有说过让爱卿走吗?”赵祯语气相当的温和,却隐含怒意,朕如此的维护你,不惜得罪母后,你却总想离得远远的,还真当朕制不了你?很恶劣地便想要戏弄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年青侍卫。
      挥手将所有的内侍都打发出去,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把衣服脱了。” 赵祯冷冷地说出了一句,令展昭的表情瞬间扭曲。

      见他的“御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赵祯心情变得十分舒畅,脸上却依然是那种冷然。“把衣服脱了,还是说,爱卿想让朕来帮你脱?”
      如此露骨之言,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展昭的脸顿时红了一片,面对步步紧逼的皇帝,一退再退。论身手,十个赵祯也抵不过展昭,因此尽管皇帝贴得近,却没沾上一片衣脚。

      “站住。”赵祯一声怒喝,“给朕跪下。”碰不到没关系,皇帝的身份在此,谅你不敢违。
      展昭无奈地跪下,对于皇帝往日的表现及那些超常的情感,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不想细究,承宁宫的一幕,更确信,赵祯果然对他有意。但那只是一厢情愿之意,展昭从未想过和皇帝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虽然他的确有些感动于赵祯为他所做的,却并不代表自己就必须接受。

      人跪着,双眸却望向门那边,暗暗盘算着,有几成把握能脱身离去,宫中的布防他一清二楚,离开不难,难的是从此后只能隐姓埋名,甚至有可能还会连累一些人,不到万不得已,展昭并不想出此下策。
      赵祯见他跪着,眸中却透着倔犟和不忿,不由大为开心,笑着道:“朕只是想看看爱卿的伤势,但不知爱卿在想些什么?”

      倾刻间展昭的脸又红了几分,心里暗骂这个皇帝真是太无聊了,有事没事拿臣子取乐,赌着气道:“展昭无事,一点外伤而已,蒙皇上赐药,好了许多。”
      赵祯叹了口气道:“朕真的只想看看,也好放心。”语中带着委屈。

      展昭低下头,心有不忍,赵祯比自己还小两岁,仍象个大孩子,生于帝王之家,自幼最缺的就是亲情,对他的感情最多不过是有些兄弟般的依恋,实在不必看得过份复杂。想到此,展昭松了腰带,褪下上衣及亵衣。
      赵祯看着背上纵横交错的血痕,心里一阵抽痛,不由伸手抚向伤处,触摸之下,感觉展昭的身体微微一颤,赵祯忙缩了手,收敛心神,“起来吧,还痛吗?”

      展昭起身,飞速整好衣服,静静地道:“没什么,早就不痛了,倒叫皇上多虑。”
      赵祯苦笑道:“有句话放在心里良久,朕并不想让你现在应下什么,给朕一些时间,终有一日,你会站在朕的身边,与朕一起分享所有的荣耀。”
      “皇上错爱,展某愧不敢当。”展昭的回答十分坚决。

      很公式化但又很干脆的拒绝,赵祯怒火又起:“为什么都不给朕一个机会,还是说你心中另有他人,可是白玉堂?”
      若早一日之前,展昭会很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和白玉堂只是兄弟,是知己。但得昨夜消魂一吻,这种自欺欺人的答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沉默以对。

      “朕不许。”大声吼道,明明已有这种感觉,却仍接受不了,究竟哪里比不上那只狂妄的白老鼠?自觉对展昭的爱是绝对真心实意的,不下于任何人。
      “我心由我不由天。”展昭淡淡地回答,令赵祯险些烧掉所有的理智,他是皇帝,真要不管不顾的话,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得到眼前之人,然而,那是他最珍爱的,是他唯一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怎忍心强取豪夺?

      “罢了,朕现在不想听,等将来从兰州回京,再给朕一个答案。”赵祯勉强平静下来,转身在御书案的抽匣里摸索,取出一块碧绿的月牙型玉挂件,系着红绳。“这是兰若寺求来的护身符,你把它带着,除非哪天有朕允许,方能取下。”(小龙怕小猫不肯接受,才有此一说,这块玉的真实来历,后文会提到。)

      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玉件,展昭心中不愿接受,然而纠缠下去,不知皇帝又会想出什么古怪的念头,只得接了,在赵祯的注视下系在颈上。“你起誓,答应朕永远带着它。”
      展昭无奈于皇帝的执着,好在只是个挂件,带着亦不妨事,便应了他,赵祯这才放下心,叫内侍进来,将人送回曲水园。当然,他们谁都不曾料到,展昭未来一切的不幸,都由此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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