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六章 结发来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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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在七日后举行。
当火红的礼服套在明晨的身上时叶舒眉也接到了来自齐国的密旨。
速回！
巴掌大的一块纸上只有这简简单单的笔力深触的两个字。叶舒眉微微想了想，接着将这密旨在火盆里点燃了烧成了灰。
“司马，做好准备。等明晨礼成后我们即刻启程！”
“得令！”司马寄嘱唯叶舒眉马首是瞻。
“小叶姐姐，脑袋好重啊！”明晨以手扶住头上那遥遥欲坠的沉重金冠，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嗯，确实是重了些。”叶舒眉打量着明晨，她在心底暗暗算着这金冠到底有多重。
“不戴行不行啊？”明晨委屈地问。叶舒眉看着明晨那皱巴在一起的小脸，心软了起来。
“不行不行……”盈水一把拉开叶舒眉，她双手叉腰，冲着叶舒眉道，“就你会惯她，这都什么时侯了？”
叶舒眉闻言无奈地朝着明晨摆摆手道，“可不是我不想帮你啊！都是盈水的错，都是盈水的错！”
“行了，行了……小姐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盈水推着叶舒眉出了帐篷，“这里有我就行了！”
叶舒眉半推半就，倒退着出了帐篷，她冲着迅速落下的门帘做了个鬼脸道，“正好，无事一身轻！”她说着轻巧地转身，鼻尖却撞上了一堵温暖的“墙”。
“是你？”叶舒眉揉着鼻子，略带惊讶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两个头的达罕。
“今晚……喜宴结束后我在西边的草场上等你！”达罕闷声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看不必了吧？”叶舒眉冷冷地拒绝。“男女授受不亲……”
“你莫不是怕了我？”达罕勾起嘴角，笑得邪魅。他知道只能用激将法使叶舒眉答应。
“谁会怕你！”叶舒眉瞪眼挑眉，“去就去！”她拨开达罕的虎躯，“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达罕的笑意又浓了些。无论两人之间曾有什么误会，他都想在今夜说个清楚。爱或放手他都要明明白白，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因此倒不如索性放手一搏，是生是死他都无悔。
明明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可不知为何，当叶舒眉看见达罕那发自心底的一抹笑意后心情居然爽朗了起来。可她脸上还是装着一副平静的模样，她孤傲地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夜里，席间。叶舒眉一杯杯地喝着烈酒，并不是为了驱散寒气，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两人约定时间的接近她居然开始紧张起来。
她盯住那倒映着月光的酒水开始胡思乱想。他到底要和她说些什么？明明已经伤他如此深为何他看向她的眼里还带着一抹的不舍和深爱？想不通，想不透。她用手指一下下地扣着桌面，借由那咚咚的声响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别喝这么多了……”不远的地方，达罕也一杯杯地喝着酒水，伊苏黛坐在他的身旁轻声劝阻。他已经喝了大半坛的烧刀子，这酒性烈后劲十足，她真怕他喝醉了。
“没事的。”猛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达罕的眼眸却更加明亮了起来。他偷偷瞄了叶舒眉一眼却见她站了起来，身形晃动间已经走到了帐篷的背后。达罕便也放下酒杯，匆匆离开，留下伊苏黛一人含笑坐在原地。
匆匆拍马追上叶舒眉，与她并肩而行时达罕却忽然开不了口了。明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可谁想一旦和她近距离接触时那到了嘴边的话却通通都说不出来。于是只好一路无语，等到了西边的草场后叶舒眉率先跳下马来。
今晚她穿了一身粉色的纱裙，这粉嫩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面容娇俏，到有几分少女的感觉。
“怎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叶舒眉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随手拨弄着那一束束的野草。
“我想问你当初来匈奴的真正目的！”终于，鼓起勇气，达罕沉声开口询问。
叶舒眉动作一滞，随即松开那握着草束的手道，“不就是做间谍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叶舒眉不在乎地说。
“我不信！”挨着叶舒眉坐下，达罕坚定地否决了叶舒眉的答案。
“这就是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你！”
“小酥儿……”达罕忽然柔声唤她。不出所料，叶舒眉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她死死地握紧双手，像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的。”达罕笑出了声。“你说谎的时侯耳朵会红！”
“胡说！”叶舒眉一把捂住耳朵，“我什么时侯耳朵红过？”
“非但会红，还会发烧呢！”达罕继续逗她。
叶舒眉微微一怔，却也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发起烧来。难道……自己撒谎的时侯耳朵真的会发热发烧？
“小酥儿，你还不承认吗？”达罕伸手轻轻蹂躏着叶舒眉的一头秀发。“既然相爱又为何要互相伤害？”一点星光从天际滑落，降入达罕的眼眸里，搅乱了那谭漆黑沉静的湖水。
“我，我哪里……爱……你……”叶舒眉死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可却还有一丝情绪从她的唇边漏出。她说到爱你这两个字的时侯已然带着了哭声。
“我的小酥儿！”微微叹息，达罕一把将叶舒眉揽入怀中。
“滚开！”叶舒眉冲着达罕咆哮。她对着达罕拳打脚踢，可达罕却将她死死地按在怀里。
“酥儿，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带着鼻音的男声从叶舒眉上方响起。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她的发间，叶舒眉缓缓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僵着身子就这样埋首于达罕怀里。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怀抱，熟悉的男子……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还是昨天。所有的不快都没有发生，她仍旧是他的小酥儿，他依然是她的蛮子哥哥。他们还是那相遇在战火中的孩子，还是那牵手游荡于花灯下的少年。一朵并蒂莲花悄悄开放，长明的灯火被两人齐手点燃。带着欢笑和期望的水灯顺流而下，最终它将在哪里着路？是否会停在两人共筑的心海？
原来，早在这么早以前，命运已经为他们连上了那扯不断的红线。从指间到指间，从京畿到草原。
原来，那交汇于战火中的一面之缘已经注定了往后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离别。
原来，那于宫中树上的随手一掷已是投中彼此，从此以后，纠缠一生，痛苦一世？
相爱是甜，伤害是苦。那么爱情到底是甜还是苦？或者是两者皆有，两者混融，犹如树藤紧紧相绕，绝不分离？
“酥儿……我爱你，我爱你……”轻轻地，达罕的唇抵在叶舒眉的耳旁柔声低呼。那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像是发自心底最深处的灵魂的叹息，像是永存世间的誓言，像是，像是一滴点在心间的最最温热的泪。
酒气忽然冲上了脑间，叶舒眉只觉得整个人都不清醒了起来。可越是不清醒她反倒越是镇定了下来。她蜷缩在达罕怀里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缓缓仰起头，她终于能够正视他的脸了。
“你真的爱我？”叶舒眉轻轻开口询问。
带着冷香的酒气自她唇间流淌出来，萦绕在达罕的鼻间，带来了一股醉人的芳香。
“当然真的爱你。”
“那有多爱？这爱又有多重？”
“……”从来不说花言巧语，达罕在听到叶舒眉的问题的时侯到时愣在了原地。他只知道自己很爱很爱她，这种爱深藏在他的心底许多年了，它时时刻刻地让他在午夜梦回间看见她那含笑的脸庞，听见她清脆爽朗的笑声，甚至它还让他觉得能在思念里拥她入怀。这爱就似毒药，已然渗入了骨髓，在内心的最深处生根发芽，花开花谢，岁岁年年。
“说不出来吗？”叶舒眉挣脱了达罕的怀抱，她笑得残忍。“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可当我问你有多么爱我的时侯你却哑口无言了？”
“我……不是……”
“你根本就不爱我，一点也不！”叶舒眉冲着达罕轻轻开口。那声音已然恢复了平静，宛如一池丝毫没有波纹的死水。她残酷地否定了他对她的所有的爱，她像是一位见惯了生死的大夫，以冰冷的声音给他下了判书。这书上只有那简简单单地代表了结果的字眼——死！
缓缓起身，绣在腰间的长带被风吹起，缭绕与叶舒眉的身后。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呆坐在原地的达罕，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她冲着他轻轻开口，“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毅然转身离开，可衣摆却被人从后面死死揪住。
“我说过的……绝不再放你离开。”温热的手紧紧地抓住那片联系着他们的一角，“我说到做到！”
离开的脚步被迫停下，那满腔准备于无人处流淌的泪水终于溃提而出。再也压抑不住地，叶舒眉蹲在地上，抱紧膝盖，将自己像只鸵鸟似地埋首于膝间，无声地痛苦起来。
“酥儿，我爱你，胜过所有，包括自己。”从身后紧紧抱住那哭成了泪人儿的小小人儿。达罕终于将心底那缕缕的情谊化成了句句的言语。
空气开始凝结，有炽热的气息自两人唇齿间喷洒，缠绕，纠缠，吞噬……
衣裙被层层剥落，犹如夏日里开败了的一池莲花。
赤裸的躯体抵死相缠，以爱做天，以情为地，就此十指紧扣，欲海沉浮。
也许只有这一次了，接着酒力，就着不顾，真真切切地放纵一回，任由自己在爱情的海洋里漂浮沉沦。抛开世俗里的一切烦忧，尽情欢笑，尽情拥抱，尽情的拥有彼此，留下深深浅浅的一段回忆。
一滴清泪自叶舒眉眼角滴下，还未及滑落已被人温柔的吻去。那唇在她的脸上辗转反侧，似是不愿离去。
微微合上双眼，叶舒眉如同藤蔓般地缠绕着达罕，带着痛楚的喜悦如同潮水袭来，拍击在身体的最深处。
“达罕……我也爱你！”
月华如水，碧草无涯。
叶舒眉静静地躺在达罕的怀里，那拥她入眠的男子已经浅浅地睡去。
微凉的风低低拂过，调皮地钻入了叶舒眉的衣袖。寒冷覆上肌肤，叶舒眉不自觉地朝那温暖的躯体又靠近了一些。
乌黑的发丝缠绕于一处，竟然有了些纠结。叶舒眉伸手将两人缠绕的发理好，却发现有一小束结在了一起，扯不断，理还乱。
看着那缕青丝，叶舒眉蓦地忆起了小时候见过的婚礼。新郎新娘总是各截一段发下来，相系成结，从此以后两心相结，永不分离。
老人笑着对自己说这就是结发，结发今生，那么来世便能再度相遇。
来世便能相遇啊！
叶舒眉无声地笑了，她抽出匕首割下了那束相结的发。她将那发丝收在香囊之中，然后放入达罕怀里。
“达罕，这是我欠你的……今生无缘，我只能许你来世……”叶舒眉抬头仰望星空。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消失在尘埃里的名为华莲的女人。
她爱着达罕于是她便义无反顾地去爱了。她抛弃了所有，甚至是生命……
叶舒眉不是华莲，于是她也注定不能像华莲般这样全然不顾地去爱，她的肩上担负了许多她并不想要的沉重。她站在天平的中央，一边盛的是爱情，一边放的是职责。孰轻孰重，她一眼分辨……
叶舒眉苦笑着自嘲，“华莲，或许我真的不如你……起码我没你勇敢，没你坚定！”
风抚青丝，星夜无痕。
今世无缘，结发来生。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六章 结发来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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