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章 瘟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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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放马狂奔，一路无语。
直到月上中天的时侯叶舒眉才开口问。“还要多久才能到？”
“快了！”达罕的唇紧紧抿着，脸色透出一种不自然的红。
叶舒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又跑了些时侯，远远的，叶舒眉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山丘，恰好挡住了她远眺的视线。
“噤声！”达罕忽然低声吩咐，他沉着地勒住缰绳，率先跳下了马。
没有多问，叶舒眉直觉地感到今夜似乎静得有些诡异。往日就算是夜间，在草原上策马狂奔也是能够听到些动物的嘶鸣声的，可今晚却全然没有？她伸手摘下发间的银铃，随手丢在地上，跳下了马，轻手轻脚地跟在达罕的身后。
“趴下！”又一声简洁有力的命令，叶舒眉微微翻了个白眼，顺从地趴在了草地上，匍匐前进。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虽然微微有些不满，可她却忍了下来，毕竟他要比她更熟悉草原。在面对陌生的环境的时侯，听从别人的命令不失是个好的选择。
达罕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叶舒眉拨开那挡住她视线的草叶看去，一大片碧蓝的湖水便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从未见过这么清澈的湖水，每一滴似乎都是用这世上最为纯净的物质组成。碧波荡漾，一阵阵带着清爽气息的湿润的风就这样送入了她的鼻间。
“看那儿！”达罕忽然出声。
叶舒眉顺势看去，只见湖边那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几个黑色的影子在迅速移动。“看他们的装束像是乌孙人。”就着清冷的月光，叶舒眉的眼神落在了那人别在腰间的金色饰物上，那是乌孙特有的服饰。
“快，动作快些！”
遥遥的，风声带来了那些黑衣人的对话。
“行了，这么快做什么？谅匈奴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而且就算他们发现了……嘿嘿！”一人声音懒散地说。
“叫你快些你便快些！这么多废话做什么？”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狠狠地给了方才说话的那人一鞭子，那人哀嚎着低下了头。
“他们在做什么？”叶舒眉扭头问达罕，却看见达罕不动声色地拔出了背在身上的弓箭。
“看样子他们是准备放火烧了这片地。”说话间达罕已经手脚利索地开弓拉箭。“不能让他们得逞！”达罕的视线落在一个黑衣人的身上，他眯起一只眼睛，张开的那只里已是布满了杀气。“一个都不能留！”话音结束的时侯，箭已离弦。咻地一声，箭头没入一人的手臂中，居然没有射中！
“打草惊蛇了！”叶舒眉低声惊呼，反手抽出弓箭，一连三支，百发百中！
“快！在山坡上！”黑衣人的首领噗通一声卧倒在草地上，迅速向两人藏身的地方移动。
“糟糕，这个角度射不中他……看来要有一场苦战了！”叶舒眉推推身旁的达罕道。“喂，拔刀！”
“嗯！”达罕的声音低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怎么了？”叶舒眉转头看他，却见他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弓箭。
“没事！”随手丢下弓箭，达罕拔出了刀。
叶舒眉一咬牙，暗自责怪自己多嘴。她看了看前方草影翻动的地方，伸手拔出别在腰间的锋利匕首，身子一滚，隐匿在一旁一人高的草中。
对方人数太多，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反正刚才距离隔得远，敌方也不知到他们到底有多少人。索性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这样赢的机会也大些。
没有出声，只需一个眼神达罕便明白叶舒眉的意思。他迅速起身，握紧长刀朝一人冲了过去。
“哼，原来只有你一个人！”仗着人多，黑衣首领轻敌地站了起来。反正已经到了射程之外，这么近的距离弓箭起不了作用。
“一人便够了！”达罕的眼角扫见叶舒眉身形迅速地移动到了敌人的后方。不知为何，就算这个世界再黑暗，她隐藏得再好，他也能够一眼将她认出。看来，他们并不适合做敌人！
当下淡定心神，达罕拼力地与敌人搏杀。做为一个男人，他又怎么可以输给她呢？
叶舒眉微微一笑，纤细的手轻轻上扬，锋利的匕首已经刺入了敌人的后颈。那里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意，只要拿捏得好便可无声无息，一刀毙命！
抱着敌人倒下的躯体，叶舒眉轻轻将那人放在地上。滚烫的红色液体染湿了她的白衣。“又浪费了一身衣服。”暗自嘀咕着，叶舒眉又接近了一名黑衣人。不过这样也好，方才她还较劲脑汁地想着如何能让她这一身白衣在这夜色中不太突出，现在倒好了，血液干枯后便成了黑褐色，到是方便她隐藏身形了。尽管，那味道是难闻了一些。
“咳……”
小脑蓦地被人袭击，黑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带着惊讶和诧异的声响，然后倒下，消失在这个世上。
“唉，唉，连遗言也没有一句，真是可怜！”叶舒眉小声嘀咕着。她习惯在杀人的时侯自言自语，仿佛这样她才能不堕入这个充满了血腥和死亡的地狱。
叮地一声刀剑相击的声响让叶舒眉猛地抬起了头。她一直都专注于杀人，没有看向在一旁苦战的达罕。可只这一眼，她便大惊失色。
达罕被三人紧紧包围，他吃力地格挡着敌人的进攻。他的手不停的在颤抖，几乎握不住刀柄。
“啊！”叶舒眉疾呼出声，她看见一柄锋利的剑刺穿了达罕的肩膀。
“搞什么啊！”再也按耐不住，叶舒眉飞身而起，银白色的剑在夜空里挽了一个耀眼的剑花。还好自己刚才伸手利索地解决了不少人，现在包括围住达罕的在内还有五人。五对一，赢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原来还有一人！”黑衣首领狠狠地咬牙回首看向叶舒眉。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伤大半。“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他说着挥刀扑向叶舒眉。
叶舒眉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她正是要引开此人。她方才在一旁观察了一下，便觉得此人的本领是众多乌孙人里最高的。引开了他，达罕的阻力便少了不少。
“吭——！”
叶舒眉吃力地挡下黑衣首领的剑。
果然不容小看，首领的劲道极大，一剑下来，震得叶舒眉虎口生疼。知道不能硬拼，叶舒眉索性弃了长剑，改用匕首，身形迅速地绕着首领移动。她只能在速度上胜过他了！
“旁门左道！”黑衣首领有些不屑叶舒眉的举动。这些花招只有南边的蛮子才会使，在他们这里力量胜过一切。
“就让你试试旁门左道的厉害！”叶舒眉嘴上说着，脚下步伐却是越来越快。她现在庆幸当初有好好跟着谢雨安学些在他眼里算是三脚猫的功夫，要不然现在她可能已经死在这里了。
堪堪避过刀气掀起的疠风，叶舒眉身子一缩，直接到了那人的肋下。“小谢说啦，最忌讳大开大合。”她说着手指一动，匕首刺入那人肋间，直抵心脏！
“你……”只来得及说一个你字，庞大的身躯便重重地倒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草花。
叶舒眉的战斗已经结束，达罕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叶舒眉匆匆赶过去的时侯发现他已经不支地半跪在地上，鲜血从指间留下，顺着刀锋蜿蜒，和敌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见鬼了！”叶舒眉深知达罕的实力，他不可能连这样的几个小啰啰都打不过。他一定有什么不妥。
“该死的，不舒服就说出来啊！”叶舒眉小声嘀咕着隔开一人砍向达罕的刀。“闪一边去！”叶舒眉冲着达罕大吼。
达罕仰头看向叶舒眉，却发现她的面容这样的模糊。他感到脑子里乱成了一片，看来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他身形晃动了一下，斜斜地倒在地上，仿佛身上的力量被一下抽光。
“达罕！”再顾不得掩饰什么，叶舒眉旋身来到达罕身前，她俯身一探才发现达罕的额头烫得惊人，就连他鼻息间喷出的气流也像是着火般的炽热。
“爱逞强的家伙！”叶舒眉暗自咒骂，“染病了也不说……以为这就是好汉吗？”她气愤地一脚踢在达罕的腰上，直接将他踢出了包围圈。
达罕闷哼一声，虽然脑袋混沌可他还能感到痛楚。他的腰间火辣辣的疼痛，他心中暗笑，觉得叶舒眉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一个黑衣人绕到了叶舒眉身后准备偷袭，却被叶舒眉眼尖地发现。“我正烦着，别来惹我！”叶舒眉毫不客气地反手一刺，果断地解决了那人的性命。
“你，快去放火！”眼见不敌，一名黑衣人放声高喊。就算是死，他们也要完成任务。
放火？
叶舒眉眼神一紧，冷笑着拿起一旁散落在地上的弓箭。看来那医治瘟疫的花就在湖旁，她可不能让乌孙人一把火将它烧了！
“想烧？门都没有！”叶舒眉猛地开口，箭头直指奔向湖边那人的头颅。
“怎会让你得逞？”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动作迅速地扑向了背对着他们的叶舒眉。就算不能一举杀了她，也要让她的箭失了准头。只要火一点燃，他们便迅速撤退。
叶舒眉眼角瞄到那两个扑向她的人，她咬咬嘴唇，知道自己现下绝对不能回头反击，否则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便再也不能阻止那人了！于是她当下静下心神，再度瞄准了那人。
箭射出的霎那，一个温热的后背靠上了她的。叶舒眉微微一抖，箭偏离了方向，只射入了那黑衣人的腿上。
“安下心来，背后有我！”不知何时，达罕强硬地要自己清醒过来，他死死地用身躯挡住偷袭的两人，为叶舒眉制造机会。
“少说废话！”心底的深处，有一片柔软在蔓延。
叶舒眉眨眨眼，思绪在瞬间千回百转。她知道将毫无防备的背后交给一个人是什么意思——那是绝对的信任。她微微地笑了，唇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可她的眼眸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她必须安定心神，她要好好利用他为她创造出来的机会。
风里似乎传来当初叶舒眉同谢雨安学箭时谢雨安叮嘱她的言语。沉息，凝神，瞄准，开弓，射箭……
所有的步骤都在一秒内完成，如行云流水，似风起云涌……
箭头直射眉心那一点，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完美得如同天造！
在黑衣人身躯倒下的同时，叶舒眉猛地抛弓，她左手拔剑，右手一把夺过达罕握在手里的刀。
她身子猛地一探，两刃齐出，直中要害！
“想不到你这么厉害……”意识消失前，达罕微笑着对叶舒眉说。
“喂，谁准你晕倒的？”叶舒眉一手揽住达罕轰然倒下的身躯一手用力撑地。该死的，他怎么这么重？该死的，那医病的花到底在哪里？
安顿好达罕，叶舒眉起身环顾四周。草甸在夜色下呈现一片黑暗之色，放眼看去处处的景色竟然都差不多，哪里看到半点花的影子？
叶舒眉快步跑到黑衣人方才准备放火的地方细细察看。她俯下身去，拨开每一束看起来“可疑”的草丛。锋利的草叶划伤了她细嫩的双手，可她却仍旧一无所获。
“搞什么啊！”叶舒眉焦急起来，她方才探过达罕的体温，那触手的温度高得惊人，让她以为自己仿佛是在碰触一块烧得通红的铁。
随手拔起一从野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叶舒眉跑回了达罕的身侧，一股脑地将那草叶用剑切碎，硬是塞在了达罕的嘴里。“死马当作活马医！”叶舒眉气急败坏地道。担忧令她失去了冷静，她觉得有一股热流正在迅速上涌，还未曾反应，一滴清澈的泪水已从眼角溢出。
“我还没死，你哭什么？”带着惊喜的声音自她怀里响起。不知为何，原本昏迷的达罕竟然清醒了过来。“你在……担心我吗？”艰难地举起手，达罕想要拭去叶舒眉脸上的泪。
他心底筑起的坚强堡垒轰然倒塌，那些沉重的石块砸得他胸口生痛，可他却莫名的感到欢欣……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任谁也不能磨灭。
神色一僵，叶舒眉的表情就在这一刻定格。她睁着眼看那带着熟悉味道的宽阔手掌缓缓伸向自己。有这么一刻她甚至能看见那掌心间带着温度的纹路，她希望在下一刻这种温度就能覆上她的脸，驱散那长久以来冰冻其间的寒冷。可她还是避开了，在达罕的指间堪堪就要碰触到她的霎那，她强迫着自己扭转头颅。达罕伸出的手指只划到她的一缕带着冷香的发丝。
“为什么？”带着迷蒙，带着不解，带着愤怒，带着不甘……达罕轻轻开口问她。“你明明是爱着我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叶舒眉转首看向达罕。
“那为何，为何又要救我？”
“你要是死在了这里，我会不好交代！”叶舒眉神色疏冷地看向达罕。“我不想因此而破坏两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
“……原来是这样……”达罕的手渐渐落下，最后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胸口之上。
“你躺在这里休息，我去找药！”丢下达罕，叶舒眉大步跨了出去。看来正确的解药就混合在刚才的那堆草中，不然达罕也不会这么快苏醒。叶舒眉决定再去湖边好好找找。
匍匐在带着湖水湿润气息的草地上，叶舒眉的鼻间几次就要碰到那潮湿的土地。她一寸寸地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她就不信找不到那花。
可是事实却又一次给了她残酷的教训，当她筋疲力尽地躺倒在草地上的时侯，她全身都被汗湿了，带着盐分的汗水一点点渗透她身上的细小伤口，所有的疼痛感在瞬间袭来。
挫败感油然而生，她沮丧得不行，就连手指都懒得抬起……
一丝月光流淌在她的发间，接着月光便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涌来，瞬间照亮了整个湖泊。
一朵幽蓝的花在叶舒眉发间缓缓绽放，浓郁的芬芳缭绕鼻间。叶舒眉猛地坐了起来，她环顾四周，整个草海变成了蓝色的海洋。数以万计的幽蓝花朵皆次开放，一片片一堆堆，宛若浮云般瞬息涌动！
“找到了，找到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叶舒眉呵呵傻笑了起来。
满天花瓣飞舞，一袭血染的白衣在幽蓝里旋转，旋转……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章 瘟疫（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