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公子均绝色[穿越]》给我两杯茶

27、入世一游（十二）

　　感官一片空白，双腿却先于大脑做出应对，一直坚持像是不知累一般尽力奔赴。
　　待到雨势渐小，竟有月光隐隐欲起，苏陌狼狈喘息着放慢了步伐，吃力看一眼身后的痕迹，长吐一口气。
　　怕被寻迹追来，特地朝着隐蔽杂乱的地方奔赴，又幸好一路雨打风吹山谷各处皆凌乱不堪，既掩了脚印又掩了血腥。她缓缓吐出口气，神经猛地放松了下来，一路奔走困意竟也丝毫未显。
　　小腿开始打颤，浑身湿透的冰冷感渐渐侵袭过来。
　　苏陌的神智开始恢复，眼神便寸寸清明：我究竟，为什么要救他。

　　身后的人毫无动静，死气沉沉地伏在她肩上。苏陌慢慢转头，看他长如鸦羽的眼睫，苍白却透着发热潮红的面色，干涸带着血迹的唇间，心中竟不知作何感受。
　　一场逃亡，大雨瓢泼，两人均浑身湿透。衣袍沉沉坠在身上，苏陌腾出手擦把脸，眼神慢慢坚定下来。
　　脚上崴伤未好，一步一步似针扎一般。她咬咬牙，将身后的人往上抬了抬，继续踉跄着脚步往山谷深处走去。

　　寻了半天终于找着一个处于高地处的浅洞，苏陌踉跄着，腿脚一软摔倒在洞门口。
　　江煜紧闭双眼毫无知觉翻倒在地上，两人皆是狼狈不堪一身泥泞。
　　苏陌挣扎着爬起身，连拖带抱将他移进洞中。

　　约莫着许久之前山洞里或许待过什么人，里面竟有发霉潮湿的枯草枝叶一类。而此处地势略高，除了潮湿一些竟未浸水。
　　苏陌犹豫半晌怕里面有什么虫蛇，便收整了最上面一层干净些的枯草垫在地上。折腾了半晌，终于扶人躺好。

　　看着那一身遍布泥污湿沉的红衣，她叹口气，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使劲拧干，又甩了甩，将那身红衣褪下换上。
　　又撕下袍角，出去集了树叶草间干净的雨水好好清洗一番，小心将伤口包扎起来。

　　方方褪下衣袍，苏陌怔住，看见那白皙却精瘦劲韧的胸膛上或新或旧的伤口。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感想。
　　一路奔波，几处伤口崩开流血，看着他沉静安稳不知世的精致面容，真像一个大的破旧不堪的破布娃娃，苏陌想。

　　双手麻木着整理好这一切，长出一口气。她呆呆坐在地上，想着，他会死吗？他死了她怎么办？
　　……可是他死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救他？

　　苏陌想起先前他冲她斜斜挑唇做的口型：苏小今儿吃了几条鱼呀。
　　笑颜明亮，甚至带着微微的天真雀跃。苏陌后来想，他扮演小元在她身边究竟有多久呢？那么，她为小元死去的伤心竟有一半落在他身上吗。
　　可他……却没有死，或者说，不知道会不会死。

　　萧鸾是历史既定的皇帝，苏陌甚至都未考虑他今日会不会丧生。可江煜……江煜对那个位置有欲望吗？
　　可是历史上，又并没有他。

　　苏陌看一眼躺在草堆上面目潮红着兀自颤抖不止的人，拧眉半晌，最终在心底沉沉叹一口气，学着最俗套的剧情将这人揽入怀中以身供暖。
　　脑袋昏昏沉沉，意识却似无比清明，半浑半噩间后半个夜就此过去。

　　被刺眼的光斑耀醒，苏陌挣扎着起身，迷迷糊糊间边去探看身旁之人的伤势。或许是他自小习武又或是提前便服了药丸的缘故，一直流血不止的伤口竟渐渐止住。只面色依旧潮红，唇上干涸苍白破了皮。
　　苏陌拧眉在他身上翻找了半晌，好容易找出一柄细细锋利银刀。

　　将干的差不过的两件衣服皆裹在他身上，拿着一只刀瘸着一只脚出了洞口。
　　抬头看着欢快泼洒下来的阳光，极刺眼，苏陌揉揉脑袋。山间夜寒，又将近深秋，可两人相拥一夜，竟也未感寒凉。

　　边走边记着路线，一面搜寻着有无可食的野果什么的，一边又打量着有没有可用的草药。
　　好歹先前看过些医书生物，对于遍地可见的几种消炎止痛一类的野药也记得几个。也算是她运气好，竟真寻得了背阴的一处草坑，又因刚下过雨的缘故，绿绿葱葱长势十分喜人。

　　小心拿银刀割下拿衣裳包好。裹了裹中衣，继续朝着潮湿背阴的地方走了走，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苏陌眼前一亮，不远处那金黄翠绿相间的东西果然是柑橘。
　　也实在是她向来爱吃，前些年便经常单独一人去自助果园内采摘时令水果。

　　秋冬时节柑橘正甜。还记得当时进山，自寻自找好是一番乐趣，可于此时此地竟成了救命的经验。
　　苏陌苦笑一声，将一颗小树上的金黄果实摘了个干净，待到终于拿不下了才向洞中赶去。
　　看一眼那人依旧双目紧闭毫无防备的样子，她啧一声，将草药囫囵碾了碾便敷在伤口处重新包扎好。
　　幸好江煜躲那一剑躲得及时，虽被一剑穿了个透，却竟也保住了性命。

　　剥开一只橘子尝了尝，苏陌不禁舔舔嘴唇，果然野橘还是有些酸涩，不过水分却是足的。
　　细细将上面白衣剥尽，挤出水分送向他唇间。应是出于本能，他迟缓地启唇，任这酸甜汁水尽数流入口中。
　　待到喂了一整只橘子，苏陌才停住了手，拿手指他将残存在唇上的汁水抹去。未及擦好，他却无意识的自觉舔了舔唇，苏陌触电连忙收手。指上残留着柔软湿润的余温，像刺痛。
　　瞪眼看他闭着眼虚弱至极的面容，竟不知应该骂他一声死流氓还是怎么。半晌，只好不了了之。

　　提前拿了许多细枝枯叶寻了个开阔点的地儿晾晒一天，等着夜里烧了取暖用。若不是江煜伤口将将止住血，苏陌甚至想把他也搬到太阳下晒一晒。
　　自己嘿嘿乐了会儿，还是给江煜挪了个地方，折了些树枝叶子扎起来做扫帚用，折腾半天将不深不浅的洞口好好打理了一番。

　　将晒暖温厚的枯草细细铺好，垫上个布衣，苏陌这才放心扶着他躺下。看了看渐渐暗下的林子，她出了洞口将晾晒的衣物同枯草树枝均收了回来堆了一大堆，边走边想明个儿若是再醒不过来，就得下山去寻医了。

　　或许是她的愿望成了真，入夜时分，她拧着眉毛拿着石头钻木取火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极轻的一声笑。
　　苏陌猛地回头，脸上明亮的笑容不受控制的洋溢起来，一日一夜的辛苦终未白负。

　　江煜眯着眼，觉得胸口剑伤的地方似痒似痛，却又满满溢着温软浓稠的热流。他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伤口恶化了，可看看干干净净整洁的衣衫，却毫无血污。看她犹豫着踱步过来，嘴角的弧度扬的抑都抑不住。
　　苏陌挨着他坐下，洞里昏暗，便只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微光。她吭哧半晌，道：“......你醒了？”言罢又自觉傻的不能更傻。
　　所幸他只是轻声答了句：“嗯。”

　　好似前日的受伤、逃亡、争执、斗论都似泡影一般，谁也未提及。
　　“……哦”苏陌干巴巴应了声，又忍不住发窘。于是便回了柴堆旁边，接着钻木……洞里静得只剩嗤嗤的摩擦声。
　　江煜笑了一声，慢悠悠道：“给我。”
　　苏陌闻言，慢吞吞递过去石块和几只碎枝。看他依旧躺着，连忙上前去扶。

　　刚刚触上温热身体，两人均是一僵。
　　先前他一直昏迷着，连抱着取暖都无多感觉。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空气似乎尴尬了一瞬，还是江煜先反应过来，慢慢借着她的肩膀靠起来。苏陌顿了顿，待他坐稳连忙侧开身。

　　江煜懒懒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只一下枯枝便爆出了火光。
　　苏陌小小惊异了一下，连忙接过火种小心插入枯草中引着了火堆。感受着暖意渐起的火光，江煜喟叹一声。
　　苏陌将他扶了扶，离火堆更近一些。

　　插着个柑橘翻烤半晌，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苏陌递给他。江煜接过，好奇道：“这样吃？”
　　苏陌嗯了声：“除寒通络。”顿了顿看着他又道：“先前你昏迷着无法入食，只能喂橘汁。现下也只有这个，等明日我再看看有什么吃的。”
　　江煜咬一口烫烫的橘肉，只觉得浑身上下温热的无比熨帖，笑了声：“好。”
　　似乎她这样是理所应当，又似乎他这样也是理所应当。

　　一连烤了许多只橘子，两人差不多垫了口腹。苏陌叹口气，看了看洞口的月色，想着明天怎么才能够弄到食物。
　　她不敢下山，萧鸾的人此刻怕是正在追找他们。这里又决不能多呆，若是搜山，不出两日便会寻到这里。
　　念及此，苏陌不由得庆幸江煜醒了，否则他一路再昏迷两人更难能走远。

　　江煜看她一会儿忧愁一会儿笑，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苏陌收回思绪，将腾在火上架烤的红衣卸下细细给他披上，又将自己的外衣搭上去烤着。看他依旧苍白的面色道：“我在想，明天我们怎么走。”
　　江煜甚至没有问她是怎么将他从重重包围之中救下的，只按着温热干燥的外衣道：“明日何时动身？”
　　“午时吧。”苏陌想了想道。午时日头正好，还能一路晒晒太阳。
　　“好。”江煜老老实实道。

　　夜色渐深，两晚在精神绷紧下未能安眠，苏陌渐渐支撑不住双眼沉沉犯困。顿一顿又自己惊醒，迟钝地往火堆里添几根柴，江煜不言不语看着她动作。
　　苏陌忍住困意看着他道：“你快些休息吧。明日还需赶路呢。”
　　“恩。”江煜沉沉看她又听话地闭上眼。

　　苏陌扶了扶脑袋，迷迷糊糊又添了两根柴。回头看他衣裳未盖好，连忙颠着脚起身去给他裹紧，然后接着回去昏昏欲睡。
　　所以也没能注意到她转身后，由冰冷突兀变成诧异，后又变得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