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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5 ...


  •   白烟居,白烟居。白水河上芦苇荡,白烟居上恨茫茫。

      长夜漫清辉,庭院积芳华。晏墨冷然入院,身影掠过,顷刻就停在了薄春的住处,隔着廊道外的台阶,他顿足了。

      少年双手被吊在了门框上,足尖堪堪点地。衣不蔽体,一双双手抚过,肆意玩弄着这具折腾一天一夜的躯体……

      少年背对着门外。

      晏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具刺眼的躯体,安静地立在阶梯下。

      夜色黢黑,廊道灯笼明灭,摇曳着昏暗的烛火、
      有眼尖的发现了大公子,当即告知了坐在桌前煮茶的青年。

      方凌轩挑眉,先是看了眼表情痛苦的薄春,执手扬鞭疯狂地抽在少年的软处。

      薄春被折腾的几乎疯了,全凭触觉尖叫喊疼……

      方凌轩手中的鞭子高出一挥,抽在薄春嘴角,鞭尾甩在猩红的眼眶处。
      少年疼得一缩身子,鲜血横飞。

      方凌轩笑骂道:“□□了一天一夜还不够吗?”

      薄春脸上溅血,双目从恨意到无助,最后归于最真实的痛苦和绝望……

      方凌轩勾着一抹邪笑,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了自己对面,等着晏墨进屋。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白玉杯,微微颔首准备浅尝这烛山茶叶的滋味如何,熟料清亮淡绿的茶水中溅了一滴血。

      鲜红的血犹如朱砂落水,一丝丝的溶解,迅速渲染扩散,彻底将方凌轩杯中的茶水给毁了,白玉杯中盛满了淡淡绯红。

      方凌轩有些诧异,侧目望去,他有些疑惑这血迹从何而来?
      是薄春那小贱人身上的?
      未得解,瞬间!方凌轩面上一热,犹如热水浇头。

      玉州城方家的小公子突然坐着不动了,愣住握着手中的茶杯,杯中鲜红的茶水激荡。
      他垂眸看向杯中的茶,在这一刻方凌轩的眼眸都被染成了残酷的血色。

      是血?

      方凌轩眨了眨眼,睫毛上的血滴了下来,滴落在他玉锦织就的蓝色华丽衣袍上。
      他再看前方四周,不可置信地望见躺在地上的护卫,已经断了气息。

      雪衣青年在门槛外,视线透过少年污浊脏乱的躯体,看向坐在屏风前的方凌轩。

      “晏,墨?”方凌轩抹掉脸上的血,咬牙切齿地看向来人。

      晏墨右手两指一并指着地面,右手立于胸前拈上星诀,一双竖瞳,无悲无喜,若说有,那也是垂怜世人。

      方凌轩怒不可遏,拍桌而起,“你敢伤我的护卫?”

      晏墨说了一句方凌轩最常说的话,四个字:“替天行道。”

      “何罪之有?”

      晏墨道,“僭越。”

      “你怒他们玩弄了薄春?这个万人骑的小男娼,就值得你与我动手?”方凌轩语气不再隐忍,“你糊涂了!”

      晏墨不答,两指凝光做刀剑,刃口寒光劈辰星,冷冽如霜斩雪花。

      方凌轩被剑气击退,怒拔佩剑,阴鸷冷笑,“你休想拿到芸香!”

      晏墨点头,似为满足方凌轩的小心思,他沉默了会,然后道:“不重要了。”

      方凌轩心中惊愕,什么叫不重要了,为什么这一刻的晏墨竟如此陌生,他不要芸香了吗,怎么可能!
      那仙统的旧疾怎么办,方凌轩心中极快思索,晏墨他不敢不要芸香,绝不敢对自己动手!!!

      晏墨却已不做理会,身未动,剑气先行。

      势如苍竹三分劲,七分底力似盘龙。犹如竹枝错杂的绵密剑气,光刃似有霜雪点缀,凛冽无情,又以阵法为牢,方凌轩已是在劫难逃——

      命如烛火,三分天定。玉州城方家的小公子,生命永远停在了三百九十九岁。

      桌上残烛摇曳,灯芯处的火光渐渐熄灭,方凌轩已是身首异处。

      晏墨两指一收,光芒散去,残留的剑气划开薄春手腕的绳索。

      少年瘫在了地上,身上沾满了血迹……

      晏墨皱眉,冷冷的看着他。

      薄春意识混乱,身体发颤,面对眼前突发的聚变心生惧意,纵是晏墨,这一刻也让他害怕。

      晏墨却看了他片刻,解开衣袍罩在了他身上,俯身抹掉少年脸上血迹,替他穿好衣裳后,而后站起身来。

      他伸出了手,“起来。”

      薄春眼睫颤了颤,昏暗的光,漆黑的夜,无声看着面前高大的青年。

      岁月无声,他将手放上去。

      晏墨牵着他,走出了白烟居,踏上行船准备去前院。

      薄春一身狼狈伤处疼痛,面对晏墨时总是羞耻难堪,让他恨不能死。

      两人一路无话,唯有无话才能消灭心底的疑惑与尴尬,此时已星河流淌,水波徜徉。

      未想会是晏墨先开口,望着河面清辉道,“你去过烛山吗?”

      薄春眸光一转,愣得看向身旁的人,舟行河水扬波,心中郁结生疼。

      不待薄春回答,晏墨道,“你应是去过的,我只是记不得见过你了。”

      薄春默然,那年讲学自己去过烛山。而晏墨不曾记得在烛山见过自己,这事他早就知道。

      晏墨也不知为何与他说这个,见他沉默垂首,自己也缄默了。

      许久,舟行靠岸,晏墨率先下船。薄春在船上看着岸边他,河水上月光星光比以往都要明亮,他也恍惚了心神。

      薄春望向他的眉目,缓缓说道:“去过的,那时在漫星河你站在船头,听他们唤你大公子,我想应是你了。”

      晏墨眉心一展,心中生出些烦闷之感,也不知为何他又朝那少年伸出了手。

      薄春看着他伸出的手,有些犹豫,片刻就握了上去。

      晏墨很快静下心来,心无杂念,只是垂怜。

      他带薄春在曲廊中穿行。

      薄春熟悉雅南阁的地形,挣了挣手有些抗拒,“你要去哪?”

      晏墨不说话。

      途径几处回廊和精致的楼阁,张灯结彩的热闹气氛里,他二人与之格格不入。
      路上小倌和伎子看见他们也都避之不及。
      毕竟薄春衣衫不整是常有的事儿了,像今日衣上全是血倒是头一次,教人如何不惊恐。

      晏墨直穿前厅闹堂,薄春隐约知道他的意思,顿足停下:“你要去哪?”

      晏墨道,“离开这。”

      短短片刻目光相互接,薄春心思已转千回,一愣,又是一惊,一喜,归于一悲。

      雅南阁的人,进来是从正门进,离开也必须从正门离开,不然就断不了术法的牵制。
      薄春当年逃跑就是走了偏门,才会被雅南阁的人依循牵制寻回。

      他不知晏墨是否知道了什么,或者只是巧合。

      “我不走。”薄春将手从晏墨掌心抽出,朝他摇了摇头。

      “为何?”晏墨问。

      “我是雅南阁的小倌。”薄春道。

      晏墨道,“出去就不是了。”

      薄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

      “嗯?”晏墨挑眉,一双竖瞳看向他,“理由。”

      薄春唇角嗫嚅,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后直视着他的双眼,“大公子应该知晓我姓谢,云梦泽谢家的人。”

      “无妨。”

      “大公子。”薄春叹了口气,他不肯好好听人说话的固执性格一直未变,少年想起了些谈不上悲伤的往事,朝晏墨笑了。

      他被鞭出伤痕的脸上,一双山明水净的眼中聚起了一小抹光彩,淡淡的,却明亮至极。

      “你为何想要带我走?”薄春问,这么多年来一直期盼的事终于实现,像一场梦,又不是梦。

      从心底绽放的轻笑,绽在眼前,烙在眼底。晏墨冷寂的竖瞳有些疼,他掀开淡色的薄唇,似想说什么却又合上。

      对于薄春,他是垂怜,是同情,却不想告知面前这一无所有的少年。

      薄春见他不答,缓声道:“大公子,我今天很高兴。”

      晏墨不语,“跟我走。”

      薄春笑而不答,仲上之约,他想走也走不了。今日他走了,晏墨就是仙门罪人,自己与烛山有恨有怨,但对晏墨怨恨不起来……再说,晏墨杀了天照观的沈从越,如今又杀了玉州方家的二公子。

      事有因果,晏墨所为的果,非是一走了之。薄春心思明透,“谢过大公子之恩情,就此别——”

      “慢着!”
      一声怒喝,破空而来——

      阳夫人与邱师爷一同上前,二人旋即挡住了门前去路。

      邱师爷面色煞白,他不可置信得望着晏墨,已经从枫娘口中得知方凌轩惨死白烟居的事实了,眼前这个风光霁月般的烛山少主,竟屡次做出与烛山子行事相违的事来。

      莫非真如传言,竖瞳者,离经叛道,大逆不道;杀生为乐,终入邪道。

      邱师爷不敢不防着晏墨,手中铁扇紧握。阳夫人手中抽出红绸子,水盈盈的双目温柔含笑,望着二人。

      “大公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阳夫人笑道。

      晏墨面无表情,“让开。”

      阳夫人道,“大公子去留雅南阁不敢做主,但是薄春可是谢氏余孽,他来雅南阁快两百多年了,早就浸-淫人事,楼里哪个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应是不曾告知过大公子自己的身份吧。”

      晏墨道,“不重要。”

      阳夫人眉心微拧,“大公子可否再三思虑,烛山是什么地方,仙门是什么地方,这雅南阁又是什么地方!?莫要让一个小倌脏了您的仙途,污了您的命数。”

      晏墨扫了眼红色锦罗裙的阳夫人,他语气已经不耐烦:“让开。”

      邱师爷走上前,手中铁扇轻敲掌心,阴鸷的双眼扫过薄春。

      薄春身体一抖。

      邱师爷朝他咧嘴笑了,“春儿,过来。”

      薄春面色死白。

      邱师爷道,“雅南阁是你安身之处,离开雅南阁就没这些欢愉的快活事了,你确定你身体受得了寂寞?”

      薄春面色又白上了三分,惶恐地看向邱师爷。

      晏墨垂眼,眉心微皱。

      邱师爷冷冷得打量着少年,“春儿,大公子是好,可是你身体里的媚骨最克修道之人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沈道长一样宠你的。”

      不要再说了!!!薄春摇了摇头,邱师爷却笑地温柔无比。

      晏墨俊颜本就冷沉,此刻如有霜雪拂过的气息。他见薄春步履似动,先少年一步,右手并指凝光作剑,胳膊一抬,鲛绡织旧的华锦广袖垂落。

      薄春被挡住了步伐,下意识抓住晏墨化出剑芒的手。

      “大公子?”阳夫人惊道,“你这是何意?”

      邱师爷笑意一敛,面色骤变,“今日不是雅南阁不肯放这小倌走,而是你们仙门的规矩,仲上之约可不是一家之言,大公子如果非要带走谢氏余孽,不如去向怀旨仙尊请一块手令,那时我等自不敢阻扰。”

      “仲上之约。”晏墨念了念这四字,他与父亲最大的分歧就是三六九等。
      人分三六九等是命,然则命有时变,三六九等实则不该。更何况强行去改人命数,毁人命数而满足一己私欲者,更是当诛。

      “如果今日,我定要带走他呢?”青年道。

      邱师爷双手交叠,抱扇冷然道,“大公子走无妨,只是薄春走不了。如果大公子非要带走薄春,那我等只有得罪了!”

      阳夫人红绸挥出,楼里龟公与奴仆也不是吃素的,见阳夫人动作,顿时放下手里动作,按部就班地开启阵法。而寻欢作乐的修者见此景象,莫不是大吃一惊——
      这,烛山大公子竟为了个小倌和邱师爷动手了?

      也有不怕事大的继续拥着美人看热闹,甚至有人拍了拍手,“仲上戏还能这么演的哈,有趣,有趣!!”

      阳夫人振袖,术法伴随狂风乍起,衣袍猎猎作响。
      她仰头下令:“将薄春拿下!”

      晏墨并指一挥,眉目晴朗:“他着我晏氏登云袍,织并蒂梅,此间我看谁人敢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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