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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   这个时节蓬莱殿的园中荷花正是盛放的时候,轻风拂过,便飘来一阵阵清莲的芳香。

      往年这个时候,蓬莱殿的宫人都会去池中采莲蓬,今年整个蓬莱殿,或者说整个皇宫都静的无比令人压抑,原本殿内随处可闻的欢声笑语被悄然无声所取替,宫中的宫人与内侍都肃着一张脸,行动间都打着万分小心,生怕一个不甚招来祸事要了小命。

      朝堂如今亦不安稳,外有突厥和高句丽虎视眈眈,内又王皇后的堂兄王太师和嫡亲兄长王子述王大人步步紧逼,力保王皇后的后位,以王太师为首的王氏族人更是形如疯狗在朝中撕咬着,其中武氏一族便被硬生生咬下了一块肉来。

      武大爷便在王太师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上书称病,虽保下了官职,可何时复起却未可而知,倒是武三爷这个太常寺卿因无甚实权,倒躲过了王氏族人的迫害。

      今日早朝,德光帝又发了火,似乎随着皇贵妃身子的落败,他的理智也渐渐失控,几次三番都想罢黜王皇后的后位,要另立皇贵妃为后,以此来为她祈福。

      张瑾那厢打听了消息,便匆匆的回了蓬莱殿禀告,他脸上汗水直流,却也顾不得失仪之罪,连忙将探听的消息学给武贵妃听。

      “你李侍中今日早朝撞了柱?”武贵妃蹙眉问道,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张瑾抹了一把顺着额角流淌下来的汗,回道:“是,今日早朝圣人三提废后,甚多官员跪地求圣人为江山稳固不可动废后之念,圣人大怒,晾了他们一个时辰,后来李侍中谏言,叫圣人指着鼻子大骂,羞愤之下便撞了柱。”

      妙卿忙问道:“李侍中可有性命之忧?”她语速极快,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李侍中撞柱而亡,皇贵妃便要但了祸水之名,只怕百官不肯善罢甘休,以王氏一族为首,怕是以此为由逼皇贵妃自裁以谢祸国之罪。

      张瑾道:“并无性命之忧,圣人已叫太医为李侍中诊治,只是到底伤了头颅,如今尚不曾醒过来。”

      妙卿与武贵妃闻言皆松了一口气,只要李侍中性命之忧,王氏一族便不能借此挥发。

      “你下去吧!这个节骨眼上警醒一些,莫要让人抓住了小辫子。”武贵妃嘱咐道,挥手屏退了殿内众人,只留了程姑姑在殿中服侍。

      待殿内的人退下,武贵妃便抓着程姑姑的手,吩咐道:“是我低估了圣人竟也会生出这样的情谊,眼下废后与否并不重要,须得将人尽快送出宫去,否则百官逼迫之下,江山与美人圣人未必会保全美人。”

      “眼下宫中人心惶惶,只怕贸然行事,会露了马脚出来。”程姑姑一脸忧色道,虽是清朗天气,可她却觉得皇宫上方的天好似压了一方乌云,叫人不安极了。

      武贵妃却是瞧向了妙卿,她当日既叫她进宫,便是怕突生变故,她原本并不想叫妙卿在这桩事上牵扯太深,却不想棋错一步,以至于不得不将这件事全然说个清楚。

      在叫程姑姑去了殿外守着后,武贵妃便与妙卿道:“你母亲腹中之子命中无寿,如今已埋了青山,而今的五郎并非她亲生之子。”

      妙卿在皇贵妃生产那日确实留意到了程姑姑的异样,那个节骨眼上,程姑姑偏偏换了一身衣裳,虽是同色的花纹料子,可领口处的绣花却略有不同,当即她便想到了程姑姑定然是弄脏了衣裳,而这件衣裳缘何而脏却是不能为人所知,只是她到底不敢深想这件事,便将它埋在了心底。

      此时,她听武贵妃这般说,心中不由一惊,她原本以为是母亲生下小公主,这才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而今听武贵妃的口吻,那孩子竟是个死胎?

      “听我说,如今圣人执意废后委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原是想等你母亲养好身子后再将人送出宫去,如今怕是不能拖下去了,否则王氏一族必不肯善罢甘休,非得要了她的命去。”武贵妃语速极快,如今皇贵妃就在她宫中养病,而德光帝随时会来,她自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妙卿细细解释。

      “您要我如何?”妙卿问道,她从来不会去追问武贵妃行事的缘由。

      武贵妃深深看了妙卿一样,沉声道:“我要你送你母亲出宫,如今突厥和高句丽已经达成合作,圣人必会出兵镇压,而三郎必然会领兵出征,我这几日之所以留你在宫里长住,便是等着这一天,到时我会在圣人下旨另三郎出征那日叫人出宫,你们夫妻分别在即,你出宫定然不会惹人疑心,便是圣人也不会多加留意。”

      妙卿则道:“皇贵妃无端失踪,圣人怎可能不追责,况且她一直在您宫中静养。”

      武贵妃伸手压了压鬓角,说话时手指不由自主的轻颤着:“活人是送不出宫的。”

      妙卿闻言大惊,活人送不出宫,言下之意却是可送死人出宫,难不成姨母是想要了母亲的命去?

      “柳家先祖已制香起家,曾制有一丸奇药,以酒送服后生息全无,与死人无异,可停息七日之久。”武贵妃死死攥着妙卿的手,一字一句道:“你且一字不落记下我的话,待你母亲出宫后,立时将人送往京中的五芳斋,到时自会有人接应你,你将人送到后立时离开,只当不曾去过五芳斋。”

      妙卿从不曾听说过柳家先祖的事,更不知晓还有这样一丸奇药,不由问道:“这药可当真有用?您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武贵妃苦笑一声:“有用与否只有一试才知,这药是当年你母亲出嫁时求你外祖父赠与的,世间唯有这一颗,原本这颗是你母亲为故人准备的,却不想最后竟成了她的保命符。”

      妙卿不解武贵妃口中她母亲的故人是何人,只是见她神色复杂,美目难掩涩然之色,倒不好再追问之下,只用力的点着头道:“您的话我都记下了,您尽可放心,我必会将母亲安然送达。”

      “好孩子。”武贵妃扯出三分笑意,却带了几分苦涩:“这一年终究不能太平,三郎出征后你无事不要进宫来,若是宫里传出我的流言,你也不用理会,我自有保命的手段。”

      妙卿因武贵妃的话心跳如鼓在敲,面上的血色一点点的消下,忍不住道:“您这话是何意?母亲一直在您宫里静养,她若出了事,圣人可是会因此迁怒于您?”

      武贵妃淡淡一笑:“若说不会被圣人迁怒却是假的,皇贵妃一去,这宫中嫔妃有一个算一个怕是都要受到迁怒,便是王皇后经由这一次遭,纵是保下了后位,这个皇后也是有名无实了。”

      妙卿听了这话,心里一紧,便迟疑了起来:“若圣人盛怒之下失了理智,您当如何?”

      武贵妃嘴角就抿了起来,道:“自然是脱饰谢罪。”她轻轻一叹,见妙卿神色难掩不安,又道:“别忘记了还有五郎,皇贵妃拼死生下的这一子,会是圣人唯一的念想,圣人若想保他平安长大,必会将他交由我抚养。”

      妙卿睫毛动了动,思量着武贵妃的话,过了半响才轻轻点了下头。

      这场谈话在德光帝驾临蓬莱殿时匆匆结束,武贵妃并不意外无人通禀,哪怕德光帝相信自己不会谋害皇贵妃,可王子述的话到底还是在他心下留下了痕迹,以至于他对自己也生出了试探之心。

      “圣人。”武贵妃携妙卿上前行礼,她粉黛未施,这几日又一直多思多忧,以至于保养得当的美艳娇容也染了几分憔悴。

      德光帝伸手扶起武贵妃,几眼便将人打量了一番,用温和的语气道:“这几日你亦是憔悴了许多,琬娘瞧了必要心下难安。”

      武贵妃闻声便落了泪,低声道:“臣妾倒宁愿叫她瞧了心下难安,也好过这一日睡的比一日久。”她声音哽咽,别过头去,好似不愿叫德光帝瞧见她失态的样子。

      她红肿的眼眶,咬出血痕的唇瓣,无一不透漏出她的真情实感,哪怕是德光帝素来多疑,也实在难以对武贵妃生出疑心来,只是仍旧试探道:“琬娘这病也不是一日二日便能养好的,朕见你如此憔悴心中亦不忍,想着让琬娘回自己的宫中养病,五郎便暂且交由你代付抚养可好?”

      武贵妃一直无所出,当日王子述提及此事,不免叫德光帝上了几分心,他留意着武贵妃的神色,一旦她因这话露出丁点的异样,这份薄弱的信任便要崩塌。

      双肩轻轻颤抖着,武贵妃哭的无声无息,将下嘴唇都咬出了血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止住了眼泪,仰着头倔强的望着德光帝,冷下声道:“阿琬另居别处臣妾并无异议,不过是多费一点时间过去照看她罢了,只是将五郎交由臣妾抚养一事,臣妾恕难从命,眼下臣妾分身不暇,哪里又有心思照顾那么小一个孩子,您也知臣妾这一生与子嗣无缘,也不曾照顾过这样小的孩子。”

      武贵妃说着,眼中闪过悲凉之色,德光帝看在眼中,话听在耳中,心中亦有触动,体会到那份她对皇贵妃的浓浓关切只是出于她的本心,并无做戏的成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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