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再就业[快穿]》施夷光

6、婢女6（修）

　　穿着黛青烟罗衫的少女坐在桌前侃侃而谈，她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猫儿般又大又圆的眼眸明澈生辉，眼尾略微上翘，让她多了几分狡黠。

　　黛青色的衣裳深沉庄重，向来不是十几岁的女郎能压得住的，谁知她穿起来非但不突兀，反而凭添了几分气势，令她那张略显稚气的面庞多了些说服力。

　　“……前段时日顾二郎身边空出个一等婢女的位置，顾府许多二等婢女都在争这个位置，杨妈妈推荐了我。那段时间顾府争得厉害，我晚上起夜不慎绊了一跤落水，想起了一些往事。”

　　许婼看着对面的傅玄，目光中流露出回忆之色，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原主被拐后因为生病发烧，加上年纪还小，丢失了以前的记忆，但她可以假装想起幼时的事。

　　之前原主在顾府挑选顾维钦的贴身婢女时期，被人陷害落水，差点儿一命呜呼不是胡诌。这种一查就能查到的事她自然不会说谎，她只是“受了刺激，忽然想起了幼年那场大病前的部分记忆”。

　　这样就能解释她在顾府安分守己四年，为什么突然逃出来——得罪顾府只是其次，她想要寻找自己的亲人。

　　“我记得幼年生活在一座大府邸里，比顾府要巍峨华丽许多，有一个院子里种满了牡丹……还有一个池塘，夏天开满了黄色芙蕖。”

　　她说的有点慢，似乎陷入回忆当中。说是地方是文中荣庆县主对大长公主府的描述。原主的外祖母，荣庆县主的母亲是大周高祖的嫡长女，谥号魏国大长公主。原主幼年多是在大长公主府生活，如果要细究从前，大长公主府无疑比镇远侯府更令原主印象深刻。

　　傅玄闻言神色微动，问：“那你可知你的身世？双亲？”

　　许婼故作迟疑的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只隐约忆起有人唤我‘阿宁’，这应当是乳名。”

　　她顿了顿，手指不自觉绞着衣袖，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期冀，“我似乎从前见过你，你对我有印象么？”

　　这双眼睛让傅玄想起许多年前姑母养的一只波斯猫，也是眼儿圆圆，惹人怜爱。

　　“这样说来，你想从通过在下解开身世之谜，寻找亲人？”他神色温和，但单从神色看不出情绪和想法。

　　“世人皆说傅七郎光风霁月、高山景行，整个汴京除了七郎恐怕无人肯帮我，”许婼忽然站起身，对他行了一礼，“不告而来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后者盯着她看了半晌，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却并没有对此多做评价，只道：“既如此，你先在此住下，有事传唤青索即可。”

　　说完他也站起来，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许婼只好目送三人离开。

　　看着三人的背影，她后知后觉发现其中一个护卫步履有些别扭，仿佛臀部受了伤？

　　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联想到刚刚那个护卫看向她羞愤不满的目光，许婼心底有几分猜测——是因为昨天她溜到马车上，被责罚了？

　　思及此，她的目光不由带上几丝歉意。虽然拖累了旁人，不过那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许婼才收回目光，撑着下巴重新坐下。

　　所以傅玄有没有相信她这个忽然闯入的、大胆的、有几分小聪明的、疑似被拐世家贵女的顾府逃奴。

　　算了，无论他信不信她的话，最后还是要继续查她的来历，不信她的话总该信自己的调查。

　　至少他没打算把她送回顾家。

　　*

　　就这样，许婼在青石山房住下。活动范围依旧是偏院，不过傅玄来过一趟后，那个负责她吃住的婢女青索对她少了几分居高临下，恭敬了不少。

　　隔天早晨，梳妆台前多了几副首饰，其中一支孔雀衔绿宝石的金钗和配套的金镯分外抢眼。

　　许婼看见金钗目光微闪，就见青索主动拿起它，殷切道：“女郎，这是玉堂春新出的‘雀羽仙’，今日不如戴这个？”

　　“玉堂春，是汴京最大的那家首饰楼？”许婼目露喜爱的接过她手里的金钗，拿在把玩，“听说他们家每副首饰只打一套？”

　　她一手捏着簪杆，另一只手指腹碰了碰钗头“孔雀”的翎羽，细如发丝的翎羽不由微微颤动。

　　青索笑着为她解惑，“玉堂春一楼的首饰并不独有，只有二楼及往上才是独一无二的。至于三楼的首饰，每一套都有名字，像您手中的这支，便是‘雀羽仙’中的雀钗。”

　　“的确精致华美、栩栩如生，”许婼将雀钗放下，“这样贵重的东西，恕我不敢收受。”

　　“这是郎君送来的，还请女郎莫要推辞，”青索笑吟吟的将金钗簪入她的发髻上，“女郎虽未及笄已是秀美之极，这雀钗与您极是相配。”

　　原主脸上还有未褪的稚气，容貌也不是美艳挂，和这支华丽艳美的金钗并不相配。不过许婼并未反驳她的话，就像送来的衣服颜色并不适合原主的年纪，她也没吭声。

　　“手镯就不用了，沉得慌。”见青索预备去拿金镯，她提前出声阻止对方的动作。

　　后者眉头微拧，有些犹豫道但没有拒绝：“那女郎想戴哪只？”

　　梳妆台上供摆着三个锦匣，除了“雀羽仙”，其他两个一套是珍珠首饰，一套是玉饰，只是工艺较“雀羽仙”差了一筹。

　　“珍珠吧。”许婼随手拿起匣子里的珍珠手串，套到手腕上。

　　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圆润饱满，但因为过去常做粗活，看起来有些粗糙，手控人士见到恐怕要叹一声暴殄天物。

　　青索见她自己戴上手串，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为她梳妆。

　　没过一会儿，许婼就感觉到刚刚拿金钗的手发痒发烫，明知是过敏，但按原主的经历，她失忆后并不清楚自己对黄金过敏，也没机会碰黄金。

　　因此她只能故作不知的忍耐着挠了挠，直到手上出现的红斑迅速从手腕蔓延而上，她才面露惊慌的抓住青索的手，断断续续道：“我……我呼吸不畅……劳烦找……去找大夫……”

　　“女郎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青索脸色大骇，连声疾呼，看起来似乎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很快有人走进来，许婼却已经没心思注意，她看了眼镜子，只见铜镜里的人脸上已经布满红斑。

　　过敏反应也太强烈了……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后，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床边有个眼生的绿衣婢女守着。见她睁眼，惊喜道：“女郎您醒了。”

　　说完她极有眼力的扶起许婼，又拿了一个软枕让她靠坐着。做完这些，绿衣婢女合掌轻拍两下，立马有两个小丫头端着托盘进来。

　　“女郎，您早上过了敏症，幸好薛神医还未离开，为您开了几贴药。”

　　陌生婢女端起其中一个托盘里的黑漆漆的汤药，捧到她面前，“女郎，请用。”

　　许婼蹙眉看着她，“你是？”

　　“奴婢青意，以后在青石山房，由婢女负责女郎的饮食住行。”捧着汤药的婢女恭敬的答道。

　　前者点点头，没有问原来的青索去了哪里。这场“意外”毕竟是傅玄一手促成，并非是青索失职，如果只是普通换岗，谁来都行，要是青索因此被重罚，她多说无益——

　　摆明了要借这件事惩戒青索，她一个外人何必多嘴。

　　“薛神医？是梁州薛氏那位薛神医？他在这儿，是你家郎君还在府里？”许婼接过她手里散发着辛辣怪味的玉碗，屏息一口喝光。

　　话音刚落，门口闯进来几个人，刚好看见她仰头喝完药的动作。

　　“咦，你就一下子喝了？”为首的老头快步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惊讶。

　　许婼放下碗，皱着眉有些不确定的问：“难道……这药有问题？”

　　“以前……”老者顿了顿，神情复杂，过了半晌才道，“这药味道有点儿怪，不过药效立竿见影，小丫头你吃两颗蜜饯去去味。”

　　许婼这才留意到旁边有两个碟子，一个盛着金丝蜜枣，一个盛着姜糖片，她捻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至于另一个碟子的姜糖片看也不看。

　　原主和她一样，都不吃姜，原主甚至连姜味都受不了。

　　刚试探了一轮，现在连蜜饯也不放过……许婼不禁看向老者身后的傅玄。

　　“雀羽仙”是金饰，她碰了过敏。荣庆县主喜玉，首饰多是玉石，从前荣庆县主打扮女儿，也下意识按照自己的喜好，让旁人以为母女二人皆爱玉石。但比起玉，小时候的原主明显对饱满有光泽的珍珠更感兴趣。

　　这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

　　三个匣子，真是一个都不浪费。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连广富盛名的薛神医都“恰好”在青石山房。

　　不过，她的过敏反应来势之汹，恐怕是始作俑者没料到的。

　　见他的目光望过来，许婼没给他糊弄的机会，蹙眉看了眼退到后面的青意，”青意说我得了敏症，此前只有金钗是我过去从未接触过的……是金器所致？”

　　“傅七郎……认识我？知道我的敏症？”

　　周围霎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