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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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和高句丽无休止的骚扰令德光帝大怒。
百姓生死、北唐国威，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德光帝都不会允许有人胆敢挑寻，敢来犯者，必是有来无回。
北唐从来不畏战，燕家是马上得来的天下，此番突厥和高句丽联手突击边境，着实让德光帝怒火中烧，以至于动了御驾亲征的念头。
“天子不居于危堂，圣人万金之躯怎可涉险。”
德光帝一露话头，百官无不大惊失色，纷纷上前谏言，势必要打消德光帝御驾亲征的想法。
“儿臣愿代父亲征。”燕琅上前一步，抱拳沉声说道。
德光帝欣慰的看了燕琅一眼，此番出征他本就打着父子同上阵的念头，望着殿下英姿勃发的儿子，因皇贵妃薨，燕琅身上穿的并非吉服，而是素色蟒龙袍，身上的银丝绣的龙纹少了一爪，却依旧衬得他意气风发，颇有帝王之相。
他心中不禁涌上一股豪情，看向燕琅的目光既又为人父的骄傲，又有身为帝王的复杂，德光帝自认为并不畏惧岁月，亦不惧怕年长的儿子，但是面对神采飞扬的燕琅，还是意识到了他已老去。
“好，好，好，此番你我父子一同亲征，必叫突厥和高句丽有来无回。”德光帝高声说道，话音儿刚落，他突然咳嗽了一声，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让他强咽了下去。
他神色莫测的望着殿下的百官，这里面既有忠心耿耿自他潜邸时便追随在侧的大臣，亦有先皇留下的老臣，然而放眼望去，这些臣子中又有多少是忠于他而非忠于皇权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德光帝自登基之日起便懂得了这个道理，而今，他竟忽然生出了几许悲凉之意，体会到了帝王的孤寂。
无意在听百官的劝阻，德光帝站起身来，魏成彬立即高声宣布退朝，之后追着德光帝回了麟趾殿。
武贵妃那头得到德光帝回麟趾殿的消息后，略一思量，与妙卿耳语了几句，之后便出了灵堂，她一举一动莫不被灵堂内的嫔妃等人看在眼中，只是却无人敢出言询问。
皇贵妃的死让所有人都领略到了何为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众人只当不曾瞧见武贵妃的举动，老老实实的跪下当下。
武贵妃吩咐宫人去端了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来，之后才去了麟趾殿。
麟趾殿内，德光帝凝神望着远方，魏成彬则拿着薄荷膏涂在他的额角处，动作轻柔的为他按揉着，德光帝的异样能逃过别人的眼睛，却逃不过魏成彬的眼。
他思量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圣人，可要召太医来请平安脉？”
德光帝苍白无血色的唇上，带了一抹古怪的笑意，他没有言语，魏成彬亦不敢在多言，不知过了多久，魏成彬听德光帝道：“琬娘央求朕不入皇陵。”
他语气淡然，魏成彬却听的一个机灵，就连手下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德光帝好似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自的又道：“你瞧，她临死心里都没有朕，如今怕是快活的很，已在地下和皇兄团聚了。”
魏成彬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唰”的一下身上冒出了冷汗来：“圣人。”
德光帝冷笑了一声，恨极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他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偏偏又舍不下，哪怕人死了他也不愿放她离开，她想要埋骨青山，他偏偏不成全她，偏偏要让她陪在他身边永远不得解脱。
“皇贵妃丧仪交由贵妃操持，你便代替朕的眼睛，亲眼看着皇贵妃下葬。”
“是，奴才遵旨。”魏成彬恭敬应道，得德光帝示意后，才起身重新为他按揉额角、
武贵妃带着吃食过来，德光帝倒是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武贵妃竟敢来麟趾殿，她当真不怕自己因皇贵妃的死迁怒到她的身上？
宣了武贵妃进殿，德光帝面沉如水，双眼微眯着，神色可以称之为漠然的望着武贵妃，这个素来为他喜爱的女人一身素白宫装，身段比之以前要消瘦许多，那张如蔷薇般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平添了几许憔悴，虽不若以前的艳光四射，却多了几分柔弱之感，更令人怜惜。
“贵妃怎么没在仪鸾殿守着？过来所谓何事？”德光帝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来。
武贵妃稍稍走上了前，轻声回道：“臣妾送些吃食来给圣人，您已两天没有进食了，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
德光帝随意的扫了一眼宫人端着的食盘，微微抬手，魏成彬便走了下去接过来呈到御前。
清粥熬的并不浓稠，小菜备下的量也不多，每样至多两口便能吃完。
武贵妃解释道：“陛下久未进食不宜多用。”
德光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抬手招了武贵妃上前，道：“你有心了。”
武贵妃好似没听出德光帝笑声中的古怪，淡淡的说道：“圣人还需多保重龙体，阿琬走了，如今能让臣妾在意的人又少了一个。”
她语气平淡，但是那妩媚的眼睛却透哀婉之色，德光帝不由百感入怀，竟生出了与武贵妃同病相怜之感。
“琬娘与你最为交好，必是不愿意见你如此伤心。”德光帝声音温和下来，宽慰着武贵妃。
武贵妃牵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倒没有与德光帝说皇贵妃对他亦是如此的安慰之言，这样的话太过虚假，以她和皇贵妃的交情，自是知晓她心中所爱为何人。
“圣人，如今气候已热，纵使有冰，臣妾也担心阿琬尸身不保。”
德光帝何曾没有这个顾虑，依着规矩，皇后薨则停棺七日，后妃停棺三日，而德光帝却想依后礼下葬皇贵妃，自是不肯停棺三日便送她入皇陵。
“七日后，皇贵妃入葬皇陵。”德光帝闭目，一字一句说道，每一个字都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般。
武贵妃猛然抬头瞧向德光帝，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直视德光帝道：“阿琬生前遗言是埋骨青山，圣人莫不是忘了？”
德光帝不曾想武贵妃敢如此大胆质问自己，当即大怒，脸色异常难看的呵道：“你放肆。”
武贵妃却无畏惧之色，沉声道：“难道圣人要不顾阿琬遗愿吗？”她俯首在地：“臣妾恳请圣人成全阿琬遗愿。”
“贵妃，你是疯了吗？”德光帝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这话透着威胁之意，他既可让她成为宠惯六宫的贵妃娘娘，亦可让她成为后宫的疯妇，两者仅在他一念之间。
武贵妃跪着朝前挪动了两步，将手搭在德光帝的膝头，仰着那张叫人怜爱的容颜，哀求道：“阿琬生平遗愿，臣妾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成全了她。”
德光帝神情阴沉，眼睑紧眯着，突然弯腰伸出手去，捏住武贵妃滑腻的下颚，他睨视着跪在他身前这个美丽的尤物，哪怕此时她面容憔悴，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他抬高武贵妃的脸庞，手指收力，红色的指痕顷刻间便留在了那张白皙的脸庞上，德光帝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他自瞧出她内心的恐惧，她吓的眼帘都在发抖，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滚落，哭的好似雨打海棠，
“阿瑛，你可知粉身碎骨并不可怕，可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德光帝似笑非笑的说道。
“圣人以为臣妾会怕吗？”她凄然一笑，服侍德光帝多年，她自然明白如何做会使得他息怒。
将手覆在德光帝捏住她下颚的手背上，武贵妃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臣妾多年无子尚不能宽皇后娘娘的心，一直视臣妾为眼中钉，朝臣亦视臣妾为奸妃，百年后若得陪伴在圣人身边，史书上怕也不过奸妃两字概括了臣妾的平生，纵使后世待臣妾不公臣妾亦无所怨言，臣妾夜夜难眠，怕的是百年后不能随侍在圣人身侧。”
武贵妃哭声哀戚婉转，她哭诉着多年无所出的委屈，她是否能生育她和德光帝皆是心知肚明，这本就叫德光帝理亏，作为皇妃而无所出百年后的哀荣皆在新帝一念之间，她为何会怕百年后不能随侍德光帝身侧，自然是暗示若王皇后所出之子继位，她必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皇后与武贵妃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王皇后之子日后登基为帝，她又岂会叫武贵妃陪葬于德光帝身边，只怕将其挫骨扬灰尚不能解气。
这样的局面，本就是德光帝乐见的，也可以说是他一手造就的，他既爱武贵妃的美色，又要利用她来压制王皇后，而她的结局则有天定。
轻轻勾了勾嘴角，德光帝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忆起初见时的惊艳，美人在怀时的意气飞扬，顾念着她多年来的陪伴，冷硬的心肠终是一软。
“你素来性子要强，倒是甚少在朕面前哭的这样叫人怜惜。”德光帝拿了帕子替她拭了拭滚落的泪水，又亲自将人扶了起来，温声道：“你陪伴朕身边多年，应知朕的脾气，偏偏却在这个时候顶撞于朕，当真是仗着朕偏疼于你，不会忍心伤你。”
他温和的语调和亲昵为她拭泪的动作并没有让武贵妃放松警惕，她微垂着美眸，任由德光帝那双冰冷的手抚在她的脸颊上，轻声道：“臣妾不过是想要全了与阿琬的姐妹之情，若今日长眠于地下的是臣妾，阿琬必然也会成全臣妾的遗愿。”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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