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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不堪的真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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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一杯酒,诉尽心中愁和苦。
杜少卿推开了沉醉住房的门,因为有月光的缘故,所以并不黑暗。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牙齿咬着被角。杜少卿伸出手,最后却还是放弃了,自嘲的笑了笑,居然连抚平她眉头的勇气都没有了?杜少卿捏紧了手,到底还是内疚了。
翌日,沉醉和语桑打了招呼就又到城里的那些小茶馆里去了。杜少卿看见,也就浅笑着说了句:“随她吧。”两人不提相见之事,而沉醉更是连杜少卿这个人名都没有提起过。语桑在一边干着急,杜少卿倒好,一句“她不提便不提”,弄得语桑好不尴尬,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沉醉去小茶馆自然还是探听遥夜的消息,这平民百姓虽处于最底层,但是彼此之间的传播消息的速度却是最快的。沉醉并不想杜少卿去给她打听,如果是杜少卿去打听就很有可能惊动到上面的人,这样子遥夜或许也会知道。遥夜知道了,心里肯定又不好受。所以还是向不相干的人打听为好。
沉醉本来想到今天可能得不到消息,毕竟昨日里他们才回来。没想到这一听,不但听到了遥夜,还听到了她自个儿。
“哎哟,跟你们说诶,我昨天在街上看见一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娇俏,可真是对壁人。”
“诶,你说的是东门大街上那对儿吧,我也见了。只是那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呢,当时我心里还想着这是干嘛呢,送别吧不像,重逢吧,也不像。”
“就是啊,那女的最后还跑掉了,男的也跟人走了。真是奇怪。”
沉醉呛住了,不住的咳,那谈论的几人看了她几眼。沉醉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不好意思,呛着了,呛着了。”心里却暗道,还好今日是穿的男装,多多少少有些区别。
“你们也别奇怪了。”讲话的是一个大汉,手里提了块肥肉,他将肉顺势往桌上一丢,自己也坐了过去,颇为神秘的说,“知道那男的是谁吗?”
“谁啊?”
“太子爷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个诶。”大汉子夹了一筷子桌上的卤肉,“嘿,听说这小子跑了,这不被抓回来了呗。”
“跑了?和谁跑了?”其中一个瘦个子傻兮兮的问道。
“还能和谁?就你们见着的那小婊子呗。”那人的口气颇为不屑。沉醉再次呛住,她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怎么变成小婊子了。
“那小子耐不住寂寞,和个女的勾搭上了,然后就跑了。”那大汉啐了一口,“什么玩意。”
“不可能啊。”那瘦个子不解,“前些日子那男的可是给关起来了,怎么可能和个女的勾搭上,还跑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大汉子见瘦个子不信他,气得横眉竖眼,“太子爷格外开恩,早放了他出来,谁知他又做出这等子事儿来。”
“那依你说的,那男的这次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了吧?”那桌上的另一人问道,“太子爷能忍受别人的背叛?”
“废话。”那大汉子又夹了一块肉放嘴里,“听说啊,那男的被抓回去以后就把那儿给‘咔嚓’了。”沉醉的心里一紧,却又听得那大汉子道,“女的也给扔进水里淹死了。”沉醉舒了口气,这人摆明了是胡吹。
“哟,大汉,你倒是厉害啊,这些事也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人群里有人大声赞叹。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那大汉子明显的得意起来,“我姑的叔叔的媳妇的表弟的媳妇的表哥就在太子身边当差呢。”
“这七转八拐的关系你弄得可真够清楚的。”人群里有人哄笑。
“你们别听大汉瞎吹,这太子爷能让身边的人跑掉?”有人反驳着大汉刚才的话。
“怎地不能。太子爷他再厉害,不也难过美人关嘛?”大汉的又激动起来,一双小眼睛努力的瞪大,怎么看怎么像那死鱼眼。
“都别胡咧咧的,前些日子那男的是走了,可是是太子爷放走的。”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起来,沉醉摇摇头,这年月,连书生也免不了探听别人的私事。“昨天那男自己回来了,现在在太子身边好好待着呢。要我说啊,那太子爷的手段可真是高明,欲擒故纵,你看,那男的乖乖就范了吧,我看以后啊,也不会再跑了。”那书生磕着茶碗盖子悠悠然道,“太子爷心狠手辣不假,这收服人心的方式更是一绝啊。”
旁人又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沉醉没听进去,她只要知道遥夜好好的就行。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应该就不用担心,太子爷可能不是很待见遥夜,但是也应当不会太过为难他才是。沉醉结了茶钱,一个人在街上晃荡。
这京都的街头,她和遥夜并没有好好的走过。上一次遥夜从牢里出来,二人也是匆匆启程,如今想来,如果早知是此种结果,那还不如就留在京都城里,多多陪伴对方才是,遥夜也不会受那劳什子的伤痛了。只是如今说这些都晚了,人不可能未卜先知。突然的,沉醉就想到以前自己求的那支签,想来,大师说的最后一句才是真的吧,“女施主这一路都很辛苦,万望女施主能够勇敢面对,坚持走下去,如此,便可有想不到的收获”。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沉醉心里有些失落,想她活了十七年,却连个物是人非的感慨都发不得。怕这一发牢骚,便止不住了。人啊,不能想太多,不能抱怨太多,否则过得将会更加的辛苦。
京都城的树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自然多了许多。沉醉坐在树下歇息,汗水却是流个不停,想来还是青州城好啊,夏日里可以游船,至少比这里凉快。
掏了几文钱给树下卖茶水的小贩,茶水温热,虽不甚满意,但也总比没有强。一饮而尽,十分的想念青州城里的冰镇酸梅汤。沉醉用手当扇子扇着,热的难受啊。来把扇子就好了。才想着就觉得多了几许凉风,往头顶一看,树叶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
“看哪呢?”熟悉的戏谑语调,“小醉儿,几日不见,你倒是傻了。”
“你才傻了,只有几日不见吗?”沉醉暗自嘀咕。
“你说什么?”杜少卿坐到她身边,沉醉嘿嘿傻笑:“没什么,这天儿这么热,你不在房里待着,出来干啥?”
“自然是找你。”杜少卿笑着,手上的扇子不停,“怕你热晕了,没人理啊。”
“……”沉醉心想,我是傻子不成,热得不行难道不知道躲?口里却道,“多谢关心,多谢关心。”
杜少卿收了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沉醉:“小醉儿怎地如此生分,恩?”
沉醉企图蒙混过关:“那什么,你也不怕衣服弄脏了?”杜少卿穿着浅色的长衫,袖口上繁繁复复的用金线绣着木兰,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衣服都要脏的,不是吗?”杜少卿没有再说生不生分的话题,顺着沉醉的问题回答,“穿脏了洗了也就干净了。”
沉醉点点头:“也是。……那个,杜少卿啊。”沉醉的眼睛东瞟西瞟,“这次多谢你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又碰上。”
杜少卿没说话。“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幸运的,每次有危险都碰到你。”沉醉干笑了两声。
“小醉儿,你……”杜少卿揉了揉沉醉的头,“其实我……算了,以后再说吧。”
“嗯,好。”沉醉扒了扒头发,“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好。”杜少卿先站起来,然后伸出手拉沉醉。却谁知,沉醉也已经站起,两人尴尬的一笑,杜少卿收回手:“去哪里吃?”
“随便吧。”沉醉看着头上的太阳,皱起了眉头。
“烟雨楼行不?”杜少卿又用扇子给她扇了扇。
“那里会不会有冰镇酸梅汤呢?”沉醉问杜少卿。
“应该有。”杜少卿不敢确定。
“那就去吧。”沉醉开始往前走,“我想喝。”
“你现在热,该少喝些冷的才是。”杜少卿追上去,跟在旁边,依然给她打着扇。
“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能解暑就行啊。”
“待会儿会肚子疼。”
“疼就疼呗。”
“你,怎么一点不听话。”
“你怎么就这么啰唆。”
“……”
“……”
隔了两棵树的地方,在他们走了以后露出两个人来。
“她过得很好。”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那回去吧,外面太热。”
“好。”
这日头太过强烈,只那夏蝉还在鸣叫个不停,街边的小贩早已放弃了吆喝,打起了瞌睡。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想来是都躲进了房子里。偶尔有训斥孩子的声音传来,抑或是几声难得的狗吠。终是远远的,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