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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婢女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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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婼觉得自己仿佛做了场漫长的噩梦,意识被拉扯得支离破碎。
不知过去多久,她的耳畔响起一些嘈杂的声音,她想听却没法听清。
过了会儿,声音渐渐消失,四周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在她以为人已经全部离开时,一缕极淡的幽香钻入她的鼻翼。
也许是视觉罢工,这一刻许婼的听觉和嗅觉无限放大,游离的意识也渐渐回归。
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她。
那人先是按了按她的手腕,似乎在把脉,接着用某种清清凉凉的膏体在她胳膊上擦拭。
半晌后,许婼听见那人轻舒了一口气。
又过了会儿,屋外隐约有说话声逐渐靠近。
等许婼能听清说话内容,刚刚那个在她胳膊上涂东西的人赫然已离开。
“夫人开恩,派了刘郎中来看她,要我说,不就是个婢子,莫管是风疹还是敏症,直接打发到庄子上便可,风疹可是会染人的……”
“好歹是二公子身边伺候的,这点脸面还是有的,不过能劳动刘郎中,这位云裳姑娘扛过这劫,说不定以后有好造化。”
“呵呵,李二家的这你就不懂了,二公子身边得宠的是另一个叫‘花容’的,屋里那个躺着的,在二公子跟前就是透明人,能让夫人派刘郎中来看她,还是杨妈妈的功劳。说起咱们这位杨妈妈,可真是‘再世菩萨’,府里数得上号的奴婢哪个没受过她的恩惠,她老人家动动嘴皮子说几句好话,受累的还不是我们下等仆妇。”
“唉,真是晦气,今日西跨院热热闹闹,咱们俩却要守在这儿看个死活难料的婢子,如果真是风疹,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两个仆妇守在门口,絮絮叨叨的说着府里的闲事。
许婼在两人的交谈声中昏昏欲睡,转眼又陷入沉睡。等她再度醒来,也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匍一睁眼,她立即打量所处的环境——
关她的这间屋子应当是间废弃的柴房,除了她身下躺着的小床和不远处的破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透过门缝,隐约能看见两个高壮的身影静悄悄守着。
这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八卦的普通仆妇,难道在她昏睡的时候,那两个碎嘴的仆妇被换走了?
想到这里,许婼觉得形势愈发不妙了。
原主体质有点特别,对黄金过敏,一碰就浑身起红疹。
说来也有点儿可怜,三岁以后女主连碰金器的机会都没有。小说里有一次顾二心情好,赏了女主一根金簪,女主还没来得及戴就浑身红肿,差点儿被送出府自生自灭。
之前许婼觉得贸然离开顾府不安全,但如今显而易见顾府就是个大坑,所以昨天在月竹走后,她就对自己动手了。
过敏的症状和风疹发病的样子有些相似,一个奴婢如果全身起了红疹,不管病因是什么都会立即被移出府。
这招有些冒险,但顾家复杂的形势已经容不下她慢慢寻找出路。如果顾家将她扔出府或是送到庄子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请了郎中,查出是过敏,她下午刚碰了花,花粉过敏也不算突兀。
与此同时,还能证明一件事:顾府有人知道她的身世,不会轻易让她离开顾府,也暂时不会让她出事。
许婼想得很好,不管这件事成与不成,总归有有收获。可惜她唯一没料到的是,原主身体的过敏反应剧烈到差点让她小命都丢了。
昨天她掐着时间碰那支金钗,十分钟不到身体就起了过敏反应,等月竹回来,她的意识几乎已经涣散。最后一刻的记忆是月竹尖叫着跑出房门的样子。
等她意识回笼,是有人过来往她胳膊上抹东西的时候。想到这儿,许婼艰难的抬起左手,衣袖滑下,斑驳红肿的左臂上,果然有个地方比其他地方更接近正常肌肤。
她将手臂凑近鼻子,嗅了嗅,有一股极淡的草木香——
并不是她一开始闻到的那股特别的幽香。
后来那个偷偷过来给她把脉,又在她胳膊上涂药的人,应该不是顾府的人。
顾府已经光明正大派了郎中给她看病,如果是顾府的人,不需要偷偷摸摸过来。
既然不是府里的人,又是谁的人,是傅玄?还是上次在太白楼打探她的那个娃娃脸背后的人?亦或是其他人?
不管如何,她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对方看起来似乎对她没有太大的歹意,这也算是诸多坏消息中的一个好消息。
许婼扫了眼布满红疹的双臂,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脸颊。凹凸不平的脸上伴随着阵阵瘙痒刺痛,提醒她的过敏反应有多强烈。
在外人眼里,她这应该算是毁容了吧。
“咳咳……”她故意咳嗽两声,喉咙顿时仿佛吞了一团火般,火辣辣发紧发疼。
这动静立马惊动了守在门口的人,紧闭的屋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两个高大的健妇站在门口看向躺在床上的许婼。见她清醒过来,其中一个看了眼另一个人,转身离开。
留下的那个似乎也没有说话的念头,伸出手就要关上门。
“等等……”许婼支起身,哑着嗓子瑟缩着艰难开口,“我这是怎么样,这是哪儿?”
做戏做全套,要是她醒来后太过镇定,肯定会被怀疑。
那健妇皱了皱眉头,勉为其难的说了句话:“你犯了急症,夫人让你在这儿养病,病愈前不可出去。”
说完,她“啪”的一下关上屋门。
许婼暗叹一口气,等了几息时间,接着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捂着红肿的喉咙发出一声尖叫。
门外的健妇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没管她的惊叫,站在门前一动未动。
许婼一个人待在屋内仿佛戏精上身,一边用没受伤的左手揉着眼睛,一边发出足够门外听见的低低啜泣声。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顾家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并有所图谋。顾府底蕴不深,能派两个有拳脚功夫的健妇守着一个生病的婢女,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很快门被打开,离开的那个健妇蒙住口鼻,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托盘里放着两个碗,一碗是漆黑的汤药,一碗是白粥。
放下托盘,那健妇一言不发离开,屋门再度关上。
许婼放下掩面的手,冷静的盯着托盘里的东西。
现阶段她还有用,顾府那人不会用毒药害她。刘郎中是顾府常用的郎中,医术不错,这碗药应该是对症下药的汤药。
如果她不喝药,既不符合她现在的人设,又可能拖重病情。过敏虽然不如风疹厉害,但严重起来也可能导致休克,何况是在医疗落后的古代。
许婼忍住想要挠脸的冲动,端起那碗弥漫着怪味的药,脸皱成苦瓜,仰头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