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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所谓身世(1)(改错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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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老树,断壁残垣,桂花点点,均是愁肠入骨,化作伤心泪。
和不想看见的人在一起该是个什么样儿,沉醉不知道。此时的她一脸的悠然自得,除了在被承熙偶尔触碰到露出来的厌恶神情以外。杜少卿和靳远骑马走在前面,她,承熙,还有语桑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沉醉不明白承熙怎么不坐自家的马车,反而要和她挤在一起。她极想撵了承熙下去,却说不出口。
“杜少卿。”沉醉叫车夫停下车,开口叫前面的人。杜少卿停下来,马儿转了个圈,向着沉醉的方向跑过来,“怎么了?”
“我和你骑马好不?”沉醉笑着,眼里却是难掩的无奈,“我实在讨厌了坐马车。”杜少卿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拉她:“那就出来吧,真拿你没办法,一天到晚的折腾。”
“我怎么折腾了?”沉醉嘟着嘴,提着群摆跳下马车,再把手递给杜少卿,“这马车里闷得慌,再不透透气,我就死了。”
杜少卿把她拉上马,然后在她头上使劲儿一敲:“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双手环着她的腰,拉好缰绳,“坐好没?要走了。”沉醉点点头,杜少卿呵呵一笑,骑着马就跑到了前面,靳远和马车相继跟上。
“马上可真舒服啊。”沉醉闭着眼,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以前遥夜也教我骑马来着,但是我没学会。”杜少卿手上一紧,“没事,以后我教你。”“嗯,好。”沉醉答道,往杜少卿怀里靠了靠。
“你打算……”杜少卿本想问问她打算怎么做,是告诉全家人她姐姐的罪行,还是就此作罢,一家人来个大团圆。
“杜少卿。”沉醉睁开眼,望着那些已经有些枯黄的野草,“你看,那些草都要枯萎了,秋来冬近,今年怕是有些苦寒难耐了。”杜少卿没说话,只是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我啊,我可以不恨,但是怨气却甚深,我要弄明白为什么一家人都这样对我,然后就可以尽量去放下。如若还是放不下,那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杜少卿抽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没事的,如果真的有这个时候,我帮你。”
沉醉不坐回马车,尽管屁股和大腿都疼得不行,还是不回。语桑给她上完药心疼得不得了:“小姐,你看你,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骑那劳什子的马,现在好了吧,要想痊愈指不定得要多长时间呢?”沉醉倒是无所谓,只是走路的时候姿势怪了点,逗得杜少卿忍俊不禁。
“什么好笑的。”沉醉狠狠地瞪了杜少卿一眼,“我不信,你一开始骑马就厉害的不行。”杜少卿只好忍住笑道:“没有没有,小醉儿,对于一个不怎么骑马的人来说,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沉醉撇撇嘴,转过身弯起眉角,“这还差不多。”
其实杜少卿也知道,沉醉不过是不想面对面的看着承熙罢了。不过沉醉不说,他自然也不会挑这个来说。
杜少卿抱着沉醉骑在马上,看着前面那个背脊挺得笔直的人无声叹息。现在,靳远和他之间根本不怎么讲话,杜少卿心里虽不难过,但也多少有些不舒服就是了。虽然他早知道他们的朋友只能是面上的,但靳远为人正直,对人也真诚,所以杜少卿开始还有些犹豫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伤他太深,而今看来,……错就错在他娶错了人吧。杜少卿摇摇头,眼睛看着身前人的头顶,双手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冷不冷?”这回青国的路上,是越来越冷了。前面的人摇摇头,“还好。”
“回去以后该让语桑给你做几件夹袄了。”顿了顿,又道,“我那里还有去年猎的狐狸皮毛,清洗干净之后一直放着呢,拿来给你做个围脖,可好?”
“好啊。”沉醉把手伸到嘴边,呵了口气,“也给你做几件夹袄才是。”杜少卿握住她的手,“行,就这么定下了。”
午时到的客栈,要了四间上房。沉醉沐浴过后,沉沉的睡去。杜少卿在她睡着以后走出房间,见靳远站在门口,就笑着说:“靳远兄这是来看小醉儿的吗?她睡了,你待会儿再来吧。”靳远往屋里看了看,沉着脸道:“我不是来找……我是来找你的。”不知怎地,他实在不想在杜少卿面前叫颜儿这个名字,当然,他也更不愿叫她作沉醉。所以,干脆不说,反正各自都明白。
“那靳远兄想去哪里聊呢?”杜少卿转身关了房门问道。又见语桑从楼下上来,就吩咐着让她照顾好沉醉。靳远看着杜少卿微微失神,无疑,杜少卿的这一面他也是没见过的。以前觉得“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的就是杜少卿这种人,而今看来,也不是没有,只是从前没有碰到而已。
“靳远兄要是不介意,我们到楼下一叙如何?”杜少卿吩咐完,对着发呆的靳远询问。
“好。”回过神来的靳远点点头。
二人慢慢地下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杜少卿叫了小二上茶,然后也不说话,直到茶上来了,才开口问:“不知靳远兄找杜某想谈些什么呢?”
靳远看着眼前这个优哉游哉倒茶喝茶的人,原本想说的都说不出来了。他摸着杯子好一阵儿,才猛地喝了里面的茶水,道:“你……对颜儿,可是认真的?”
杜少卿似乎有些吃惊,但依然很快答道:“当然。”
靳远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又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盯着杜少卿一字一顿的说道,“如若以后你负了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完,将那茶杯狠狠的掷在桌上,走了。
杜少卿看着那溅出来的茶水苦笑不得,靳远啊靳远,你早已失了这个资格啊。转而脸上又一沉,这负不负的话可由不得你来说。起身,离开。
小二的来收拾桌子时,发现,桌上只有一杯倒着的残茶,还有些许碎屑,无疑,正是刚才端上来的茶杯。
夜里,沉醉闹着要吃白菜豆腐。点了菜来却又道不对味,几人只好辗转往别处去,走了好几家也没找到满意的。沉醉走得灰心丧气,随便往地上一坐,闹着“不吃了不吃了,连个像样儿的都找不到。”那承熙见她如此,急忙要去拉她起来,口里说着:“颜儿,别坐地上,这样有失大家闺秀的颜面。”沉醉乐了,冷笑着道:“我看你是搞错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你可不要忘了,我曾经可是人尽可夫的妓女呢,承熙大小姐。”人尽可夫的妓女和承熙大小姐咬得特别重。看着承熙黯淡下去的脸,沉醉心里隐隐有些快意,原来不知不觉中还是恨了啊。
靳远听着沉醉如此说自己,脸上也不好看。见她又那样对待承熙,眉头便皱的紧了。虽然当年承熙嫁了她,但是负她的是他才对,和承熙并没有什么关系。于是便走上前挡在承熙面前,对着沉醉说道:“颜儿,再怎么说承熙是你姐姐,你不要这样说她,她从始至终就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沉醉看着面前这个曾经很熟悉,现在却很陌生的人,笑出了声:“靳公子对尊夫人可真是好,如此,也好。”小声的说完后面四个字,沉醉低了低头,又抬起来,继续笑着道,“靳公子说的话,沉醉受教了。以后定不会再与靳夫人说话。”靳远无奈之下又想叫她,却发现沉醉和杜少卿已经走远了。
“靳大哥,我是不是又惹妹妹生气了?”承熙泪光点点的拉着靳远的衣袖问。靳远拍拍她的手,嘴里轻声道:“没事。”不管怎样,承熙都是最无辜的,而沉醉,变成这个样子,他,有很大的责任。“以后,你尽量少和她单独相处知道吗?”靳远思量着,如果承熙和沉醉再待在一起,沉醉肯定会说出更多不好听的话,所以这样嘱咐承熙。
“可是,她是我妹妹啊。”承熙的声音很小,靳远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一会儿,“走吧。”说完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沉醉的白菜豆腐没有吃成,倒是缠着杜少卿给买了一大堆零食吃。夜里闹着肚子疼,杜少卿赶紧让语桑找小二的去请大夫。来来回回的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几人才得以休息。第二天沉醉很过意不去,所以上马以后就窝在杜少卿怀里一动不动装尸体。
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沉醉才下马,跛着小腿以蹦一蹦的,跟个蚂蚱似的。杜少卿沉着脸教训了她一顿,并且果断的断绝了沉醉吃小零食的愿望,于是沉醉的小脸就跟霜打了的菜叶,焉了。
承熙再次好心的邀请沉醉上马车休息,被沉醉拒绝后,又是一脸的泫然欲泣。靳远再次为承熙出头,二人爆发了见面以来的第一次大争吵。
“靳公子,我想你是不是管太多了,我怎么说话是我的事儿,你家靳夫人自己找不好受,可怪不得我。”沉醉冷着声,怨气不减。
“承熙也只是关心你。”靳远勉强压住怒火,他的颜儿何时变得如此的不讲道理了?
“关心我?”沉醉嘲讽的笑了笑,“关心我干什么,我不需要。”
“你怎么如此的不讲道理。”靳远拉下脸来,“你姐姐关心你,你就这么不领情?”
“为什么要领情?我让她来关心了吗?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沉醉仍旧不阴不阳的说着话,手指漫不经心的绞着,“她的关心,我可享受不起。”
“常欢颜!”靳远的脸变得更黑了,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火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毒?她是你姐姐,你就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我可没说她,也没打她。”沉醉冷着脸道。
“没说她没打她,好,好得很哪,你看看她,你没有如此她已然这样,你要是真说她打她了,她会怎样?”靳远拉过自他们争吵就站在一旁泣涕涟涟的承熙,指着沉醉的鼻子大声的叫道,“常欢颜,你怎能如此的残忍。”
“我残忍?”沉醉心里一酸,眼里差点掉下泪来,这个曾经说喜欢自己的人居然说她残忍,“靳远,我告诉你,我就残忍了,你怎么着?你不把你媳妇管好,还来指责我?我告诉你,没门。”
靳远气得发抖,一张脸青得发黑。咬牙切齿的对着沉醉说:“常欢颜,你别太过分。”
“我就是过分了,你怎样?”沉醉抬着头,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
听到沉醉如此不知悔改的话,靳远唰的就要一个耳光打过去。杜少卿在半路截住他,一张脸冷得吓人:“靳远兄,我想你不可以动手打沉醉。”靳远黑着脸,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沉醉看着靳远那只举起的手,幽幽的说了句:“你又想打我啊。”靳远心里一疼,收回高举的手,嘴里喃喃道:“颜儿……”
沉醉看着他,脸上泛出一丝笑:“远哥哥,这是你第二次为了她打我了。”靳远痛苦的闭上眼睛,轻声的说:“颜儿,承熙是你姐姐,你不应该如此对她。”
“是吗?”沉醉的声音依然轻轻的,“远哥哥,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可以打我了,知道吗?而我……”说到这里,语调一变,“也不可能再给你机会。”掷地有声。靳远苦笑,怎么就不能两全,曾经她们是那么好的姐妹啊。
杜少卿半搂半抱着沉醉上了马车,才回过头来对站在下面的两人道:“我看,我们还是分开走的好。”说完进了马车,吩咐着,“走吧。”车夫便赶着走了,杜少卿骑的马跟在后面慢慢的跑着。
进了马车,杜少卿便把沉醉完全抱在怀里,然后捧着她的脸道:“若是想哭就哭吧。”沉醉开始还笑着说:“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喜欢他了。”杜少卿看着她,她便微微的撇开眼,“杜少卿,不要这样看着我。”杜少卿轻声一叹,放开她的脸,把她的头扣在怀里,“傻瓜,不是说了吗,我都在。”沉醉这才哭出来,从开始的小声抽泣道后来的嚎啕大哭,怎么就能这样说她呢,怎么就能这样呢?
靳远望着远去的马车,突然感觉很疲惫,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姐妹情深,反倒是出口就伤人。欢颜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欢颜,即使他是如此的不愿相信,也没有办法。看看身边站着的承熙,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痕划花了去,却没有被欢颜挖苦的委屈,她心疼的看着他,手死死的拽着他的。靳远的心蓦地柔软下来,这么多年来,他因为沉醉难免有冷落承熙的时候,而承熙却对他一如既往,靳远低着头,一只手环抱住承熙:“委屈你了。”为他自己说,也为欢颜说。承熙的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下来了,她,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还是,他只是在为欢颜的事儿而内疚?她不管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爱他那么多年,难得的一次温情,她一点也不想放手,哪怕只是暂时的。所以承熙也回抱着靳远,“没有委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