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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各缘所结(四) ...

  •   “萧道成知道他儿子是被你设计的吗?”江煜问。
      “肯定不知道!”肖子响斩钉截铁:“我可是把他们扔到棋院里才动的手,”他看向林桥源:“也牵扯不到你身上。”
      棋院……林桥源顿了顿,看向江煜:“程梦究竟是谁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江煜有些奇怪于他的态度,可还是道:“不过,他和萧道成一族关系不浅。”

      林桥源挑眉,不知做如何表情。
      “啊,对了,”江煜看向他:“上次我让你去试探他来着,好像自此之后,棋院就消停了下来。”
      林桥源翻个白眼:“别提试探那次,他直接就发现了我是谁。”
      “棋院难道不是向来只做买卖黑白两道消息什么的吗,”肖子响奇道:“你们招惹他做什么?”

      “话说回来,”江煜未答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肖子响一愣,半天哼笑一声:“老子记得清楚,你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动作,换成什么个脸都不记得改一改。”
      江煜愣了愣,半天又听他道:“你们还没说为什么招惹程梦,他得罪你们了?”

      林桥源敲了敲茶杯边沿,道:“没有,我们就是怀疑他是北魏那边的人,试探试探。”
      “拓跋宏的人,还是……”肖子响拧眉:“那个女人?”
      “开始怀疑是李太后,”江煜拿手指一根一根地敲着鱼白的扇骨,慢悠悠地眯眼:“不过没试出来什么东西。”
      “哦,”肖子响点点头:“那这样的话,他说不定就是萧道成的人。怪不得萧赜都没动一下棋院。”

      “说到这儿,”林桥源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能不能提醒一下容玉,别让她老往我这儿凑。每次她一来程梦也跟着来,幸好我不常在这儿。”
      肖子响撇撇嘴哼一声,翘起一只脚:“阿玉那个性子,谁好看她往谁那凑,我可管不了。不过嘛,”他突然凑近,笑的贱兮兮挤眉弄眼,“那个程梦,你们这是什么情况?现在都开始断袖了?”
      膝盖莫名中了一枪,苏陌低下头默默喝一口茶。

      “滚滚滚!”林桥源连忙一把推开他的脸,道:“老子正常的很!”
      “不正常”的江煜依旧懒洋洋有的没的敲着扇柄。

      没几天,刘景素的叛军攻到鱼复县城下。后被暗伏已久的萧道成大军引致京口万岁楼下,激战,却仅一天一夜。
      有人说,第二日早,天方透光时,一夜白头的刘景素仿佛苍老了十多岁----静静看了看渐渐升起的朝廷禁卫军旗帜,泣一声:“昭伯欺我苦矣。”
      而后自刎于阵前。

      主谋身亡,余下众人溃不成军四散逃亡。
      这一场气势汹汹的叛乱匆匆开头又匆匆结束,前前后后不过三四个月而已。仿佛刘宋一史上短暂的一瞥,不及眨眼。
      可时人却不知,正是这个眨眼自此拉开了换朝序幕。

      又有人言,刘景素生前最后一句话,说的人不正是萧昭伯萧道成左仆射大人?于是,便又有消息悄悄流动在动乱开始前的暧昧暗潮中:原来萧大人才是想叛朝的那个啊。

      “哎呀,小舅舅......你看,这儿又有一个折子呢。”刘昱漫不经心地支着下颌,目光闪闪语气温柔,似好奇似懵懂地盯着黄金铺就的大殿上跪着的上百大臣。

      玄红的皇袍葳蕤及地,额上纯金打制坠着五彩玉石十二旒的帝冕沉沉压在眉间,却挡不住他语气中的欢喜愉悦:“让朕来读一读吧。”
      “陛下!”一名着朱红官袍的大臣举着朝笏额头触地急急道:“陛下切不可听小人言!仆射大人世代忠良怎会是此等卑鄙小人所述!”

      “张大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朝堂上另一边有人冷冷斥道:“你这样说岂不是在讽刺陛下识人不淑?!”
      “微臣绝无此意!”那大臣连忙俯首,道:“微臣只是觉得,此间一事定是有小人挑拨!说不定还是北魏一边,妄想我朝内乱!陛下三思!”

      此话一落,果然许多人都伏地跟着喊到:“陛下三思!”
      袁粲冷冷一哼。
      可众人口中讨论的中心,萧道成却好似吓昏了一般,垂首半晌却未动作。

      “啊呀呀,”一手支在案上的少年伸个懒腰起身,慢悠悠负手踱步下来,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拿手指轻弹着那大臣的笏板。
      似是极为纠结,他那手指头点了点,放眼看一眼四周,见所有人皆伏着地做沉默状。朝殿角落里的大锅咕嘟嘟袅袅飘着白气,散向殿顶。

      颇感无聊地站起身,拍拍手,刘昱犹豫道:“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对。”他转过身,看向刚刚出言的两人,忽的一抚掌笑的开怀之极:“那这样吧!你们俩死掉一个,剩下的那个不就是正确的啦!”
      “陛下!”
      “陛下不可!”
      “陛下万万三思啊!!”

      袁粲狠狠一愣,跪在地上的膝盖被地面冻得开始发抖,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滑下去,伏地狠狠叩首连连呼道:“陛下!!臣有罪!陛下三思!”
      着朱红衣袍的大臣见状,也不管不顾的跪爬上前急急磕头::“陛下三思!!陛下三思!!”语气比身体更抖如筛糠。

      刘昱气恼着怒视二人,一脚踹过去,边踢边骂道:“你们到底想怎么着!朕就这么愚笨?!怎么都不能如你们愿?!”
      其余大臣怕牵连到自己身上,皆伏地颤颤不敢言一词。

      两人被踹翻在地却不敢辩驳一词,只急急爬起来接着不住叩首:“臣有罪!臣有罪!!”金黄色的大殿上渐渐浸出了血色,二人磕到头破血流却都不敢停。
      刘昱好像被气的不轻,眉眼都泛着极怒的红意,重重哼一声:“朕不管,今日朕一定要分出个对错来!”

      言罢,他不管不顾两人惊慌恐极的面色,三两步上了玉阶,双手撑案,俯首道:“你们来说,今日谁该死?”
      众人刚要再喊陛下三思,却听得他忽又笑的一派天真:“不过你们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一起怎么样?”

      这样的喜怒嬉笑随意任控制,殿上众人浑身冷了个透。静如死寂,除了地上两人一直不歇的砰砰磕头声和只剩下低喃碎碎不成话的“陛下三思。”
      “按,按理来,”地上伏着的,有一人依旧低低垂着头,颤颤巍巍道:“是袁大人的不是……”

      袁粲一震,顿时抖如筛糠,双目通红死死盯着开口的人,恨不得上去撕了他,还未待扑上去动作,却竟听见旁人几句附和声。
      他这时才极致地惊慌起来,他的女儿袁圆还是萧道成的大儿媳,可如今……怎的会变成这副模样?!

      却听得刘昱兴味盎然嬉笑着道:“那你们是想让袁粲死啦?”
      袁粲抖着手,扑通一声跪伏在地,长泣道:“陛下!臣……臣有罪……”
      那朱红官袍大臣先是一惊,而后不由得暗暗吐了口气。

      附和的几人犹豫了一会儿,有人道:“确,确实是袁大人无礼在先……”
      “哦,”刘昱很是赞同一样点点头:“这样的话……”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脸绝望涕泗横流的袁粲,竟然乐了乐,从他脸上捻出一手指头的不知泪水还是汗水,微微一笑:“把张泽拉下去。”

      “陛、陛下?!”众人猛地一愣。
      张泽还未反应过来,正悄悄擦着满脑门的冷汗,却忽的被人拉住双脚,拖向十步开外的滚滚沸腾的大锅旁。

      “陛下!陛下!”他痛惊之下双手竟狠狠扒住了地面上的卡缝,却并阻止不了身后两人的拉扯,“刺啦---”指甲划过地面扯出刺耳的声音。
      刘昱不耐地拧紧眉毛,对着两个大汉道:“动作快些!”
      大汉连忙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将不住挣扎痛呼的张泽抬起来,压住手脚头朝下,慢慢浸入到正咕嘟冒泡的滚滚热水中。
      “啊!!!啊-----”

      甫一入水,便是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待他自己扑通通浮上水面,面上几乎要烫化一般通红可怖,竟还手脚并用着要上爬。奈何铜锅造的极其光滑内里又深,莫说他此时浸泡于热水中,就是干干净净地站在里面都爬不出来。
      张泽开始还在呼救,到后来,动静慢慢变小,酸腐味儿渐渐散开的时候,锅里传来一声用尽最后气数的竭尽全力的嘶吼:“刘昱!!你此生,定不得好死!!!!!!!!!”
      四下死寂,再无动静。

      殿内弥漫开的,像是农家里没有煮熟的肉混着杂烂的腐臭。有人压抑不住的呕吐声传来。
      负手微笑的少年皇帝眉眼弯弯,似乎极其享受着弥漫了整个大殿的酸臭腐味,长长吸一口气,开心道:“行啦,今日的早朝先到这儿了吧!散了散了!”

      言罢,竟不等众大臣反应过来行礼,自己就摘下帝冕沉沉往旁边的小太监手里一抛,玄红的衣袍闪过,三两步轻快出了殿门。没一会儿又折回来:“哦对了,”他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史官:“一会儿拟个旨,张泽殿上不敬,叛个……啊,就判诛九族吧。”

      呕吐声同酸臭味愈发地多,大殿上的人再也支撑不了,竟有人吓得两股战战跌坐在地上昏了过去。
      袁粲直愣愣盯着铜锅里白雾弥漫中模糊翻滚的物事,狠狠闭上眼喘息着,抖着双手拾起朝笏,半天握住,颤着双腿死命爬起身来,站定,向大殿外走去。
      殿外大雪茫茫。
      途径那口吐着白气的大锅,袁粲竟然极其冷静了下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各缘所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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