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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   薄春被邱师爷教训了一顿,直到卯时将近,最后一个龟公骂骂咧咧地提着裤子走了,他才被人用一张褥子裹着,拖回了花君院。

      住院子里的小倌对这早就习以为常,看热闹瞧着地上拖出来的血迹,议论纷纷。

      有小倌拈着扇子嫌恶道,“脏东西,这待会儿谁来收拾?”

      有人笑道,“反正不是你收拾,瞎操什么心,回头等薄春爽够了,自会收拾的。”

      “等他爽够了?怕是猴年马月了。”

      “也是,上次听白三公子说,春儿可是出了名的嘴上硬,从来不叫满足的。”

      “古有饕餮,我看他那两张嘴就是饕餮,整个楼里的男人都满不足不了他,哈哈哈…”

      身后污言秽语渐渐淡去,薄春被扔进了屋中,他朝着门口喊了声:“水,水。”

      管事的懒得看他一眼,直接走开。

      又小又黑的房间,密不透风,不见天日,他蜷缩成了一团,身上的疼,又干又渴,又脏又乱,还有二十多年,再过二十多年就解脱了,就再也不用像贱畜一样苟延残喘了。

      薄春捂着头,紧紧地捂着晏墨给他的帕子,只有这帕子是干净的,帕子上有淡淡的霜雪清冽气息,和梅花的香味。

      薄春突然在地上爬了起来,躲在了床下。这样是不是再也没人能找到自己,也不会被阿姐发现。

      白烟居里。

      春日阳光正好,晏墨抱着小哑巴在院子里晒太阳,桌上架着紫砂壶和炭火,旁边摆着笔墨纸砚,宣纸素白还没开始作画。

      晏墨差枫娘去请了薄春过来研墨。

      不多时枫娘就回来了,小哑巴兴奋地睁开眼,跃出晏墨的怀抱朝外跑去。

      枫娘看了眼窜出去的猫儿,然后朝晏墨道:“大公子,婢子去请了,可是听人说薄春公子昨晚没歇着,今早才回院子。”

      雪衣烛山子一派云淡风轻地煮着茶,挑眉看了眼女人,然后不说话。

      枫娘摸不准他的意思,又道:“听人说他昨晚被邱师爷带去了清净阁,在里面伺候了一宿,今日怕是不能下床了。”

      晏墨朝她挥了挥手,“下去吧。”

      枫娘点头。

      晏墨初来乍到,哪里知道清净阁是什么地方,但伺候了一宿,这四个字听起来淫靡至极。剑眉一皱,昨晚还与自己说,只是舞剑,什么都不做。今日旁人口中就是如此下贱了?

      晏墨起身便出了院子,正好望见门口还未划走的船只。

      船夫正在与一只肥胖的猫儿讲道理,他一个划船的,哪敢随意将晏大公子的猫带出去,前楼人多眼杂,万一猫丢了,他们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谁愿意去担这个风险。

      船夫余光瞥见一个身姿修长的俊美青年,气度非凡,风雅翩然,华丽的衣袍被风吹得如云翻卷,却不让人觉得凌乱,只如仙人临世。

      船夫上来不及开口,晏墨就一跃登上船只,只一句话:“去前楼。”

      船夫不敢怠慢,调转了船头,便划开水波。

      青年与猫各站一旁,各不干扰。

      行至半途,晏墨还在想,自己为何要上船,又为何要去前楼,平心而论,这些事情与他并不相关,此行玉州目的是为了达成与方凌轩的约定,虽然中途变更了心意,也只是为了寻得芸香。

      他不该插手雅南阁这些小倌的事情里面来,可一想到薄春是有过仙骨的,是数百年前声名显赫的谢氏子弟,如今谢氏虽然灭,可子弟们生来尊贵,怎可以身侍人?

      这本就是不该。

      直至舟行靠岸,晏墨也只是觉得雅南阁里的一些事有违他所接受到教导,有违他心中的公平正义。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薄春是否是出于自愿而为,理所当然的认为薄春是不愿意做这些肮脏事的。

      毕竟,薄春也是仙门的世家子弟。

      晏墨一言不发地朝前楼走去,小哑巴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好在晏墨脚步一停,侧目看向猫儿。

      猫儿蓄力,两脚一蹬就跳到了晏墨肩头,雄赳赳地喵了声。

      他刚进楼里,就遇到了方凌轩在大堂欺辱人。方家的家仆将一个少女按在地上。

      方凌轩和邱师爷坐在一起,见晏墨一袭白衣现身,他一脚踹了跪着给自己捶腿的小倌,忙得朝那人走过去。

      “阿墨,好久不见,”他笑着与青年到道,“我这几日陪父亲出城除魔去了,今日才回的。”

      晏墨看了一眼他,“无碍。”

      邱师爷与他施礼问了好,有意避开了烛山子的目光。

      方凌轩道,“你今日是知我要回来吗?不然怎这么巧就遇上了?”

      晏墨视线从邱师爷身上移开,肩头猫儿一跳,就窜到了扑在地上的少女身旁,“喵,喵,喵!!!”

      薄绯颤颤地睁开眼,看见猫儿,嗫了嗫嘴:灵雪。

      猫儿:“喵——”

      薄绯没有血色的脸上咧开了嘴,她开心地笑了笑,灰蒙蒙的眼睛亮了起来。

      晏墨记得她,是薄春的阿姐。

      他抬眸扫向方凌轩的家仆,“让开。”

      家仆退下。

      晏墨道,“你起来。”

      薄绯没有动,看也没看晏墨一眼,只朝方凌轩和邱师爷的方向磕头,“绯儿错了,不该让弟弟替贱婢,绯儿错了。”

      邱师爷道,“薄绯啊,我早就与你讲过了,薄春昨晚领了罚就回去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歇着吧。”

      “求师爷开恩,容绯儿见弟弟一面,求师爷,求方二爷,求求你们了。”薄绯跪地叩首,没有邱师爷发的小令,没有人可以进花君院,哪怕他女扮男装也只会被赶出来。

      花娘阁没有这样的规矩,因为阳夫人不需要这一套,也是因有些恩客喜欢在上等妓子的闺房度夜的缘故;而花君院则是不允留男子度夜的。

      邱师爷摸了摸胡子,目光冷寒:“薄绯,你若是听话就滚回花娘阁待着等死,你若是不听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换做平时薄绯可不敢顶撞他们,这次却是铁了心的,跪地祈求。薄春昨晚的事情薄绯已经听人讲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是一点也不清楚,事情因自己而起,她如何能不忧心。

      “来人!”邱师爷不悦。

      晏墨看了眼四下,蹲下身,一手抚摸着猫儿的脑袋,一手敲着薄绯磕着的地面。

      薄绯侧目,沁红的双眼看着他。

      “你可知薄春在哪?”

      薄绯点头。

      晏墨道,“那你起来,跟我走。”

      薄绯思虑,晏墨先起了身。

      方凌轩双目喷火,死死地盯着薄绯。

      薄绯最后是站了起来,然后跟着晏墨走了。

      方凌轩气急败坏,拂袖扫了桌上的茶盏点心,朝着晏墨的背影喊道,“晏墨!”

      晏墨顿足,侧目偏头,“方二公子是有何指教?”

      方凌轩怒极握拳,猛地砸向了桌面。

      晏墨不语,让薄绯在前带路。

      少女一路无言,甚至一眼都没瞧过晏墨。

      小哑巴跟在少女身边,软软的叫着:“喵呜~”

      薄绯很快就走到了花君院,停下脚步,却是一言不发地看了眼晏墨,又看了眼守门的龟公,然后不说话。

      龟公认出了晏墨那双灿金竖瞳,先前就听烛山大公子在雅南阁,今日方得一见,只是不知是哪位小倌有这天大的福分。

      晏墨道,“薄春,在哪。”

      “啊?”龟公一愣,面露尴尬神色,垂眼看向地面还未清理的血迹,有些尴尬的笑着,“大公子是找错人了吗?”

      不待他答话,小哑巴一嗅血迹,就似发狂,冲了进去。

      晏墨一惊,“小哑巴,你回来!”

      小哑巴?他叫灵雪小哑巴?薄绯水濛濛的双目一怔,错愕地看向晏墨的背影。

      龟公自不敢拦晏墨,但是却可以拦下薄绯,“去去去,你一花娘来此作甚,赶紧走开,小心邱师爷看见了饶不了你!”

      薄绯死死地盯着晏墨。

      晏墨闻声回头,不期然看见双目发红的少女,想到昨晚薄春也是如此,这两人的眉目倒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她为何要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似要撕裂他。

      晏墨想到父辈伐谢之事,她心存怨怼也是应当,便不与她计较,只道,“薄绯姑娘,还不进来吗?”

      龟公自不敢拦晏墨和晏墨口中的薄绯姑娘,便由着她走了进去。

      薄绯是第一次来,本有龟公带路,她却道:“不用带路,我知道。”

      龟公一愣,晏墨让龟公退下。

      薄绯是嫌龟公慢手慢脚的碍事,她担心弟弟的情况,此刻跟在猫儿的身后,小步跑了上去,丝毫不管身后的雪衣青年。

      晏墨本就不在意她,他发现小哑巴是跟着地上的一行血迹在带路,是薄春的么?如果是的话,小哑巴为何能清楚的嗅出是薄春的血迹,自己却从来不知道它还会这个。

      晏墨心中疑虑再起,顺血迹前行。从院口一直到最里面,拖了整整一地,他凛了凛双眸,步履不绝加快。

      廊道里有小倌儿坐着聊天,稀奇了!头次见花君院里进来个妓子不说,还进来了一个仙人般的男子!

      有人笑说:“花君院里来了个新花君,这数百年都难见得这般俊美的仙人了。”

      “当真是新来的?模样真是俊俏。”

      “就是年纪大了些,不若少年身骨好,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爽快的很。”

      有大胆的有意攀附,刚拦住去路,晏墨便一拂袖,无形气浪将围观拦路的人一并拂开至数丈外。

      “满口粗话。”他冷沉呵斥。

      青年片刻就追上了小哑巴,停在了血迹尽头,漆黑的门阻挡了血迹,高高的门槛还挂着凝固的血珠,看起来又可怖又心惊。

      薄绯想也没想,直接推开了门进去,“指——”

      薄绯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止住,到底晏墨还在这,她焦急道:“弟弟,弟弟…”

      室内弥漫着一层血腥味,房间闭合,黑黢黢的不怎么明亮。晏墨拈了个明火符点上,符咒飘进了屋中,照亮一方天地。

      屋子不大,不需要四处寻常,何况地上血迹就是最好的指引。晏墨停在了床边,却不见床上有人。

      他蹲下了身子,平静的眸子看向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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