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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妥协 ...

  •   对付一个有心为难故意找茬的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沉默且无视,于是展昭很自觉地低头作沉思状。庞统微微一笑,在书案旁坐下,随手取过茶盘上覆着的杯子,一掂茶壶尚有水,斟了一杯慢慢品评。
      狄春见状心头火起,先不谈为换防之事,大元帅费了多少心,将狄妃娘娘所赐之物也尽做了人情,单以楚王来使被杀一案而论,又有哪一处不是为庞统着想,欲尽快了结此事,更兼展昭不计前嫌不辞辛劳来回奔波查证,庞统不配合倒也罢了,最可恶的还要冷嘲热讽,正欲出言反讥,却被狄青瞪了一眼而不敢发作。

      和庞统数年共事,狄青早修炼到某些时候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境界,“庞元帅说笑了,展兄弟才来数日,不知有何得罪之处,昨夜他与狄春一同守岁,不曾离开大营。陈将军遇害,那凶徒针对的却是庞元帅,此事若不彻查,只恐有损庞家的清誉。”

      庞统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狄青,“有劳大元帅为庞家如此费心,庞统感激在心,但不知展南侠查出些什么,断言与我有牵连。”庞统暗自盘算,狄青明知此案非他所为,却仍唤他前来查证,并非只为做表面文章好向朝廷有所交待,应是听了展昭之言,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有何发现。
      “此事就请展兄弟详尽道来,本帅尚有些军务未完,要先行处置。”说罢也不等庞统开口,拉着狄春出了寝帐。

      帐外,狄春万分不解道:“留他们两个一起,妥吗?”
      狄青轻笑道:“有何不可,有些话你我在此他们说来不便。”要让庞统心甘情愿受审,不但要用说的,必要时更须露一手。在兰州军中,展昭与庞统的身份天壤之别,有自己这位大元帅在,难免让展昭言行都有所顾忌,如今只剩他们两人……呵呵,狄春见大元帅一脸诡异的笑,心里直打颤,寝帐里的两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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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青的离去出乎庞统意料,但稍加思索便知其意,是怕他对展昭无礼,军营中最讲究上下属之分,碍于身份,对方不便当着狄青之面反击。只留他们,即便展昭有所逾越,天知、地知,事后自己也不能过份追究,以免悠悠众口说他身为元帅无容人之量,竟和一个配军计较,更兼两人之间有杀兄之仇,稍有不慎,挟冤报复的恶名便会落到身上。

      仇自然要报,然下三滥的手段也不屑为之,营中军规森严,如展昭这般以“仁义”自居者,也最容易被“公道”的军法处置,庞统不急,给对手一次次沉重的打击,而后慢慢欣赏他痛苦、绝望以至最终崩溃远比一刀杀之有趣得多。
      望着似乎仍在沉思的展昭,庞统一指对面的座椅,不冷不热地道:“有话坐下说吧,本帅想听听展南侠有何高见。”

      展昭也不客套,道声谢坐了,直言道:“陈将军是被人用‘烈焰掌’一击毙命,他的亲兵,皆死于一种特制的长剑短刀之下,不知庞元帅对使用这种武功的人可有印象?”
      “烈焰掌?”庞统微微一怔:“只听说是武林三大掌法之一,不过这与本帅有何干系?”

      见庞统不似有意隐瞒,展昭暗道看来只得从头说起,虽知一提那件事,两人面上都不会好看,但若不言,难以追寻进一步的线索。“展某随包大人陈州赈灾,获知有一身份神秘之人教唆令兄贪脏收贿、克扣赈灾粮倒卖及勾结粮商抬价,甚至听信此人之言行刺包大人,令兄归案后,却再不见这人的踪迹。后一路追随展某到开封,数度交手,此人用的就是‘烈焰掌’,曾言及令兄之事只是一个开始,他的手下所持之兵刃,与杀死陈将军亲兵的长剑短刀一般无二。”

      话音方落,庞统霍然起身,怒视展昭沉声道:“好个明如青天的包拯侠义无双的南侠,知家兄是受人教唆,被陷于不义,却惘顾圣意,拿家兄的人头来成全一己之名。”
      展昭平静地望着庞统,正色道:“令兄非三岁孩童,既蒙圣恩主持赈灾,岂有事事听人摆布之理,且害得无数百姓因饥饿惨死,险些酿成民变,所作所为皆是人神共愤之事,一句受人教唆便能抵消其罪吗?包大人只是依律判案,怠慢圣旨之罪,是展某一人所为,令兄之死若真要怪罪,任凭庞元帅处置。”

      庞统冷哼一声道:“这不过是你与包拯要定家兄之罪夸大其词之言,区区几个灾民,岂能与之相提并论,庞家数代尽忠朝廷,以功而论抵家兄之罪也足矣。”
      展昭淡淡地道:“展某只知,人命皆为一条,无所谓贵贱之分,庞家尽忠朝廷,更不该纵容这等事发生。”不同立场自然不相为谋,即便展昭将当时群情汹汹,不得已斩庞昱之情一一道明,于庞统而言也只是包拯为青天之誉牺牲他人性命之举,说之无益不如不说。

      庞统听罢冷笑,重又坐下,语气越发地深冷:“展昭,本帅会教你明白,有些人的命,原本就贱如蝼蚁。”最后之言,一字一句。
      两人心里皆堵着口气,不愿再多谈,整座寝帐顿时沉寂下来,帐外的狄青一听没了动静,招来帐前一名亲兵,低声吩咐几句。不过片刻,只听有人高声道:“大元帅令下,军中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营帐,违令者军法处置。”

      帐中两人听了各生怨念,狄青分明是借势压人,看来不谈出个结果,他们整晚只能被一同困在寝帐内。当然庞统真要离开也无不可,但因此事起嫌隙实属不智,说到底,狄青也只是为将案子尽快了结,对庞统而言并无不利。

      展昭很清楚狄青的用意,无论自己与庞统有多大分歧,眼下大局为重,只有找出行凶之人,尽快完成换防,才可全军一心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事。碍于身份,展昭自忖稍作退让亦无不可,拿起桌上茶壶,为庞统杯中注满茶,又自斟一杯浅饮几口,淡淡一笑道:“庞元帅,令兄之事若觉有屈,将来展某自会有所交待,行凶者所为皆有针对,不及早擒拿只恐另生事端。”

      “此人针对的或是展南侠也未为可知。”话虽如此,庞统却知展昭的推断多半正确,庞家在朝及军中的势力颇大,但同时亦招来不少忌妒,或有人买通杀手,欲除庞家之人。微一叹又道:“说吧,要本帅如何为之。”
      “大元帅已请监军张大人主审此案,望庞元帅能移驾兰州,公堂之上论清事实,便可结案,对朝廷也有所交待。”

      庞统扫了一眼展昭,漫不经心地道:“只这点事,怎会劳动你来当说客,有话不妨一次说清,南侠非是扭捏之人。”
      展昭暗道果如狄青所言,庞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一猜便中,免去多费口舌。坦然道:“对外宣扬为审理陈将军被杀一案,三日内暂且将庞元帅羁押兰州牢城。”

      “做诱饵——”庞统重重说出三个字。“凶手不至,便徒劳无益。”忽而一笑,自嘲道:“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大元帅还可有话回复朝廷。”
      展昭沉默片刻又道:“无奈之举,委屈庞元帅了。”
      庞统冷冷地道:“何必虚情假意,若不应下,今晚未必能出此帐。”

      “展某不敢,”展昭泰然自若回道:“庞元帅只管离开,无人会阻拦你。只是,此案若无明确的说法,恐楚王来使用换防之事有意为难,大元帅亦不好处置。”
      唯有这事最令庞统忧心,少了狄青周旋换防不会顺利进行,无法保留相当的实力,对接踵而至的战事而言,无疑是取败之道。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拒绝,犀利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展昭身上,咬牙吐出一句:“展昭,你真是令本帅厌恶之极。”

      展昭从容应道:“庞元帅,你我,彼此。”
      庞统未料他会如此答复,一怔复又呵呵笑道:“好,既然同心,本帅不妨就给你这个面子。何况,有南侠相陪,休说三日,三月也一样有趣。”庞统算得精细,有个一流高手在旁任保镖之职,关键时刻兼做挡箭牌,郁闷时更可用来发泄,何乐而不为。

      展昭苦笑,原本怕安排人手设伏令行凶者或有所觉不肯露面,与狄青商议只由他暗中保护,如今庞统指名作陪,焉能不从,晓得这差事并不好做。与一个本领相差无几,又随时想要你命的人共处三天,简直是度日如年,不过应下便无退却之理,事关大局,展昭自然不会因一己之利而不去担当。与庞统接触不多,但对其人有所了解,高傲嚣张如他者,不屑暗中下手,所做之事哪怕惊世骇俗,也自有能奈我何的气势。

      “承蒙庞元帅不弃,展某自当相陪,只是凶手与我曾数度照面,恐有不便。”答应归答应,能避免与庞统过多接触总要争取一下。
      “无妨,稍作掩饰,换上庞义的服饰即可,明日清晨本帅在大帐恭候,一同前往兰州。大元帅公事未了不便打扰,由你代为回复。”庞统脸上是那种志在必得的笑,既有勇气和狄青一起算计他,那就要做好被整的准备,这三天,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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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帐内,狄青一脸歉意地望着眸中有些哀怨的展昭,拍了拍肩膀道:“若是不想去,另设他法。”
      “嗯,狄大哥,你……”展昭将要问之言又咽下,以狄青对庞统性格的了解,不会不知这种结果,非为私心,实属无奈之举,当下释然,遂转了话题道:“不必,三日而已,一些细节,还须尽早安排。”

      狄青轻叹一声,展昭已知自己将他也算计在内,晓得此事难为,却无半分计较,心中惭愧:“展兄弟,失礼之处愚兄来日再还,有一事须记下,庞统的武功不在你之下,若有危险,自保即可。”
      展昭笑笑道:“狄大哥不必介怀,战事一触即发,大局为重,有用之处只管明言,能在军前效力是展某的素愿,绝无推辞之理。

      狄青亦不再客套,“展兄弟先去歇息,明日让狄春送你前往右营。”
      见展昭出了寝帐,狄春不无担忧道:“大元帅,这妥当吗?庞统会不会挟怨报复?”
      狄青摇头道:“眼下时机不对,有足够他烦恼之事,展兄弟做事向来有分寸,庞统即便有心,也未必能事事占先。你速去兰州将此事告知张大人,叫他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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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义在庞统命他把随身几套衣物整理后交与展昭时,惊得张大嘴半晌都合不拢,这是什么状况,怎么二少爷居然让害死大少爷的元凶来服侍自己?庞义是家奴,从小就在庞统身边伺候,又随他从军数载,最后来到兰州,庞统被朝廷任命为副帅后,也为庞义谋了个出身,让他暂居副将之职。身份虽变,仍留身边,打理生活起居。

      此次听闻为审楚王来使被害一案,二少爷说要去兰州城三日。至于候审,庞义并不担心,以二少爷的身份,羁押以及过堂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但为何异想天开,居然向大元帅要来展昭一同前往,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
      庞统不耐烦地瞪着尚处迷茫状态的庞义,催促道:“叫你准备衣物,愣着做什么,关照之事不可忘怀,三日内留在帐中,除了庞福,休叫他人知晓随我去兰州的不是你。”

      “庞义这就去准备,只是这几日谁来照顾二少爷的起居?”
      庞统悠闲地道:“不用多虑,本帅岂会少了服侍之人。”
      “是。”庞义答应着收拾衣物,打成一包塞到展昭手上,面带不悦道:“你会吗?我家二少爷身份尊贵,不是普通人就能伺候的,要守规矩,做错了便是失职。”
      展昭毫不介意道:“愿闻其祥。”

      “二少爷每日卯时三刻起床,你要备好梳洗之物,水不可太热;饮食以清淡为主,牛羊肉一概免去;茶只用‘君山银针’,茶叶我已放在包袱内,水沸后凉半刻再泡,晚间一般亥时……。”
      “够了。”庞统喝止。心里不禁暗骂,猪都比你聪明些,明知与对方是敌非友,还将生活起居交待得如此清楚,就怕自己的主子死得不够快,幸而素知展昭行事向来磊落,为敌亦不会作小人行径。
      展昭低头强忍笑意,轻声答了句:“庞将军之言,展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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